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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雨夜(二)

  第二日清晨,輕兒躡手躡腳的將一封信遞給了沈越溪。


  沈越溪輕車熟路的打開,赫連嘉靜的字己躍入眼簾。


  “越溪妹妹,近日朝中局勢動蕩,王尊已徹底打斷了我赫連家的退路,朝中謠言你失寵,望你千萬不要傷心。我近日直覺不太好,若我有不測,你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


  不過,若有可能,還想與你再見最後一麵。你若有空,明日子時,在消暑小築見。”


  沈越溪開完,將書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看著飛揚的煙灰,她微微閉了閉眼睛。


  赫連嘉靜一直說禦千行是利用她,十二羅刹也如是說,她不信,因為她覺得禦千行那樣真心的對待不會作假。


  “王尊,赫連嘉靜已按計劃到達了消暑小築。”青艾看著禦千行。此時夜已深,赫連嘉靜比預定的時間晚到了半天,但這不妨礙他的計劃。


  赫連家已經風中殘燭,不足為懼,今日他要跟赫連嘉靜好好算算舊賬。


  雨似乎沒有停過,赫連嘉靜拿著一本書,看著窗外的雨,半晌沒有翻動一頁。


  “小姐。”流珠有些恍惚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流珠你先下去吧。”赫連嘉靜輕歎一聲,合上了書。她話音未落,禦千行已經走了進來。


  “多如不見,王尊別來無恙啊。”赫連嘉靜示意流珠退下,麵上一如既往的端莊。


  “我很不好,你應該是知道的。”禦千行不緊不慢的坐下,淡淡的看著她。


  “我倒真是沒想到,區區的一個沈越溪,就讓你神魂顛倒,顧忌了那麽多年的東西,頃刻間什麽都不怕了。”赫連嘉靜笑容如花,臉上不見半分被拆穿的不安。當日在閩侯王爺府,她追逐著禦千行的身影,卻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對誰都情冷臉的禦千行,看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女人跌倒,臉上是滿滿的關切然後他竟然去扶她!還跟她聞言軟語。禦千行從未這樣對待過任何人,如今卻這樣對待一個野女人,她不甘心,她如何甘心!

  所有的計劃幾乎是在那一夜就開始了,她要接近那個女人,她要讓她痛苦!


  “我也沒想到,我放過你一次,卻最終是養虎為患。”禦千行冷冷的看著她。


  “放過我?嗬嗬,毒是我下的,可是你沒有證據,你隻畏懼我赫連家的勢力而已,談何放過?”赫連嘉靜忽然激動的站了起來。


  “我從小戀慕與你,所作一切皆是為你,為什麽你要選沈越溪,她到底哪裏比我好!”赫連嘉靜一時歇斯底裏:“你知不知道她試探我對你的感情的時候,那麵目是多麽猙獰。她竟敢跟我說會讓我解脫!她憑什麽讓我解脫,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才是這禹虛海閣未來的皇後!”


  “為我?為我就要下毒害我?嗬,你連她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禦千行麵色如山,冷笑。


  “那是個意外,他們隻是說你吃了藥之後,會散去功力,這樣你就會更加依靠我,我不知道那是奪命的毒藥!”赫連嘉靜尖叫,哪裏還有剛才淡定的模樣。


  她是被騙的,她愛禦千行愛的恨不能為他去死。但是禦千行始終隻是跟她保持距離,她隻有聽爹爹的話下藥,不為別的,隻為他一旦弱勢下去,就會更加依靠她,就會對她敞開心扉。


  可誰知到爹爹的藥竟然是慢性毒藥!

  禦千行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由,冷冷的笑了起來:“倒是我辜負了你的喜歡?你既然知道痛失所愛的痛苦,又為何蓄謀接觸越溪,讓她變成如此這副模樣!”禦千行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他可以不計較中毒的事情,但是沈越溪的仇,他一定要報!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赫連嘉靜滿臉怨毒的說著,禦千行大怒,手上豁然加重了力道,赫連嘉靜的呼吸頓時困難起來。


  但是,她臉上卻詭異的掛起一抹笑容:“咳咳……禦千行,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咳咳,你們永遠不會在一起,你永遠不會被承認!”


  “放肆!”禦千行大怒,手上力度猛然加重。


  赫連嘉靜眼睛抖動,已經開始翻著白眼,但是忽然她劇烈的掙紮起來:“放過越溪……她,她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她話未說完,已經生生被禦千行掐斷了氣。


  禦千行鬆手,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她最後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放過沈越溪,她是無辜的?

  禦千行皺眉,心中不安,立刻朝著清韻殿衝去。


  “王尊,王尊,我看見沈姑娘朝宮外跑去了。”青艾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什麽!”禦千行麵色陡變。


  “我剛才和司恭返回的時候,看到沈姑娘發足狂奔,司恭已經跟上去了。”青艾沉聲。


  “追!”禦千行冷聲,飛速朝著青艾說的方向追去。


  他明白,赫連嘉靜竟然不惜用死,做了一個局!


