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後宮心計，故友決裂
“等一下。”
小黎剛想離開，卻又被左天明叫住了，她轉過身來，兩隻嬌嫩的手叉在她那小蠻腰兒上，一臉憤怒的樣子：“喂，玉佩都還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小黎一臉憤怒，左天明卻是麵無表情地指了指衣架旁的一個小木箱：“那個箱子裏有雨傘。”
小黎出去後，左天明把身上的濕衣裳換下來，而後生了堆火，把衣裳架在邊上烤著。
後來，小黎端著煎好的藥回來的時候，發現左天明竟然伏在幾案上睡著了，看他睡得那麽香，小黎還真有點兒不忍心叫醒他呢。所以，所以她上前就往他腿上踢了一腳，左天明猛地抬起頭來，剛想問你踢我幹什麽，卻被小黎搶先道：“喂，吃藥了。”
左天明站起身來，一麵把藥碗從小黎手上接過來，一麵開玩笑似的問道：“哇，你真有這麽好心，親自為我煎藥，這藥裏麵該不會有毒吧。”
自己辛辛苦苦在爐子邊收了將近半個時辰，那左天明居然還敢不領情，不過，小黎並沒有動怒，至少從表情上看是沒有，她往左天明麵前探了探頭，道：“沒錯，裏麵我一共下了七七九十四種毒藥，你敢不敢喝啊？”
“七七九十四？”左天明伸出手在小黎的鼻尖兒上輕輕點了一下，“哇，這個數字你是怎麽算出來的。”
小黎微微抬頭，一臉驕傲地道：“哼，我這麽聰明，還用算嗎？喂，你哪兒來的這麽多問題啊，你倒是喝還是不喝啊？”
“喝，怎麽會不喝呢？”
左天明將小勺拿出來，直接將碗口兒送到唇邊，想要把藥一口氣兒喝下去。這個時候，小黎卻突然伸出手來，把左天明手裏的藥碗打翻了。
那一刻，左天明一臉驚愕，他或許可以猜到是為什麽，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不要喝了。”小黎收起了臉上那天真迷人的微笑，臉上變的沉重，聲音也低沉了起來，“藥裏麵有毒。“
“有毒？”
“沒錯，有毒。”小黎苦笑一下，“我是來殺你的。”
到了這個時候，左天明應該可以猜出個大概，但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
“我是裳黎人，此刻守護青靈城的是我的哥哥。”
“你是昌桀將軍的妹妹？”
“沒錯，很多年前，裳黎人便聽說翼國有一位清秀俊美，文武雙絕的將軍，哥哥五年前去過羽國，他說跟你交過手，結過敗在了你的手下。”
“什麽，”左天明覺得有些意外，五年前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他一邊回憶著，一邊問道，“五年前我們曾交過手？”
“嗯。”小黎點了點頭，“哥哥是這麽說的，此次起兵對抗朝廷，不料你卻替羽國帶兵征討我們，哥哥說，如果天下還有一個人可以打敗他，那就是你。如果兵敗，裳黎族人定會遭殃，所以，為了族人，我一定要殺了你。”
“那為什麽在最後一刻，你又選擇放手了呢？”
“因為，”小黎望著左天明，目光裏交織著神情與無奈，聲音變得有些無力，“因為我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你了。”
左天明或許想到了與小黎的相遇並非偶然，可能想到了她的身份絕非尋常采藥女那麽簡單，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會說喜歡他，因為，他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不配得到別人的愛了。
“或許你自己並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讓世間女子都忍不住為之傾倒，我相信，你身邊的女子都會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你，她們願意為了你去做任何事，包括背叛自己的族人，包括犧牲自己的生命。”
小黎的話讓左天明想起了因自己而死的宸妃和落煙，讓她想起了那個為了自己不惜與皇兄為敵的沐槿離，這些都讓他飽受著痛苦與折磨，他認為報仇複國無愧於天，卻愧對了那些喜歡自己的女子。
“此次我沒能將你殺死，有愧於族人的信任，如果大難將近，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麽，我隻是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兒。”
“什麽事兒？”
小黎望著左天明，聲音裏仿佛透著絕望：“如果他日你攻破青靈城，請不要傷害我族人的性命，不要傷害我哥哥的性命。”
