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殺手謀略:嗜愛劫> 第八十七章故人似歸,小鎮毒瘟

第八十七章故人似歸,小鎮毒瘟

  元夕之夜,在水晶橋畔的花燈下,她也曾瞧見那雙眼睛,分明就是哥哥!後來她去過那裏多次,當然沒再見過他,而今他乍然出現在逸王府中,卻又是須臾消失,恍如一夢。


  “昊天……”指尖撫過冰冷的青磚,穿透鏤空的花窗,能夠撫摸到的唯有暖風,和在風中微顫的海棠碧葉。


  剛才那個人是哥哥吧?可為何那樣不真實,仿佛是她的錯覺?

  如果是哥哥,他又為何隱身不見,刻意地躲開?


  雲清顏怔怔站了片刻,心下寥落,回到那朱紅門扉前進入後園。滿園□□濃烈,在她眼中,卻已蒙了層薄幕。


  園中有亭,亭邊有大片的牡丹,此時未結花苞,隻有葉色翠綠。展目望過,似乎能看到牡丹盛放時的雍容繁華。


  亭中的左言之斟了杯酒飲盡,目光卻未從雲清顏身上挪開。亭畔的一樹合歡旁逸斜出,未經修剪,枝葉伸入亭中,雖未有粉白輕盈的合歡花開放,卻已頗具盈盈之姿。


  左言之背向合歡,笑容綻開勝過滿園春.色:“雲姑娘,難得你會主動來找我。”


  雲清顏上前作禮,從亭中的鬆木小桌上取了茶水潤喉,道:“雲清顏貿然前來,是有件事想請教逸王殿下。”


  左言之停杯不舉,眼神玩味。


  “那年南國王宮被攻破後,杞軍曾將王宮掘地三尺,殿下是否知道他們在找什麽?”


  左言之笑容漸斂:“南國早已亡國,你雖曾是公主伴讀,但這些……不該你知道。”他倒有些良言相勸的意思:“雲姑娘醫毒精絕,大可在南國安居,最好別再沉溺往事。若你願意,逸王府隨時歡迎。”


  “謝殿下美意。”雲清顏盯著他,目光堅定:“殿下有那麽多南國的朋友,自然知道我們想要什麽。當年的事情,不能不查清。”


  四目寂然相對,左言之終是歎了口氣,失笑:“你也知道我的處境,當年父皇雖命我隨軍觀戰,卻不讓我插手軍中事務。他們要找的是機密物件,哪能告訴我?你若想知道,大概隻能問徐鏗。”


  “那麽他們找到了嗎?”


  “徐鏗下令將王宮中所有的玉器尋出,他逐一翻檢查驗,最終徒勞無獲。”


  雲清顏心下暗嘲徐鏗,想了想,徐徐道:“有些事我不想瞞著殿下,也希望殿下能坦然相告,切勿隱瞞,南國眾人都會感激不盡。”


  “我確實將雲姑娘視作朋友,不過我們的關係,竟有那麽親密?”左言之一雙桃花眼眯起,挑眉笑得曖昧輕佻。


  雲清顏也笑了:“承蒙殿下高看,讓雲清顏幾番辨毒,也給了不少恩惠。既然我們所求的不衝突,何不相互幫助,各得便宜?”見左言之頷首,便問道:“當年徐鏗是否曾率軍前往鬼穀?”


  左言之明顯有幾分驚訝,答道:“徐鏗派了十幾波親兵前往鬼穀,卻都有去無回,最終不了了之。”


  “多謝殿下!”雲清顏放下心來,坐了片刻便辭別離去。


  出得後院,她在朱紅門扉外駐足,瞧那古鬆掩映的角落,但見鏤空花窗後全無人跡。隱然的期待落空,雲清顏自嘲笑笑,隨著恭候在遠處的小鬟出府。


  而後院的合歡旁,左言之手中把玩著酒樽,目光落在雲清顏消失的拱門處,幾分悵惘。


  滿園□□正好,陽光溫暖柔和,花發葉生,桃紅柳綠,明媚而清新。這樣好的春光,如果她能留下,該多好。


  春分雨腳落聲微,柳岸斜風帶客歸。


  容城外的農田桑陌之間農人耕作繁忙,連帶著城內也有了一年之計在於春的氛圍。


  茶館裏出了新的故事,酒樓裏有了新的菜色,衣飾鋪裏換上了新的布料衣裳,長樂街上的一溜文房古玩店中,也湧出了大批的新書奇貨。


  街上小雨柔潤如酥,雲清顏同當歸買了些筆墨紙硯抱在懷裏,油紙傘上雨聲輕微。


  迎麵一襲寶藍長衫走來,卻是崔文棄傘閑行。他渾身被雨沾得潮濕,別有一份安然。


  雲清顏朗聲招呼:“崔老板好興致。”


  “雲姑娘!”崔文湊過來,想幫她們拎著包裹,念及沒有帶傘便笑著收回雙手,寒暄:“兩月未見,雲姑娘別來無恙?”