  沈越溪羅煙步運轉,幾乎是飛一般的朝外衝去。有侍衛想要阻攔,卻根本趕不上她的速度。


  她雖然功力大損,但羅煙布是基礎步伐,所以並未喪失。


  大雨傾盆,她眼中不斷不斷回旋著禦千行冰冷的掐死赫連嘉靜的那一幕。


  赫連嘉靜微弱的聲音仿佛響在她的耳畔:“放過越溪,她是無辜的……”


  為什麽為什麽,一切都變成了這樣?赫連嘉靜失去了作用,禦千行就殺了她,那麽自己呢?他掃平了赫連家的勢力,就要舍棄自己了嗎?


  這連日的冷漠,置之不理就是前兆嗎?

  她於他果然就是個棋子嗎?先是用她救命,再是欺騙她的感情,用她當擋箭牌,打擊赫連家的勢力……


  不,她喜歡的禦千行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可是他冰冷的眼神,毫不留情掐死赫連嘉靜的神情,那樣冰冷而陌生,根本不是她認識的禦千行。


  他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赫連嘉靜一遍一遍跟自己說,她卻不肯相信,自己真的信錯了人嗎?


  大雨傾盆,劈裏啪啦的打在她的身上,她隻覺得這個世界好冰冷,冰冷的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王尊,沈姑娘朝禹虛學院的方向去了。”司恭忽然閃身回來稟報。不知道沈越溪用的什麽功法,跑的比兔子都快,他堂堂藍階頂級竟然追不上!


  “禹虛學院?何行知!”禦千行臉色一沉。


  “何行知,跟贏成天有聯係的何行知!”青艾忍不住失聲。


  王尊一直命令他暗中調查何行知,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查出何行知與贏成天竟然有書信往來,甚至還偷偷的見過麵!為了確定他的身份,王尊才一直忍著,就等著放長線釣大魚。


  夜雨瘋狂,何行知拿了件外衣披在瑟瑟發抖的沈越溪身上。他正在睡覺,門突然被砸開,就看到失魂落魄渾身濕透的沈越溪。


  “怎麽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何行知關切的看著沈越溪。沈越溪卻緊咬著嘴,一語不發。


  她不知為何會來找何行知,或許在她心底深處,何行知是個可以安心說話的人吧,所以她混亂的奔跑,停下來時,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何行知的門口。


  但是那一係列的事情,她如何開口跟何行知講呢?

  “你不願說也罷了,隻是這樣對身體不好。我去給你燒完薑湯,等下你洗個熱水……”


  “嘭”他話音未落,門卻被一腳踹開。倆人一愣,就見禦千行渾身殺氣的奪門而入。


  沈越溪看到滿臉鐵青的禦千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渾身瑟瑟發抖,眼前竟然全是赫連嘉靜慘死的畫麵。


  “越溪。”何行知伸手去扶她。


  一道紫色鬥氣如利刃般一下子砍在他的手上,鮮血頓時溢了出來。鮮紅的血液一下子刺激了沈越溪,她猛然大睜著眼睛,一把將禦千行拉在身後。


  “禦千行,你殺我一個朋友不夠,還要再殺一個嗎?”她雙眼怒睜,帶著一種自嘲的冷笑。


  她知道禦千行和何行知不對付,以前他顧及著她,沒有撕破臉,怎麽,今日自己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對何行知也想痛下殺手嗎?


  她說的心痛,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的何行知已經悄然的運轉一把藍色鬥氣光刃,笑的人畜無害的,朝著沈越溪的後心刺去。


  禦千行大驚:“越溪!”他大叫一聲,紫色鬥氣閃電般的擊出。


  沈越溪一愣,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紫色鬥氣與她擦肩而過,毫不客氣的擊在了她身後的何行知身上。


  “行知!”沈越溪一驚,禦千行卻閃電般將她拉到了身後:“小心。”


  何行知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


  “小心?”沈越溪冷笑,禦千行心中窩火:“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你,你為何不信我!”


  “為我?”沈越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到了此刻,她已經毫無利用價值,他為何還要騙她?

  “禦千行,我為你治病,為你收斂鋒芒,你不過當我是枚棋子,如今,你殺我一個朋友,傷我一個朋友,你竟然還說是為我,你真當我瞎嗎?”沈越溪一把扯住禦千行的衣襟。


  禦千行深邃的眼眸升騰起一種巨大的哀傷:“你,不信我?”


  他問的心疼,每一個字仿佛都在刮著他的心,沈越溪一愣,她的心好疼,看著他這樣的表情,她的心好疼。


  她不信他嗎?她一直信得啊,信的啊。


  可是他殺了赫連嘉靜,他傷了何行知,他真的可信嗎?

  心仿佛撕裂了一般的疼,沈越溪強忍著心疼,心念回轉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猛吸了一口氣:“我不信!”


  她一字一頓像是鋒利的刀刃,刀刀砍在禦千行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你說什麽?”禦千行仿佛瞬間蒼老了一半,深邃的眼眸頓時失神一樣,看著沈越溪:“你說什麽?”嘶啞的聲音仿佛極力壓抑著什麽。


  沈越溪看著這樣的她,心中的一切瘋狂的顛覆著,她忽然一把推開禦千行,朝外狂奔而去。卻沒有發現,大雨中,幾個黑影追著她的身影,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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