小黎那憂傷無助的目光，讓左天明覺得有些心疼，他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並非羽國人，他本來就沒有理由要為羽國分憂，他率兵攻打裳黎，隻是自己複國大計的一部分，隻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見小黎，為了複仇，他已經傷害了身邊的朋友和戀人，所，他不想再有其他女子為自己受傷。雖然他與小黎才相處了一天而已，但他卻覺得她仿佛是自己的故人，甚至前世便是認識的。
“小黎，或許，我與你的哥哥可以不用兵戎相見，或許還有其他的辦法。”
“什麽，不用兵戎相見，還有其他辦法？”小黎的目光裏閃爍著一絲希望，聲音裏卻夾雜著一絲懷疑，“真的嗎，真的有其他辦法嗎？”
……
自那一次攻打青靈城敗退之後，左天明就遲遲不肯再次發兵，這惹得軍中很多人都對其心生不滿，有人暗中像皇帝奏報，說剛到青靈城外，左天明便帶了一個美人兒回來，終日與美女尋歡作樂，全然不提攻打青靈之時。
消息到了京城，朝中別有用心之人對此大肆渲染，說裳黎人向左天明進獻美女，左天明為之魅惑，加之本就仇沐氏皇朝，暗中與裳黎勾結，圖謀不軌。
左天明圖謀不軌的消息，經過有預謀的散播，很快便在皇宮內外傳開了，自然也傳到了皇帝沐音離和公主沐槿離的耳朵裏。
半個月後，京城。
朝華宮，梁妃的寢宮。梁妃乃武英王梁乾之女，梁月華，朝音二年入宮，號為梁妃。武英王是前代帝王沐文稱帝前手下的將領，參與了十五年前的那次宮廷政變，一直對沐文忠心耿耿，沐文也對其信任有加，稱帝後，封其為武成王，封其子梁子清為世子，其女梁月華為朝華郡主。在舜帝沐文駕崩的前一個月，武成王梁乾病故，其子梁子清世襲王位。因為沐文在位期間對梁氏一族很是信任，梁氏一族在羽國的勢力日漸膨脹，沐音離即位的時候，羽國近半數的兵力都掌握在梁氏父子手上。
梁氏雖然勢大，但梁乾始終對沐氏皇朝忠心耿耿，從未想過犯上作亂之事，但這一切都在新皇即位後發生了變化。梁氏勢力的膨脹讓沐音離很是不安，他決定采取措施一步步削弱梁氏的兵權，就在這個時候玉涼初出現在了羽國都城，沐音離聽說過玉涼初的才能，便招其入宮，讓其為自己出謀劃策。
玉涼初建議皇帝向翼國發兵，借口梁子清應該為父守喪，不便出征，讓他暫時將手上的兵馬交給飛羽將軍葉輕歌率領。沐音離在玉涼初按照玉涼初的計策，削弱梁氏的勢力，而梁子清感覺到危機一步步迫近，決定反擊。
朝花郡主入宮是一場政治婚姻，梁子清想借此穩固自己的地位，同時也可以隨時掌握皇帝的動態；而沐音離迎娶朝華郡主是為了暫時穩住梁子清，以免他鋌而走險起兵反叛。
昭華郡主梁月華雖然不及忘明月那般清麗脫俗，但也絕對算得上是沉魚落雁的美人兒，如果說忘明月眉宇間透著一絲雲朵之上的仙韻，那梁月華則是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蝕骨穿心的媚態，天下間不知有多少男子為之傾倒為之癡狂。
是夜，明月朗照，晚風清涼。朝華宮的千語花正是開的豔麗的時候，梁妃於庭前備了些茶點，邀請皇上和皇後一起月下品茗、賞花。
千語花，天下三大名花之一，花朵為輕淡的粉色，七重瓣，葉子為綠色的心形。每年開花一次，花期隻有三天，且每年開花的時間都不確定。相傳千語花的花液可以駐顏美容的功效，在清茶裏滴上一滴，便可青春永駐；但同時也青春永駐的代價，就是壽命折損，相傳服用過千語花的人都活不過三十五歲。
相傳天下間總共隻有十二株千語花，羽國共有三株，且三株都生長在那朝華宮裏。雖然如今已是朝華宮的主人，也聽過那個青春永駐的傳說，但梁月華從來都沒有服用過千語花的花液，因為她相信，自己的美色不需要粉飾，亦不需要什麽駐顏之術。
宮廷裏向來都是充斥著勾心鬥角、暗算陰謀，梁妃邀請皇後前來自己的寢宮，自然不是隻有賞花品茗那麽簡單。
在說過了類似今天的月色真好，千語花兒開的好美啊之類的話後，梁妃拿起一個泛著桃紅的小點心，好似漫不經心地說：“最近，宮裏上下都在傳，說紅玉將軍與裳黎暗中勾結，圖謀不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皇後姐姐，聽說你與那紅玉將軍是青梅竹馬，以姐姐對他的了解，你覺得這些傳言是真還是假呢？”
梁妃在沐音離麵前說起左天明勾結裳黎的傳言，還提起了如今的皇後忘明月與他青梅竹馬的往事，顯然，她不僅是對那個傳言好奇而已。她似乎是想要提醒沐音離，提醒他說他深愛著的這個女子，心裏住著的那個戀人卻不是他，而是，那個與其在戰場上交手多次的敵人，如今那個人來到了羽國，呆二人相見的時間久了，舊情複燃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忘明月知道梁妃的話不懷好意，不過，她對此卻沒有太大反應，她與左天明的過去沐音離是知道的，當他決定把她強娶回國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要承受她心裏想著別人這個事實。
忘明月呷了口茶，微微一笑：“我們之間的事兒已成過去，這麽多年沒見過他，我也不知道如今他變成了什麽樣。倒是梁妃妹妹你，好像對我這位故人很是關心嘛。”