  正巧走到一家書肆前,雲清顏便引他進去。當歸在桌邊守著東西,她和崔文行至書架前閑談選書。


  臘月一會後,雲清顏便不曾見過崔文,問過棺材鋪的夥計,才知他是京城人氏,已回京陪弟妹過節去了。


  此時閑談之間,雲清顏便道:“聽聞崔老板弟妹都在京城,怎麽卻在容城開了鋪子?”


  “喜歡雲澤風物,所以在此駐留。”崔文展顏,“舍妹嫁在京城,有夫家照顧。舍弟在國子監中讀書,有叔父照拂,才能讓崔文偷懶。”


  雲清顏便不再追問,選了幾部新出的話本故事,又挑了幾本詩集給當歸。見角落裏扔著本破舊的醫書,她翻開看了幾頁,大喜之下收入囊中。


  回到下處捧了那話本看得入迷,次日晨起接著捧卷而讀,卻被突然造訪的楚天落打斷。他額上有層細汗,幾分焦急:“雲姑娘,能否去一趟扶歸園?”


  “雲墨有事?”放下話本,雲清顏心下微驚。


  “不是。是有個病人,想煩勞雲姑娘診斷。”


  扶歸園裏安靜如常,雲清顏隨同楚天落進了雲墨所居的小院,病患已被安排在西廂房中靜養。院裏流蘇樹枝葉繁盛,紫藤架下蔭翳清涼,雲墨正端坐其中翻書細看。


  見得雲清顏進門,雲墨起身相迎,引她直入廂房,簡述因果:“病人是從桃源郡帶過來的,時而癲狂,時而安詳平和,我手下眾多醫師都診不出原因。”


  雲清顏進屋時,那病患正躺在床上安睡,臉上布滿笑意,似處在極美的夢境。


  上前扶脈細查時,雲墨始終護在她身側,片刻未離。


  雲清顏問其緣故,雲墨皺眉道:“他的狀況時好時壞,此刻看似安睡,下一刻也許就會猝醒,抓著人廝打啃咬。被他咬過的人,便會有相似症狀。”


  雲清顏聞之心驚,他這症狀,似乎與前些天左言之搜集的那些毒藥有關?


  她看過脈象,再看其眼珠,在病患頭頂幾處穴位試探,聲音竟有些許驚慌:“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沾染了思情散的毒汁。”


  “思情散有這麽厲害?”


  “不是我們常用入藥的那種。這是生在鬼穀中的毒草,別說沾惹毒汁,哪怕聞到它的氣味,就能令人心生幻象,漸漸精神錯亂癲狂。而且這種毒,還能隨唾液和血傳染,這人應是被別人傳染。”


  雲墨麵色陡然沉肅下來,命人看好病患,帶雲清顏出了屋:“桃源郡一帶最近出了許多這種病患,最初精神萎靡不振,做事心不在焉。後來便會精神癲狂,最終因精神錯亂,痛苦至死。”


  “最近才出現的事情?”


  “大概兩月前就有這種病患出現,那時還不嚴重,我藥鋪中的醫師沒瞧出端倪,隻以普通疾病診斷。後來病患愈多,病情愈重,他們才覺得不尋常,送到我這裏。”


  “那現在,思情散的禍害已越來越嚴重了?”雲清顏皺眉。


  雲墨帶她到紫藤架下,將一卷文書遞給他:“這是我藥鋪中的記錄。”


  書卷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皆是被思情散毒害的病患。初時人數並不多,越往後人數愈多,每天新增的病患也愈來愈多。


  雲清顏大為驚訝,抬頭看向雲墨:“是有人蓄意所為?可他為何要對普通百姓下手?”


  “應該不是蓄意的。”雲墨將另一卷冊遞給雲清顏,“除了思情散外,似乎還出現了別的毒物,皆是以前從沒見過的。”


  這一冊登記的也是病患情況,各自的症狀不盡相同,卻都陰狠駭人。


  這些罕見的怪譎症狀,似乎也和南國毒術有關。可那些奇毒並未流出,難道……雲清顏驀然抬起頭來,心中驚惶,幾乎失聲:“麗淮郡中,是否有這些怪事發生?”


  雲墨詫異於她的反應,忙伸手握住雲清顏手臂,令她稍安。


  待雲清顏情緒平息,雲墨才搖頭道:“桃源郡中出現的怪病最多,其南側的無射郡中近來也有病例出現,至於麗淮郡,並無異常。”


  怎麽會?如果是鬼穀中的毒不慎流出混入陌水,隨水南下,才致下遊的桃源郡百姓染上怪疾,那麽緊鄰鬼穀的麗淮郡應首當其衝才對!

  可是……奇毒跳過了麗淮,直接到了桃源,再延伸至南邊的無射,怎麽回事?


