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雨話別離,心亂情迷
當左天明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一張竹片編織的床上,透過淡綠色的床幔環視一下。北麵擺放著一座琥珀鑲嵌的梳妝台,甚是華麗。梳妝台的兩邊的牆上各掛著一幅畫,左麵是梅花映雪,右麵是桃花滿天。西麵用一個五扇輕紗屏風隔開,中間的扇麵上是冰封斷崖,左麵兩扇分別是梅、蘭,右麵對應著竹、菊。湊過屏風,隱約可以看見一張古箏和一把琵琶。
南麵牆上一麵木質小窗,窗扇被漆成了紅棕色,靠近窗邊一張黃花梨的書案,左上角一隻青銅燭台,右麵一方石硯,旁邊一座白玉筆架,上麵綴著三隻毛筆,紫檀鎮紙下幾張白紙,上麵點綴著幾朵微微泛紅的梅花。
北麵擺放著一座琥珀鑲嵌的梳妝台,甚是華麗。梳妝台的兩邊的牆上各掛著一幅畫,左麵是梅花映雪,右麵是桃花滿天。西麵用一個五扇輕紗屏風隔開,中間的扇麵上是冰封斷崖,左麵兩扇分別是梅、蘭,右麵對應著竹、菊。湊過屏風,隱約可以看見一張古箏和一把琵琶。
左天明覺得有些奇怪,那時並非梅花盛開的季節,但那幾朵紅梅卻好似剛從枝頭采下,朵朵都嬌豔欲滴。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左天明還在出神,碧衣女子已經走到床前,見他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啊?”左天明回過神來,慌忙點了點頭,“我很好,多謝姑娘相救。”
“你昏迷中一直在喊著明月這個名字,那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吧。”
“明月?”說到明月這兩個字,左天明又覺心中一顫,掀開被子,便想下床,卻被床前的白衣女子給按了下來。
“哎哎哎,你身上有傷,又才剛醒過來,不能這麽找你,你要幹什麽啊?”
碧衣女子,撫了撫衣袖:“是去找那位明月姑娘嗎?”
“嗯。”左天明微微點頭,本來想問為何你會知道明月是一位女子,又是怎麽知道自己是急著去找她的,轉念一想,就自己這個樣子,稍稍有點兒頭腦的人,都可以看出來了,更何況麵前這位看上去就是為聰慧過人的美麗女子。
“我勸公子還是不要著急的好,這竹林裏有些怪異,常年都是霧氣彌漫,尋常人在裏麵一定會迷路的。”
左天明微微皺眉,眼球微微向左上移了移,滿是疑問的蹦出兩個字兒:“竹林?”
碧衣女子微微頷首,淡淡道:“嗯,竹林。”
左天明會這樣問,是因為他昏倒的時候是在一片榕樹林裏,而竹林應該是夢裏的情景。他的思緒開始變得混亂,自己也搞不清哪邊是真實,那邊是夢幻了。甚至,臉忘明月到底有沒有騎馬出走這件事,他都有些懷疑了。
“你是大將軍?”
“啊?”左天明微微一怔,而後點頭,“嗯,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方才給你換衣裳時,發現你身上有一塊兒玉牌,上麵寫著紅玉將軍。”
紅玉將軍,是啊,他的確還帶著那塊玉牌,但卻也隻剩個將軍名號了,羽末大軍的兵符已經被皇帝收回去了。他現在隻是一個護送公主出嫁的將軍,毫無兵權可言了。
“哦,是嗎。”
“我叫雨裳,這是我妹妹詩顏,還不知公子姓名呢?”
左天明微微點了點頭:“在下左天明,多謝雨裳姑娘相救。”
“左天明,”碧衣女子淺笑一下,“好冷的名字,如果天明公子信得過雨裳,就先在這裏養傷,找明月姑娘的事兒就由雨裳去做。”
“承蒙雨裳姑娘相救,天明才得以保全性命,又豈會信不過雨裳姑娘呢,不過,姑娘並沒有見過明月,又該怎麽去尋呢?”