本來是自己向忘明月放了一支暗箭，如今箭鋒回轉，那支箭又這回了自己這邊，梁妃隻得笑了笑道：“姐姐說笑了，隻是今日關於紅玉將軍的傳言充斥著整個宮廷，妹妹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忘明月直視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梁妃，同樣微笑：“若不是有人別有用心，此番傳言又豈會在短短幾日便散播開來，妹妹你說，是不是啊？”
忘明月的話裏暗諷梁妃與那傳言有關，這樣一來，讓那沐音離也對她起了疑心，梁妃是武成王梁子清的妹妹，梁子清手握重兵，皇帝正在計劃將其除去，而梁妃更像是他安插在皇帝身邊的一顆棋子，她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跟宮外手握兵權的哥哥有關。
梁妃手上的桃紅點心送到唇邊，又停了下來，輕笑一下：“姐姐的意思是說，妹妹我就是那個別有用心之人嗎？”
“妹妹這是哪裏話，姐姐可沒那樣說，一定是妹妹你想多了。”
見皇後和梁妃有點兒針鋒相對的樣子，沐音離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如良辰美景，何必要為了那些流言蜚語壞了心情呢。”說著他又往嘴裏送了一大口三色點心，連連點頭稱讚，“這點心實在是太美味了，難得愛妃你有這般巧手啊。”
“多謝皇上誇獎，對臣妾來說，做小點心是一種樂趣，能夠得到皇上的稱讚實在是讓臣妾受寵若驚啊。不過，臣妾最多也隻是會做些點心，哪裏比得了皇後姐姐這樣的才女，琴棋詩書無所不精，真真是讓臣妾羨慕不已啊。”
“哈哈哈。”沐音離點頭大笑，“既然這樣，那你們兩個可以相互傳授一下自己的絕學嘛，梁妃你跟皇後雪琴棋詩書，而皇後你就跟梁妃學做點心，這樣不是很好。”
梁妃點了點頭，目光又移到忘明月身上：“能夠和皇後姐姐學習琴棋詩書，是臣妾的榮幸，隻是不知道，皇後姐姐是否願意學做點心這種難登大雅的技藝啊。”
無論心中有多麽討厭對方，這個時候，忘明月臉上也隻是帶著微笑，至於是真笑還是假笑，那就無所謂了：“妹妹過謙了，妹妹的點心這麽好吃，隻要妹妹不嫌棄姐姐笨手笨腳的，姐姐又怎麽會不願因跟妹妹學呢。”
……
七日後，關於左天明圖謀不軌的傳言還沒有散去，便又傳來了平叛大軍凱旋回京的消息，回到京城後，左天明讓大軍在城外駐紮，自己一個人入宮去向皇帝複命。那個時候，皇帝沐音離正於朝聞殿內與群臣商議國事，左天明走進大殿時，王公大臣分立朝堂兩側，而此時的玉涼初已經站在了左邊第一排的位置，短短三年，這位從翼國而來的才俊便已經升到了太子太傅這個位置。
玉涼初是翼國人，左天明也是翼國人，他二人一個深的皇帝信任，已然身居高位，另一個又被委以平叛之重任。朝音皇帝重用外人，這惹得羽國朝堂上下很是不滿。所以，雖然左天明是凱旋回京，卻也隻能讓其他王公大臣的嫉妒，在這羽國，沒有人會當他是英雄。
一身紫色戰甲走進了朝聞殿，那是讓所有人都心生嫉妒的質感和顏色，左天明，這位曾經翼國的少年英豪，如今卻以人臣的身份出現在了羽國的朝堂之上。一個背負著國仇家恨的亡國太子，為了報仇複國，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最愛的人，如今卻要委身仇人門下，向自己的仇敵俯首稱臣，同時也要受盡天下人的謾罵與唾棄。他知道，想要複仇，第一個要學會的就是忍耐。
左天明殿前行禮，從懷中取出一卷帛書，雙手舉過頭頂：“皇上，裳黎叛亂平，這是叛軍將軍遞上的降書。”
安公公走下殿來，將左天明手上的帛書接過來，而後呈給沐音離看。
叛亂平息，那沐音離拿著左天明帶回來的投降書，卻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感覺，左天明一出手便平息了叛亂，可是這位名揚天下的紅玉將軍卻終究不是羽國人，他越是能征善戰，對羽國的威脅便越大。
“紅玉將軍快快平身，你是我羽國的英雄啊。”
“謝皇上。”左天明起身後，道，“啟奏皇上，裳黎人還讓末將代為懇請皇上，可以讓裳黎人自己管理自己族人的地方。”
“讓裳黎人自己管理自己族人的地方，什麽意思？”
“此次裳黎叛亂，全因之前朝廷派駐的官員借北征翼國之名，對裳黎人巧取豪奪，致使民不聊生，民怨沸騰。裳黎人被逼無奈，隻得鋌而走險，起兵反叛。所以，裳黎族人希望皇上可以裳黎人為一方長官，管理日常事務，以免再發生官員對裳黎人橫征暴斂的情況。”
左天明的話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沐音離卻在懷疑，這個主意果真是出自裳黎，還是一開始就是左天明提出來的。倘若果真是裳黎人提出的條件，那倒無所謂，不過，若是出自左天明之口，那事情就沒這麽簡單了。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