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人死不能複生
金司翰在接到宋傾城電話的時候，他人就在醫院外麵的停車場。
掛了電話，他就直接下車進了醫院，直奔住院部。
因而從宋傾城出去打電話，再到金司翰出現在病房，前後沒有用到十分鍾。
宋傾城和躺在病床上的宋夫人，見到奔進病房的他時，都愣了愣。
“司翰，你怎麽這麽快？我剛剛才叫城城打電話給你，你居然這麽快就趕了過來。”
金司翰這才有些不好意思，“伯母，我接到傾城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快到醫院，她就是不打這通電話，我本來也是要來醫院探望您的！”
他沒說自己就在停車場的事，這也並不是第一次。
“好，來得好……”宋夫人的聲音，越發的虛弱無力。
宋傾城守在床邊，心疼不已。
“媽，您若是累了，就先休息會兒，有什麽話以後再說也不遲。”
母親蒼白的臉色，還有身體的虛弱，都讓她擔心。
誰知，宋夫人卻拚命搖了搖頭。
“不，這些話如果我現在不當著你們的麵說的話……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身體的虛弱，前所未有，這讓她也有了恐懼感。
她似乎已經聽見了死亡的召喚，死，對於她來說，並不可怕，或許還是一種解脫。
可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卻是自己養大的這個女兒。
“城城……”
宋傾城的眼淚，無聲地落下來。
一雙小手，被自己的母親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
“媽媽，您一定會沒事的，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她不要做沒有媽的孩子，不要當沒有人疼的孤兒。
“別哭，哭起來就……不好看了。”宋夫人又拉了金司翰的手，然後將女兒的手，緊緊地交到了金司翰的手裏。
金司翰有了前所未有的一種壓力，以及責任。
“城城這丫頭，我就交給你了，你要當著我的麵，再答應我一次，會替我好好地照顧她，絕對不會欺負她讓她傷心難過，你能做得到嗎？”
宋夫人目光期待地望著金司翰，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金司翰隻得認真地回道。
“伯母，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傾城的。”
宋傾城這個時候，哭得更凶了。
“你瞧瞧她，這丫頭就是愛哭！司翰，我相信你，你答應過我的，一定會做到的。我現在對你來說，也不再是什麽伯母，不是外人，你能不能現在就喊我一聲媽？”
宋夫人這時聲音虛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本來想親眼看著你把我家城城娶回家的，但現在看來，我恐怕是沒有好運氣，等不到那一天了……”
葉氏夫婦這時，齊齊變了臉色，在他們看來，這一聲‘媽’，無疑就等於是承認了金司翰這個女婿的身份。
他們絕對不允許，可是病重的宋夫人，看起來前所未有的虛弱……
金司翰也意識到了，這可能是宋夫人最後的心願。
宋夫人想要看見他把宋傾城娶回家，但這個願望，沒有機會實現，隻能退而求其次。
這個可憐的老人，可憐的長輩……
金司翰心軟，呐呐開口。
“媽……”
這一聲媽，是為了安慰老人，讓老人在最後的時刻裏，就算是要走，也安安心心地走，不再帶任何一絲遺憾。
“好，我等了這麽久，就等你這一聲。好，太好了！”宋夫人激動不已，如今她的願望，也算是間接已經實現。
宋傾城垂著頭，她知道金司翰這一聲‘媽’，一定是因為母親不久於人世，才答應喊的。
“來，我也沒有別的什麽可以送給你這個未來女婿的，就給你一個大紅包吧。”宋夫人慢慢地從被子裏麵，拿出了已經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紅包，顫著手，要親自交到金司翰的手中。
宋傾城望著那個耀眼奪目的紅包，驚奇得說不出話來。
她天天守在醫院的病房裏，並不知道自己的媽媽，背著自己什麽時候偷偷封好了這個紅包。
紅包裏有多少錢，她不知道。
金司翰不缺錢，但是這個紅包的出現，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宋夫人自己都是個病人，哪裏來的收入呢，但無論這個紅包裏麵的金額有多少，這都是這個長輩的一片心意。
是對自己的重視，以及認可。
“你不要嫌少才好，雖然可能你看不上這點兒紅包，但是，這是我的心意，你拿著吧！”宋夫人見金司翰這個後輩並不接紅包，十分堅持。
當著這幾人的麵，金司翰已經開口喊了媽，就沒有道理不接這個紅包。
“謝謝媽！”他輕輕地接過來，然後捏在了手裏。
“好，真是聽話的好孩子！城城，你過來！”宋夫人又把自己的女兒也叫到床邊。
