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前情故事 糾纏不休
這一天是南國公主與寒王世子大婚的日子,整個京城都張燈結彩,共慶這個皇家大喜的日,紅色的地毯聰哥皇宮一直延伸到駙馬府,沿途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被拿著長槍的士兵擋在地毯兩側。
這是一個大喜日子,但寢宮裏鳳冠霞帔下的公主,手上拿著一紙信書,臉上卻寫滿了悲痛,她喜歡的人並非無疆世子,而是與之青梅竹馬的天明將軍左天明。
兩個月前,南部周王起兵謀反,皇帝下旨以左天明為帥,帶領十五萬精銳南下平叛,並許下旨意,待左天明凱旋歸來,便讓他與公主完婚。不料,一個月前,前方傳來戰報,十五萬精銳全軍覆沒,而身為主帥的左天明,竟然貪生怕死投降了叛軍,還娶了周王的女兒為妻。皇帝聞訊大怒,下旨取消了婚期,並決定與下月十五讓公主與寒王世子高宇完婚,而忘明月也因接受不了心愛之人迎娶他人的打擊,氣急之下,竟答應了這樁婚事。
京都之內,除了天明將軍的部下之外,便屬寒王的兵力最強,皇帝下旨,待世子與公主完婚之後,讓高宇掛帥出征評判,皇帝這個時候將公主下嫁無疆世子,是為了籠絡寒王的勢力,所以,這完全是一場無愛的政治婚姻,而公主忘明月就是這場政治婚姻裏的犧牲品。
迎親的車駕已經到了公主的寢宮外麵,皇後身邊的嬤嬤手裏拿著繡著鸞鳳紋飾的紅蓋頭,在公主身邊失禮道:“公主,駙馬的迎親儀仗已經在宮外候著了,公主您該起駕了。”
忘明月沒有理會嬤嬤的話語,隻是看著手上的信書發呆,她不願意嫁給寒王世子,她心裏想著的還是左天明,那個已經娶了他人為妻的男子。
宮外傳來一陣喊殺聲,接著,便是那熟悉又焦急的聲音。
“公主,你不可以嫁給寒王世子,不可以……”
是左天明回來了,他得知公主將與他人完婚的消息,便日夜兼程趕了回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是萬人尊崇的天明將軍,而淪為南國叛將,他率軍入宮,身邊隻有二十四名忠義的部下,那二十四人個個驍勇善戰,是左天明身邊最忠誠,也是伸手最好的部下,奈何戰力懸殊,待殺至公主寢宮,二十名部下已死傷過半,僅剩十一人。
左天明殺至寢宮門口,手中的閉塞長劍與身上的紫色戰甲,皆為鮮血所染,寒王世子亦躲過進軍將領手中的劍,擋在宮門前與左天明對峙。兵力懸殊,四麵還不斷有禁宮衛士趕來,此次他既強闖入宮,左天明便已想到了會是什麽下場。
忘明月聽到左天明的聲音,推開嬤嬤手上的紅蓋頭,起身跑了出去。她到了門口,掙開宮前的衛士,她終於又見到他了。
“公主。”
“天明。”
“公主,你不可以嫁給寒王世子,不可以啊。”
“大膽左天明,你臨陣投降,已是死罪,居然還敢率軍攻入皇宮,真是罪該萬死。”
皇帝那滿是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之一起的還有寒王高世庸,這時禁軍的弓箭手已將左天明和他的手下團團圍住,結局仿佛已將可以斷定了。
“皇上。”
“父皇。”
“左天明,朕對你多半厚愛,你居然背叛了朝廷,也背叛朕最心愛的女兒,今天,朕一定要讓你萬箭穿心,方能解朕心頭隻恨。”
“不要!”見皇帝想要將左天明處死,忘明月萬分焦急,不管不顧的跑到他身前,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他。“父皇,不要殺他,女兒有話想要問他。”
“明月,我……”
“天明,你說過要回來娶我的,你說過的,可為什麽才一個月,你就做了別人的夫君了你額,為什麽你要丟下我,為什麽……”
“明月,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
“不是那樣的,”忘明月將手中的信遞到左天明手上,聲音開始哽咽,“我不願相信,也不能相信,我寫過信給你,第一封沒有回應,第二封依舊石沉大海,可第三封,我收到的竟是……”
左天明接過忘明月手中的信,那上麵分明還有她的眼淚流下的痕跡,他不知道有這樣一封信,更不會想到信上麵寫著的竟然是:公主,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我的緣分便已盡了,我有了新的生活。對不起,公主,我已經對不起你了,所以,我不可以再讓她流淚。
“這,這,這是……不是的,我……”
左天明看著信上的字句,甚是驚訝,那樣決絕話語,那上麵的字跡分明和自己的一樣,是有人偽造了這樣一封信,是有人想陷害於他。他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事情不是那樣的,他沒有投降敵軍,更沒有迎娶反王之女,是被部下出賣,所以才會全軍覆沒。他在最後的那場廝殺中身受重傷,暈倒了,是周王的女兒救了他,給他治傷,可她並未與其成親,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從中算計。
