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鄭重托付於你
宋傾城拎著買來的東西出來小店時，金司翰終於忍不住嘀咕起來。
“伯母現在是病人，你就給病人吃這種沒營養的稀飯？”
宋傾城低頭看了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
“現在不是飯點，我媽她的胃口，不怎麽好，先讓她喝點稀飯，喝點熱湯，等到了飯點，我再出去買點兒飯菜回去。”
她這樣的安排，並無任何不妥。
何況母親隻是找了這樣的一個借口，想讓他們在外麵，有單獨相處的時間和機會而已。
至於是不是真的餓了，她表示懷疑。
金司翰沒再繼續挑剔，兩人這才一前一後離開小店。
宋傾城覺得氣氛尷尬，她現在和金司翰在一起，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兩個人已經到了相對無言的地步。
“前麵有個小公園，時間還早，我們進去坐會兒吧。”
金司翰指著那個小公園，公園裏有人，但是好在人不多，綠化做得很不錯，一大片的草地，看著很有生機，翠綠的樣子。
宋傾城沒有拒絕，她這一天天的，都呆在母親的病房裏，時間一長，難免心情壓抑。
好不容易今天借著金司翰的光，才能有個喘口氣的時間和機會。
“你最近看著精神不怎麽好，是不是太累？要不要我替伯母，再多找一個護工過來幫忙？”
金司翰心疼她最近太辛苦，有心想要替她分擔。
“不用，我想自己來照顧我媽媽！”宋傾城想也沒想，直接一口回絕。
“那你自己也注意休息，別把自己也累倒了。”金司翰有心想要替她一起分擔，但很可惜，他現在還不是宋家的人。
宋傾城垂頭，“金司翰，謝謝你！”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多少次感謝這個男人。
“你又來了！”金司翰聽得耳朵都起了繭，“除了謝謝，你就不能對我再說點兒別的嗎？”
“不是，我這一次是特別認真地感謝你，我知道，你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在關注醫院，關注我媽的病情，還幫我向醫院裏提前墊付了一大筆的住院費用，解決了我的困境，也幫了我媽媽，要是沒有你的幫忙 ，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挺到現在！”
這個社會太現實，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想當初，我爸媽剛出事的時候，家裏的生意和公司，就立即宣布了破產，從那之後，宋家所有的親戚，全都斷絕了同我們的來往，我媽躺在醫院裏成為植物人之後，宋家的親戚，沒有一個人來醫院裏探望過她，來安慰過我。”
過去的那些記憶，又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我不想放棄我的媽媽，這也意味著每個月，我都得麵對高昂的住院費用，在沒有錢的時候，我曾經厚著臉皮，向他們求助過，但是，他們不是說自己沒有錢可以支援我，就是讓我趕緊走，這些親戚，一個個活得都現實功利。隻有你，你不是我們宋家的親戚，和我們也沒有什麽血緣關係，你卻願意低調地幫我，幫我的媽媽，或許那筆錢，對你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但是對我，對我媽媽而言，這份情義很重很重！”
埋藏在心裏很久的真心話，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當著這個男人的麵告訴他。
“錢財並不重要，都是身外之物。”金司翰自認那時自己的思想，並沒有這麽無私偉大。
他這樣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他就是想讓宋傾城感激他，然後乖乖地聽從於他。
“但我和你說分手，並不是我在賭氣，我也是有認真好好想過的，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多，彼此之間存在的問題也多，這些都是我們在一起的障礙。現在我的媽媽，就是我的全部。”
宋傾城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說什麽，都是她的真心話。
“你放心，我現在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我也是想讓伯母再不留什麽遺憾，既然有些事情，無法改變，那麽我和你唯有好好陪她最後一程，讓她安安心心地離開！”
金司翰的想法，就是這麽的簡單，不帶任何的功利性。
“真的沒有辦法，再留住她嗎？”宋傾城的心情，冰冷得像沉到了湖底。
盡管這個結果，她已經從主治醫生那裏得知。
但是現在聽金司翰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會難受。
金司翰是誰，幾乎無所不能，他是這個城市的神話般的傳奇人物。
連他都沒有了辦法，那麽，便是再沒有了希望。
“金司翰，你幫我再好好想想辦法吧，就當我求你了！”她軟下態度來，為了自己的媽媽，她什麽都願意。
金司翰卻生氣起來，麵色陰沉。
“宋傾城，你好好清醒清醒！但凡我要是能幫得上你媽的，我會袖手旁觀嗎？國內有名的專家教授 ，我全都請了來，可他們會診的結果，都是渺無希望。”