“這一點公子不必擔心,這竹林裏是很少有外人闖進來的,所以,隻有那位明月姑娘在這竹林裏,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雖然左天明還是放心不下忘明月,但雨裳的話也有些道理,有一個對此地熟悉的人幫忙去尋,總好過自己沒頭沒腦的亂闖。所以,他終於還是答應了:“那就有勞姑娘了。”
“你體內的毒並未徹底清除,還需要在調理一些時日,所以,這段時間公子就先走這裏靜養,說不定,等你體內的毒解了,明月姑娘也就找到了。”雨裳並不是在刻意說一些寬心的話安慰左天明,她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找到忘明月,“不知那位明月姑娘是公子的什麽人啊?”
“她,”左天明猶豫了一下,“她是南國的公主,要嫁去無疆國跟無疆國太子完婚,我是護送她去無疆國的。”
“哦,是這樣啊。”雖然左天明隻是說忘明月是南國的公主,但從他的眼神裏,雨裳還是可以察覺到事情沒有這樣簡單。因為感情這種東西,是掩藏不住的,尤其是在心思細膩的女子麵前,無論你怎麽掩藏內心的感情,都逃不過她那敏銳而又敏感的眼睛。
“公主?”詩顏嘟了嘟嘴,傻笑一下,“嘿嘿,我也正想看看公主長什麽樣子呢,會不會比姐姐還好看呢?”
雨裳微微一笑,在詩顏那靈動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好啊,那尋找公主的事兒就交給你去辦了。”
“不要不要,”詩顏連連搖頭,下意識地抱著左天明的胳膊,身體也往他身前靠了靠,“我還要留在這裏陪天明公子玩兒呢。”
“我也就這麽一說,還以為我真的要讓你去啊,嗯,你就好好照看天明公子吧,我先回房間了。”
“嗯嗯。”詩顏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左天明所在的地方叫詩雨山莊,三十四年前,也就是雪蘭國景帝元年,雨裳的師父雪見在此隱居,鑽研醫學草藥,雪見是當世神醫,雨裳和詩顏都是她十年前收入門下的弟子。雨裳自小便聰慧過人,又靜心好學,所以盡得師父真傳,成為新一代的神醫,但詩顏卻是個安靜不下來的小丫頭,腦子裏除了玩兒就還是玩兒,所以,十年下來,什麽醫術都沒有學到。
一年前,雪見染疾,一代神醫終於還是沒能醫治自己,她最得意的門生也終於沒能就回自己的師父,三月初五,一代神醫因病而終。
忘明月的確是在那片竹林裏迷路了,多說老馬識途,知語馬雖然是匹有靈性的良駒,但馱著女主人在林子裏轉了好些圈兒,從日出到日落,從天黑到黎明,卻還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小玉兒會那麽喜歡左天明,是因為在此之前,十幾年來詩雨山莊裏從來沒有來過外人,也就是說出了自己的姐姐,還有山莊裏的其他姐妹之外她從來沒有見過其他人。所以,她見到左天明,就好像地球人見到外星人了似的,那就是太激動了。
翌日清晨,薄霧。
詩顏帶著左天明到了西麵的花園兒,裏麵盛開著的大都是一些左天明不認識的花兒,或紅、或紫,也有少許白色的。往裏走了三十餘步,薄霧彌漫著閃現出幾朵粉色的花瓣,是梅花,開始左天明還以為是因為霧氣籠罩,自己看錯了。可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的確是梅花,他怔了一下,還有一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梅花?”
詩顏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抹天真的笑:“嗯,那是玉梅,九月開花,花期隻有十五天,昨天是第一天。”
“玉梅?”