宋傾城硬著頭皮，走到床邊，如此一來，就和金司翰算是並肩而立。
宋夫人先是拉著自己女兒的手，接著又拿起未來女婿的手，滿臉的欣慰。
“答應媽媽，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們彼此之間都要互敬互愛！”
葉夫人忍不住從旁說道，“你就放心吧，城城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也會好好照顧她，疼愛她的。”
宋夫人留戀的目光，從自己的女兒和未來的女婿身上移開，又看向了葉氏夫婦。
“這孩子這兩年為了我，吃了不少的苦，我希望她以後能夠平安幸福。你們是她的親生父母，自然會疼她愛她，我也再沒有什麽放心不下的……”
氣氛一陣凝滯，在疾病麵前，人類顯得是那麽的渺小，以及無助。
宋傾城的眼淚，再次忍不住落了下來。
母親拉著自己的那雙老手，是那麽的幹瘦，手掌心裏的溫度，似乎也正在慢慢地降低。
宋夫人此時的生命，的確在以一種不可見的狀態，在極速地流逝當中。
十分鍾後，這隻幹瘦的大手，突然從他們的手中，無力地垂落下來。
“伯母……”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金司翰，他手掌心裏一空，心髒也跟著一滯，然後他便眼睜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沒了任何的生機，他趕緊伸手一探，鼻間哪裏還有半分的氣息。
宋傾城驚懼地望著自己空落落還停在半空中的手，就在前幾秒，母親幹瘦的手，還緊緊地握著自己和金司翰的手。
焦灼驚懼的目光，望向了床邊的顯示儀器。
在那台顯示儀上麵，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的心跳，已經停止了跳動，歸為了一條再沒有任何浮動的直線。
“媽”
她失聲喚向病床上一動再不動的母親。
葉氏夫婦齊齊低頭看向病床，病床上的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命跡象。
一時之間，整間病房，充斥著濃烈的悲傷。
宋夫人的遺體，經過醫院的醫生最終確定，已經離世，即將送往醫院的太平間。
宋傾城哭著跪在了母親的病床前，緊緊地扯著病床上的母親，說什麽也不讓醫院的那些人，帶走自己的母親，哪怕隻是遺體，她也不允許。
“你們不要搶走我媽媽！我要和我的媽媽，在一起！”
她瘋了一樣，緊緊地護著。
“城城，你別這樣，你養母她已經過世了，她已經不在了啊！”葉夫人看著心裏難受，上前去勸慰自己的女兒，可這個固執的女兒，這種時候聽不進去她的任何勸告。
連葉祖新這種見過了大風大浪的長輩，這時也不禁心情沉重。
金司翰沒去勸宋傾城，因為這種時候，他知道，這個女人最需要的，就是號嚎大哭一場，就是發泄，任何的安慰，對於她來說，都是沒有的，她也聽不進去。
“你們先出去吧，等她緩一緩，晚點你們再過來！”
那幾個人起初還不肯，好在阿力及時趕過來，從中協商解決，他們才終於肯離開。
宋傾城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可再多的眼淚，也無法表達她此時此刻心裏的悲傷和難過。
最愛她最疼她的母親，就這樣走了。
葉氏夫婦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
金司翰也守在病床前，默默地陪伴。
這種時候，他能做的，也唯有無聲的陪伴。
哭累了，哭到眼淚都流幹了，最後隻剩下了嗚咽聲。
“傾城，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
金司翰到底還是擔心她悲傷過度，蹲在她的身邊。
可她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像個沒有了任何生機的木偶。
“傾城？”金司翰伸手探她的肩，可輕輕一碰，這個女人居然歪著倒向了自己，他眼疾手快地趕緊扶住。
結果，這個哭累了，哭到虛弱的女人，直接就歪在他的懷裏。
直到昏迷過去，這個女人的眼角，臉上都還淌著未幹的眼淚。
“你怎麽這麽傻，何苦要自己折磨自己呢。”
人已死，這是再無力改變的事實。
何況，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盡早安排後事，讓亡者早點入土為安嗎？
他抱起昏睡的女人，直接離開，門外阿力守在長凳上，沒有吩咐，也不敢擅自離開。
“金總，宋小姐她這是……”
金司翰望一眼懷裏虛弱到昏迷的女人，冷聲吩咐，“你現在通知他們過來吧！”
趁著現在宋傾城昏迷，正好可以將裏麵的遺體，轉去太平間，不然的話，總這麽放在病房裏，不是個事。
這種時候，金司翰不得不替懷中的女人拿主意做決定，主動地挑起這個重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