他想過要將真相告訴她,那樣,她就不會在恨自己,可是,那樣的話,她就會變得懊悔,懊悔自己不相信自己索愛的人。他知道的,她從小便又一種怪病,每當內疚、懊悔的時候,就會心痛如絞,而且,他昏迷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裏麵有個神秘女子跟他說,不可以讓自己心愛的人為自己懊悔,否則,她就會因懊悔而死。他不忍心看她痛苦,更怕她會因懊悔而死,所以,他選擇了沉默,寧願她記恨自己。
“你什麽,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你說啊。”忘明月搖著左天明的手,望著他那有些猶豫的眼神,她是多麽希望他可以跟自己解釋,多麽希望他能親口告訴自己,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告訴自己,隻要他跟自己解釋,那怕是在騙她都好,她都會相信,會什麽都不顧的跟他走;可是,他卻沒有,他隻是傷心地搖著頭,最終也沒有開口。
皇帝下令將公主拉開,忘明月百般掙紮,拚命的搖著頭,眼淚浸透衣衫,她祈求父皇不要殺他,她說就算他對不起自己,自己也會原諒他。
“父皇,你不要殺他,女兒求你,隻要你放他走,女兒便答應嫁給寒王世子,現在就跟迎親儀仗離開,隻求父皇不要殺他。”
“皇兒,這樣的人根本不知道你去愛,父皇心意已決,今天他必須死。”
“父皇,”忘明月奪過高宇手中的長劍,架在自己的頸上,以死相逼,“如果你非要殺了他,女兒便陪他一起死。”
“皇兒,你……”
“明月,不要……”左天明了解忘明月的性子,他怕她真的會傷了自己,“你不要這樣,不要,我,我……”
放箭!
皇帝不顧女兒以死相逼,毅然下令將左天明處死,得令後,弓箭手們鬆開了手上的弦,一時間亂箭如雨向被圍的左天明和他的部下飛去。
“不要!”
忘明月大驚,丟下手中的劍,想要衝上前去,卻被身後的高宇給拉住了,隻剩那聲嘶力竭的嘶吼在劍雨飛鳴中響徹。
上卷:今生第三章半是相似半緣錯
忘明月從驚叫聲中驚醒,餘悸未消,滿頭冷汗,呼吸緊蹙,身體還在發抖。
“公主,”見忘明月神色驚慌,玉兒便趕緊走上前去,“公主,你怎麽了?”
忘明月搖了搖頭,“沒事兒,隻是做了個噩夢。對了,天明將軍呢,今天怎麽沒有見他過來。”
“冷將軍剛才來過了,見公主在休息,便沒有打擾,”玉兒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便箋,遞給忘明月,“這是冷將軍留下的信,他說有事兒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信?”聽到左天明留下了書信,夢中的情形便又在腦海浮現,她覺得很是恐懼,慌張的將玉兒手上的便箋接過去,上麵的居然寫著:明月,南部邊陲有叛賊為患,地方兵力不足以壓製,皇上派我帥王師南下平叛。所以,我們將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邊陲叛賊,南下平叛,這,這分明與夢中的情景一樣,忘明月看著那萬般沉重的字句,她變得更加緊張了,她幾乎覺得那個噩夢是風雨來臨的預告,覺得那夢中悲情一定會發生,她匆匆的穿好衣裳,而後便一臉驚慌的跑了出去。
她隨便選了一匹白馬,一路狂奔向南門而去,心裏不停地在說,天明,你不要走,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她終於趕到了南門外,可他和他的大軍早就已經開拔了,她想要繼續追上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追殺他。
前方一人起快馬向京師而來,那是紫玉將軍梁小越,也是左天明和忘明月的好朋友。
“公主,”梁小越與忘明月相遇,勒馬停住,覺得有些驚訝,“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小越,天明呢?你沒有和他在一起嗎?”忘明月顧不得回答梁小越的問題,那個時候,她隻關心左天明在什麽地方。
“哦,天明他率軍南下平叛去了。”梁小越不知道忘明月為何那麽緊張,很是隨便的回答著,“他去找過你的,說是你正在休息,便沒有吵醒你。對了,他不是給你留下了一封信嗎,怎麽,你沒有看到嗎?”
“信,”聽到信這個字,忘明月更覺得心中憂慮,“對,就是那封信?”