“嗯,是姐姐小時候種的,本來是又四株的,那時我小心把其中一株折斷了,姐姐傷心了好長時間呢。”
“玉梅?”左天明低聲自語,眼前那輕淡的粉色似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那種感覺很真切,是在某個斷崖之上,也是薄霧彌漫的時候,那時正值花落時節,瓣瓣落梅飄飄灑灑,於薄霧之中,與青峰之上,舞動著最爛漫,也最淒美的一場花雨。
“對啊,玉梅。”玉兒半歪著腦袋望著左天明,眨了眨那雙精靈的大眼睛,一臉天真地問道,“怎麽,你不知道嗎?”
被玉兒這麽一問,左天明倒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要說不知道吧,可他記憶裏又好像閃現過,要說知道吧,那也實在太勉強了。
“咦,你怎麽了,表情好像很為難似的,這個問題有那麽難回答嗎?”
“啊,”左天明傻笑一下,“不是,我隻是覺得有些眼熟,不過,我的確不知道這是玉梅。”
“哦。”玉兒點了點頭,嘟了嘟嘴,“我還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呢。”
她所謂的所有人,也隻是詩雨山莊裏的十幾個人而已,她和姐姐都是雪見在竹林裏撿來的,自小在山莊裏長大,姐姐雨裳曾經到外麵去過,但她卻從來沒有走出過這片神秘的竹林,因為她也會在裏麵迷路。
左天明走到梅花樹下,鼻尖湊下其中一朵,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那一刻,他腦海了浮現起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在青峰之巔,輕輕躍起,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沉默的夕陽裏。
“玉兒,”身後傳來一個尖細嬌美的聲音,“雨裳姐姐讓我來告訴天明公子,那我明月姑娘找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左天明先是微微一怔,而後心中一顫,進而瞪大了雙眼,嘴角溢出一絲喜色:“什麽,傾,明月,找到明月了,她現在在哪裏?”
“就在前廳的茶室裏呢。”
左天明顧不上一旁的玉兒,又急又喜的往回跑去,跑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問道:“茶室在哪兒?”
玉兒和藍衣女子相視一下,玉兒笑著道:“我帶你去吧。”
玉兒和左天明跑到茶室的時候,忘明月正做在椅子上同雨裳品茶,那茶也是山莊裏的人自己種的,就長在西麵不遠處的小山丘上,雨裳給這茶起了個名字叫做夢痕。
霧痕並非如世間名茶那樣色色明亮,口感香醇,它看上去更像是奶茶的樣子,而口感卻是有些苦澀,味道很苦卻又讓人欲罷不能,就好像是毒品似的讓人上癮。
“明月。”見到忘明月的那一刻,左天明那不安的心才算是平靜了下來,他本來想衝上去緊緊地擁她入懷,可是,他卻在門口停住了,因為他心裏想的還是要複仇,既然要複仇,就不能讓忘明月留在自己身邊。
“天明。”忘明月不像左天明那麽憂鬱難決,她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起身向他跑去,擁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他,她以為這一次他一定會帶自己走,可怎麽也沒想到,他撫了撫自己的肩膀,說出的卻是。
“公主,我們已經耽擱了些時日了,還是抓緊趕路吧。”
左天明的話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忘明月那興奮、深情的心,將她心中的愛擊得粉碎,她從他懷裏緩緩抬起頭,不敢相信地搖著頭,那樣望著他,眼神裏寫滿了意外與憤恨。是啊,她本來以為他會帶自己走的,可結果呢,他居然說出了這種話,他心裏想著的居然還是送自己去無疆國,還是想親手將自己送到別的男人手上。
她望著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是啊,如果因為意外耽擱了大婚的時日,恐怕大將軍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吧。”
生性敏感的雨裳,自然已經看出了麵前這對男女,這位秀氣的大將軍與這位美麗的公主之間,一定有一段生死難忘的感情,可是現在卻因為某些原因將要分開了。他們會闖入這片竹林的確是個意外,但他們會出現在這詩雨山莊裏卻並非偶然上本沒有那麽多的巧合,往往你認為最單純善良的人,可能心底裏卻是最幽暗瘋狂的人。
“這位就是明月公主啊,”小玉兒嘴裏含著自己的手指,圍著忘明月轉了一圈兒,“好漂亮啊,比姐姐還漂亮呢。”
看到這位天真爛漫的小玉兒,忘明月好像看到了那個同她一樣天真的沐槿離,那個第一次見到她就喚她明月姐姐,說自己喜歡天明哥哥的小女孩兒。
見到如此一個簡單純純的小女孩兒,忘明月心中仿佛得到了一絲安慰,她緩緩伸出手在小玉兒的頭頂上撫摸了一下:“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呢。”
“嘿嘿。”小玉兒傻笑一下,衝忘明月眨了眨眼睛,“明月公主,咱們一起出去玩兒吧。”
說著,小玉兒便拉著忘明月的手想要往門外跑,卻被姐姐雨裳給叫住了:“玉兒,不要胡鬧。”
小玉兒回過頭,一臉不解的望著雨裳:“胡鬧?我沒有胡鬧啊,我隻是想跟公主一起玩兒嘛?”
