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開業之四
有間餐廳的開業典禮程序其實早一步已經印在請柬上，遞送給各位嘉賓。慈善基金的橋段安排也在其中，被人探知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沈歡已經確定，這都是葉家搞的鬼。對方選擇的方式很巧妙，事情不大，卻足以讓沈歡頭疼。
沈歡走出門口，外麵坐著一排二十多個乞丐，人人手裏拿著討飯的缸子，不停敲著地麵。
記者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新聞，閃光燈再次密集閃耀。
商圈的諸位精英都暗自搖頭歎息。
這葉家的主意也真是想的絕了，沈歡做慈善基金，他們就找一群乞丐來砸場子。你不是做慈善麽？眼前的乞丐你沈歡救還是不救？管還是不管？
而主管部門的諸位NPC冷眼旁觀，沈歡被南宮市長看重，他們倒要看看這個年輕人有多高的道行。
沈歡背著手，緩緩走向乞丐們。
他的腳步很慢，每一步腳掌都充分與地麵接觸。短短的十幾步卻讓乞丐們竟然生出了心驚肉跳的感覺，似乎沈歡是一隻遠古巨獸，正在朝獵物靠近。
沈歡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二十多名乞丐。
他們年紀有大有小，不過有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身帶殘疾。與地鐵上乞討的衣冠楚楚的乞丐完全不同。
蘇黛兒看著他們，眼中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湊上前去，輕輕拉了一下沈歡的衣袖。
沈歡側著頭問蘇黛兒：“心又軟了？”
蘇黛兒點點頭，輕聲說：“你看那個孩子，多可憐！”
在乞丐隊伍中，有一個大概十三四歲的孩子，左腿齊膝折斷，手裏端著一個缸子，裏麵放著幾張又髒又皺的毛票，表情木然，眼睛沒有焦點，隻是機械得跟著同夥敲著缸子。
帶頭的是一名拄拐的中年人，頭發基本掉光，左右臉各有一個圓形的疤痕，極為明顯。
已經是初冬，這位乞丐頭子似乎不覺得冷，右手的袖子挽到胳膊肘，前臂的中段也有兩個顯眼的疤痕，似乎經曆了不少事情。
“沈老板，別嚇唬我們這些苦命人。”乞丐頭子一開口，嗓音就像在鋸木頭。
沈歡仔細打量了他，心中暗暗有了計較，臉上卻不動聲色，繼續沉默。這個時候，先開口並不明智。
乞丐頭子也顯然是有備而來，開口說道：“聽說沈老板心善，也在做慈善，我們這些四體不全的可憐人，盼望沈老板垂憐。”
話音剛落，乞丐們忽然同時大聲祈求。
“沈老板，行行好吧！”
“沈老板，你是活菩薩！”
“沈老板，給口飯吃吧！”
這一幕引得經過的人舉起手機拍照，一時間，沈歡成了眾人的焦點。
沈歡微微一笑，走到斷腿少年麵前，緩緩蹲下，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少年的雙眼漸漸有了焦點，默然望著沈歡，緩緩抬起手中的缸子，說道：“老板……行行好！”
沈歡仔細得看了看少年斷腿處的狀況，然後伸出手在他的背上拍了幾下，少年身體不由自主得抖了幾下，呼吸驀然急促。
“沈老板，你這是幹什麽？不給錢也就罷了，可是你不能傷人，這孩子隻剩一條腿，有本事衝我來！”乞丐頭子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
沈歡微微一笑，指著乞丐頭子問少年：“你的腿，是不是他弄斷的？”
少年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不少，聽到沈歡的問題激靈打了一個寒戰，低下頭去，緩緩搖頭道：“是我摔斷的。”
乞丐頭子驀然吼叫起來：“沈老板，我就是一個瘸子，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們出來討飯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看這個孩子可憐，才收留他。”
“哦？是麽？”
沈歡笑笑，依然看著斷腿少年，淡淡道：“孩子，你聽好。如果你能告訴我斷腿的真相，我送你回家。”
“回家！”少年的眼裏爆發出一陣光彩，然後很快暗淡。
他搖搖頭，低聲道：“腿，是我自己摔斷的。”他的眼睛掃過頭目，然後趕緊垂下目光，看來今天回去又少不了一頓折磨。
乞丐頭目得意洋洋道：“沈先生，您是有身份的人，和我這種爛泥坑的垃圾過不去，跌了您的身份。”
沈歡沒搭理他，而是微笑著看著少年，一字一句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送你回家，這麽多人在看著我，我可能騙你。但是機會隻有現在，我給你五秒鍾考慮。”