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連他也束手無策。
在這個城市的名流圈裏，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何況麵對疾病，他不是醫生，更加不是救世主。
“隻算你不求我，隻要能幫你們母女的，我都會傾盡所有來幫你們。”
他生平第一次，也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雙手按住了宋傾城的肩膀，試圖讓她能夠更清醒。
“宋傾城，你麵對現實吧，逃避，不是辦法。”
被他幾番搖晃，宋傾城漸漸被他搖醒。
“我媽真的沒救了麽？為什麽好人不長命，壞人卻可以禍害千年？”
她的媽媽是那樣心地善良的一位長輩，可是卻要無故遭受這麽多的磨難。
金司翰一把再次將這個傷心難過的女人，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看著她難過，他居然也一起難過。
“你堅強一點，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都會陪著你一起度過的！”他堅定地在她的耳邊，立下誓言。
兩個人原路返回的時候，金司翰有些擔心。
“一會兒見了伯母，你可千萬別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宋傾城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你回去吧！”
“等等吧，等我見到伯母，再向伯母道了別之後，我就走。”現在宋夫人的情況就是，能多見她一麵，便算是一麵。
誰知道，她的生命，什麽時候會徹底終結……
病房裏，宋夫人正昏昏欲睡。
不過當病房裏響起腳步聲時，她還是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媽，我是不是吵醒您了？”
宋傾城進來病房的時候，盡管已經放輕了腳步，但是沒想到，還是驚動了自己的母親。
宋夫人撐著要坐起身來，因為她看見了跟女兒一起回來的金司翰。
“司翰，你還在這裏？”
金司翰的堅持，總算是有作用的。
“還沒有呢，我想著怎麽樣也得回來向您告別一下，才能離開。”
宋夫人被扶坐了起來，身後墊了枕頭。
“你這孩子呀，就是有心。”
宋傾城將買來的熱粥，還有熱湯，都端了出來。
“媽，您先前不是說餓了嗎？要不要現在喝點餓，再喝點稀粥？”
宋夫人目光慈愛溫和，“城城，熱水瓶裏好像沒有開水了，你去打一瓶回來，順便給我倒一杯放在這裏涼著，我一會兒口渴了要喝的。”
宋傾城不疑有他，有一個熱水瓶，的確是沒有開水，空空的。
等宋傾城拎著熱水瓶出了病房，宋夫人這才目光灼灼地盯著金司翰這個年輕的後輩。
她支走了自己的女兒，就是想要單獨和這個年輕的後輩在一起好好認真地聊聊。
“城城現在不在，司翰，我想同你說說，你們的事情。”
金司翰已經料到會這樣，不慌不忙。
“伯母有什麽話，盡管直言無妨。”
宋夫人很滿意這份直接與大方，也就開誠布公。
“說實話，我的日子不多了。”
金司翰沒有意外，這病是在宋夫人自己身上的，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人。
就算他和宋傾城兩個人，包括醫生在內，盡力想要隱瞞。
但是，病人本身的感知，以及敏銳，是不可小視的。
“伯母，您怎麽能這樣想呢，您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
金司翰安慰的話，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算了，你不用再寬慰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我怎麽樣，我並不害怕，這是每個人必經的一個過程，誰也逃不掉的，隻不過我比其他人，更倒黴更不幸了些而已，別的人別的事，我也沒有什麽放不下的，唯獨隻有城城這個丫頭，卻是我放心不下的。”
宋夫人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司翰，我也看得出來，你是喜歡我家城城的，也很在乎她，你能不能答應伯母，以後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任何事，你都能疼她愛她，如同我護她寵她一般？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她！”
金司翰也料到了這位長輩，會同自己私下裏找個機會，將宋傾城這個女兒托負給自己。
隻是他沒料到，這一天，比他預想的，還要更早而已。
“伯母，我可以答應你，以後好好照顧她，但是，你也不能自暴自棄！你是傾城她最在乎的，也是唯一在世的親人。”
宋夫人聽到了金司翰這個後輩的保證，這才放心地點頭。
“好，伯母相信你是個有擔當的人，你既然答應了我，就肯定會做到的，會對我們家的城城好！就算有一天，你不再喜歡她，也請你善待她！因為她很可憐，若是我這個當媽的，再離開她，她在這世上，便真的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