忘明月衝小玉兒笑了笑:“我也好想跟你一起玩兒,可是我該走了。”
“走?”小玉兒眉頭微皺,嘟了嘟嘴,“才剛來為什麽要走呢?”
忘明月撫了撫小玉兒的肩膀,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右前方的左天明,輕輕道了一句:“該走的時候總是要走的。”
那小玉兒可是個極其簡單的人,哪裏明白忘明月在說什麽,便歪著腦袋問道:“該走的時候總是要走的,什麽意思?”
雨裳不急不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微微笑了一下:“要走也不必這麽急吧,可否賞臉先坐下來飲完這杯茶呢?”
左天明微微俯身,回答道:“承蒙雨裳姑娘搭救,我們又豈會駁了姑娘的麵子呢。”
“如此甚好,”忘明月指了指對麵的兩張座榻,“二位請坐吧。”
小玉兒在姐姐旁邊的位子上坐下,忘明月和左天明則分別在對麵的兩張座榻之上坐下,忘明月坐在小玉兒的對麵,而左天明對麵坐著的則是雨裳。
上卷:今生第三十七章人生如夢夢無痕
一個藍衣女子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麵放了兩兩一排放了四隻茶盞,她走到忘明月身邊,將左前方的一杯茶放到了身邊的茶幾上,接著又走到旁邊的左天明身前,將前麵另一隻茶盞放到了茶幾上。而後才又轉向另一側,將右麵的茶杯遞到雨裳的手上,接著端著剩下的一盞茶從小玉兒麵前走過,並沒有給你她。
“哎哎哎,”那小玉兒忍不住開口了,指著藍衣女子托盤兒裏的最後一杯茶,“穎兒,你幹什麽啊,我的茶。”
穎兒格格一笑,而後才又把茶杯遞給了小玉兒,在這詩雨山莊裏,就數她最喜歡跟小玉兒開玩笑了。
雨裳端著茶盞微微笑了笑,“天明公子,嚐嚐我們自己種的茶葉吧。”
左天明端起茶杯,將杯蓋掀開,又嗅了嗅那散發而出的清香,而後將茶送到唇邊,輕輕呷了一口,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副極具痛苦的表情。他皺著眉頭,咧著嘴,端詳著手裏的茶杯,很是無奈。
這茶的味道比他想象的實在是相差太大了,他原本覺得,這詩雨山莊裏的人每一個都生的很清秀,她們中的茶也一定會如她們的茶一樣清新香醇,可結果,卻是苦,就好像把所有苦口的良藥融在一起那樣苦。
雨裳將茶杯送到唇邊,品了一口,淺笑道:“怎麽,是不是很苦?”
左天明心裏想你居然還問我是不是很苦,都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那還用問嗎,可而是人家好心請自己飲茶,如果直接這樣說好像有點兒不太友好。所以,所以他還是直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