沈歡說話的時候並未刻意壓低聲音，周圍的乞丐和觀禮的嘉賓都聽得清楚。
少年的臉猛然漲紅，胸口劇烈起伏，他的心中兩個念頭正在快速交戰。
“五！”
“四！”
……
當沈歡數道“三”的時候，少年指著乞丐頭目猛然大吼：“是他，是他打斷我的腿，逼我出來要錢！”
“他每天都打我，你們看！”打開了心扉的少年已經放棄了一切顧慮，在初冬的天氣裏憤然撕開自己的上衣。
“啊！”養尊處優的人們同聲發出驚呼。
少年前胸，傷痕縱橫交錯，有的還帶著血跡，解開衣服的時候，個別傷口還流著膿液。
在場有一位女嘉賓當時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跑到一邊嘔吐起來。
乞丐頭目眼神陰冷，哈哈大笑：“你個小雜種，我好心收留你，你卻敢反咬一口！”
“呸！我十一歲就被你從家裏騙出來，我每天都恨不得殺了你！”少年雙眼驀然通紅，雙拳緊攥，微微發抖。
沈歡朝保安揮了揮手：“把這個孩子帶過來。”
當即就有保安將還在憤怒中的斷腿少年扶到一邊休息。
場麵瞬間逆轉，乞丐頭子惱羞成怒：“沈先生，你真是花言巧語，你狠，我們走！”乞丐頭子惡狠狠撂下一句話，一揮手，自己扭頭打算先走。
“沈先生，您行行好，我也想回家！”突然另外一名三十歲左右的乞丐噗通跪在沈歡麵前，砰砰得磕頭：“求您了，沈先生！我每天都想死，可是沒有這個勇氣，求您送我回家吧，就算死，也要死在家裏。”
乞丐頭子的雙眼驟然收縮，這些乞丐有一些是從別的團夥中接手過來的，有一些則是他親自加害的。
給他磕頭的那個乞丐也撕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身軀。
周圍人群又是一聲驚呼。
沒有誰天生就喜歡要飯，所以，乞丐頭子的威脅手段是必須的。斷腿少年猛然大吼道：“沈先生，他的屋裏還有一個四歲的孩子，四肢都被他折斷了，啊！可憐的小虎子！”少年說完哇哇大哭起來。
周圍一片嘩然，蘇黛兒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嘴，無法相信。
沈歡的臉上慢慢有了表情，是憤怒。他陰沉著臉緩緩朝乞丐頭子走去。
後者一看，今天的行動已經徹底失敗，而且還惹出了一身麻煩，朝自己的幾個心腹使了一個眼色，甩下拐杖，健步如飛向遠處奔跑，哪裏有半點殘疾？
但是晚了，早有有眼色的保安搶先一步攔在路上，幾招就把他們放倒，像拖死狗一樣將乞丐頭子和他的跟隨者拽回到沈歡麵前。
沈歡緩緩低下身子，淡淡道：“采生折割？你太歹毒了！”
采生折割，是華夏古代乞丐最毒手段，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法製造殘疾怪物，讓他們沿街乞討。而今在現代文明都市竟然還能遇到，沈歡怒不可遏。
“沈先生！”乞丐頭子看來是見過一些世麵，此時此刻依然強自硬撐，“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你管不了那麽寬。”
“實話說，我是丐幫的人，今天你放過我，來日必有厚報。”
話語既是示弱，也是威脅。
“丐幫？”沈歡沒有半點笑意，拍著乞丐頭子臉上的圓形疤痕，冷冷道：“你這種三刀六洞的渣滓，也配提丐幫？”
乞丐頭子臉色大變。東海是有丐幫的，他們的原則就是，願給就給，絕不糾纏。但是他卻犯了忌諱，私下將拐來的孩子搞殘廢，被東海丐幫三刀六洞，逐了出去。
如今被沈歡揭破，他連讓沈歡忌憚的最後一點資本也不複存在。
“你……你想怎麽樣？”此時此刻，乞丐頭子終於不再囂張。這次授意他來破壞典禮的人自然無法救他。
沈歡站起身俯視著他，眼中都是漠然，像是俯視螻蟻的神祗。
“我想讓你知道，被人折斷手腳的痛苦！”沈歡淡淡說道。
乞丐頭子雙眼圓睜，滿臉都是恐懼的神色。
“不……你不能！”
“哢嚓！”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從他的左腿傳了出來。
那一隻腳還極為狠辣得碾了碾。
“老板，繼續麽？”李丁帶著一身的傷痕，站在沈歡的前方，獰笑著問道。
沈歡搖搖頭：“怎麽滿臉傷？這麽多人呢，交給警方。”
“我沒事老板，這麽便宜他？”李丁愣了一下。
沈歡看著申江水流，悠悠說道：“在看守所裏萬一發生意外，和我們可沒關係。”說完，沈歡笑眯眯得朝各位賓客走去，嘴裏大聲道歉……
沈歡心中恨極了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雜碎，第一次動了陰火。別以為我沈歡是那種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
一旁的陳延東沉默得看完了一切，心裏忽然很踏實。
老板沒有婦人之仁，看來，自己一定有大仇得報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