“什麽,”梁小越徹底被忘明月的神情和話語搞糊塗了,他眉頭微皺,半側著腦袋望著她,“什麽就是那封信,公主,你在說什麽啊?”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你告訴我天明去了那個方向,我要去追他。”
“追他,”梁小越搖了搖頭,“這恐怕有點兒困難,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出去很遠了,而且他們這次是急行軍,即便你知道他們走那條路,也追不上了。話說,公主,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看你這樣神色慌張的。”
忘明月長舒了口氣,稍稍平複了下心情,讓自己冷靜下來,將那個噩夢跟梁小越講了一下,想看看他對此是什麽看法。那梁小越聽忘明月講完緣由之後,仰頭大笑,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
“公主,你,你這般緊張,就是因為那樣一個夢啊。”
“沒錯,那隻是個夢。”雪的心情意見平複了許多,冷靜下來想了想,自己的確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嘴角輕揚,“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兒,跟夢裏麵的情節實在是太像了,所以我才……”
“放心吧,天明那個家夥智慧過人、文武雙全,他一定不會有事兒的,所以,尊敬的公主,咱們一起回去吧。”
“嗯。走吧。”
忘明月答應了和梁小越一起回去,心中卻仍舊有些忐忑,她是一個特別敏感,特別脆弱的人。所以,那樣一個夢對她的心理衝擊一時是難以散盡的。
故事就是從那個神秘而又悲傷的夢開始的。
東南之地過去長期由前南國所統治,過了三百餘年,前南國皇家勢力逐漸衰落,至景帝雲楚在位時,朝權以完全落入南將軍慕洪和北將軍淡清韻手上,朝中耿直之士怒斥二人把持朝政,意圖謀反,結果竟落了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二十二年前,景帝十三年,冬。
那是一個沒有光明的夜晚,皇宮內充斥著喊殺、哀嚎,慕洪、淡清韻二人聯手發動政變,將雲氏一族誅殺殆盡,將雲氏的天下分食,以中部鳴虛穀為界,各自稱帝。淡清韻定國號南,自己稱明帝,以月城為都,統治鳴虛穀以北;慕洪定國號為滄瀾,以雪城為都,統治鳴虛穀以南。
後來,南國、滄瀾國之間又爆發了戰爭,幾經交戰,南國國力逐漸衰落了下來。
國力漸衰,南國的人們的生活也算安定,尤其是國都月城,夜夜笙歌,繁華不減當年,隻是這歌聲酒影之下,沒有人會去想浮華背後的命運。
“公主姐姐,”忘明月才回到自己的寢宮裏,就聽到外麵傳來了那個快樂逍遙的聲音,“公主姐姐,今天是七夕,快別呆著了,咱們出去玩兒吧。”
一個個子嬌小的女孩子跑了進來,是夏墨,西王夏輕候的女兒,雖然喚忘明月姐姐,但她和忘明月一樣,都是二十二歲,隻是生辰比她小了半個月而已。年過二十,那夏墨卻還是長著一張嬌美的娃娃臉,笑起來的時候就更是迷人了。
左天明對忘明月的形容是半分溫婉,半分孤傲,對那夏墨的評價則是,沒心沒肺、驕橫霸道,一天不惹事就渾身不舒服的家夥。注意,這裏的驕橫霸道是褒義。夏墨表麵上是個心直口快的家夥,也的確有些驕橫,愛惹事生非,但她從不恃強淩弱,所謂的驕橫也隻是平日裏和他們這些個兒時的玩伴兒們一起時,總是裝出一副龍頭老大的樣子罷了。這一點兒,和那梁小越很像,他們兩個都是沒心沒肺,又愛惹事的家夥,所以,隻要他二人站在一起,爭吵打鬥是少不了的了。
忘明月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夏墨從凳子上拉了起來,因為有些突然,手上的信掉在了地上,她想要將其撿起來,卻不及夏墨的力氣大,硬被她給拽了出去去。她一邊拉著自己這位姐姐往外走,嘴裏還毫不在意地說著:“哎,不就是一封信嗎,回來之後再撿。”
就這樣,忘明月被她那可愛的妹妹給拉了出去,不管她願不願意,這個七夕她都必須跟這個小妹一起過了。農曆七月初七,七夕,相傳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
親手繡了一個香囊,本來想在這個七夕的日子送給左天明的,可是,因為那個悲痛的夢,她都幾乎要將這件事兒忘記了。不過,沒有忘記又能怎樣呢,反正左天明已經離開京城了,也不知道什麽呢才能回來。
忘明月是皇帝最疼愛的小女兒,一般,公主、王子的封號都是皇上冊封的,但忘明月則不一樣,十一歲那年,父皇、母後將其叫道身邊,說既然是皇室子女,就該有一個公主的封號,問她喜歡什麽樣的名字。冰玉,忘明月說出了冰玉兩個字,從那以後她便被奉為冰玉公主,居住寢宮也改稱為冰玉殿。所以,在現實生活裏,父皇是不會逼她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的,忘明月深深堅信這一點,所以,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那隻是個夢而已,夢裏麵的情景一定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