  雲清顏抬頭看向雲墨,視線相接,兩人心有靈犀般異口同聲:“我們去趟桃源郡吧?”
-

  桃源郡處在雲澤西南邊,因雲墨在那邊有不少產業,去後有人接待,是以雲清顏也無需特意準備。


  水墨外出傳訊還未歸來,雲清顏便安排好如蘭姐弟課業,帶著當歸隨同前往。


  因雲墨往坤明島上準備些東西,她和當歸便在坤明湖畔的九華齋裏等他。


  兩杯清茶飲盡,窗外的湖麵上有艘畫舫駛來。到得岸邊,楚天落率先下船,手中拎著個三尺見方的錦盒,他的身後是雲墨。


  軟簾並未放下,一襲天藍色錦緞映入眼中,微卷的長發散在兩肩,隨後而出的竟是左言之!

  岸邊酒肆中走出一人,牽了兩匹馬迎過去,是景雲。


  楚天落將錦盒交於景雲,左言之過去同景雲說了幾句,便回身同雲墨作辭,親自接了那錦盒,縱馬疾馳而去。


  雲清顏遠遠看著,但見他雙眉緊鎖,不複往日的笑意。


  左言之的背影很快消失,九華齋的門口處楚天落縱步入內,到雲清顏跟前道:“公子已備了馬,兩位請吧。”


  他似乎也有心事,並無笑容。雲清顏心中疑惑,出門便見雲墨已在馬上等他,後麵跟著程小鸞,景雲亦在旁邊等待。


  雲清顏縱身上馬,雲墨等她到了跟前才道:“和逸王說了些事情,讓你久等。”雖然他極力讓自身平靜,然而臉上還是有掩不住的擔憂。


  “發生了什麽事,臉上這樣難看?”


  雲墨環視四周絡繹的遊人和酒肆中吵嚷的酒客,湊身近前道:“事關重大,回頭細說。”


  一行六人縱馬向西,日暮時分在雲澤一處小鎮歇息。


  晚飯時雲墨臉色稍霽,飯後眾人歇息,雲墨將雲清顏叫到他房中,才將原因道明——前天半夜,京城突生兵變,效忠新帝的數名朝臣被捕,京城戍衛盡數落入左太後手中。次日,左太後廢了幼帝總攬朝政,輔政的定親王被羈押入獄。


  朝堂上多是左氏子弟,自是對左氏臣服,而有異議者,皆被斬首。掌京城軍權者也是左氏親信,左氏殺雞儆猴,其他朝臣噤若寒蟬。


  雲清顏聞之變色,左婉她當真敢廢帝篡位!


  她緩了半天才接受這一事實,心中迅速理清目前形勢,抬眉問雲墨:“那你們如何打算?”


  雲墨將她看了一眼,緩緩道:“你已幫瀚之辨過許多毒藥,知道它們的厲害。那些邪毒若不除去,便是隱伏了極大的危機。真惹得左氏狗急跳牆,恐怕會在京城,甚至整個南國釀出大禍!”


  雲清顏自然明白:“左氏雖手握京畿兵權,但未必能抵抗四方討伐,她敢這麽明目張膽,怕是有恃無恐?”


  雲墨肅容點頭,雲清顏心中卻翻起巨浪。


  左婉所恃的是什麽?旋即散?閻羅藤?或者還有其他未曾被左言之發現的邪毒?


  她若穩居皇位倒也罷了,一旦討伐大軍攻破京城,左氏會不會魚死網破?那時這些邪毒流入民間,其禍害不可估量!


  邪毒所能危及的豈止南國,一旦局勢失控,恐怕北域諸國都要身受其害!那些毒藥的可怕,別人或許不知,她卻是了如指掌!


  雲清顏隻覺得渾身發冷,就連臉色都有些變了。


  雲墨握住她的手臂以示安慰:“事情也沒那麽糟。隻要將左婉手頭的邪毒除去,她的勢力就不足為懼。”


  他掌心的溫暖隔著單薄的衣衫傳來,目光相對時,莫名的叫人心安。


  雲清顏深深吸氣平複著情緒,就聽雲墨續道:“何況這次廢帝之事,還有些蹊蹺。左氏雖然早有篡位之心,此時卻非良機,她做得太倉促,反困了她自身。”


  “蹊蹺……”雲清顏心念一轉,猜測道:“是說她此次篡位是形勢所迫,被逼無奈?”


  雲墨點頭:“有些關於定親王的消息我還不太確定,不過這位有名的草包殿下,卻不簡單。”


  雲清顏明白過來。若左婉徐緩圖之,架空幼帝,慢慢收服朝臣民心,再將各方勢力控在掌心,將君氏江山收入囊中並非不可能。但她而今操之過急,手中權力是強力奪來,並非人心所向,焉能服人?


  若真是定親王暗中布置,此時的左婉是被逼上了險路!

  雲清顏覺得思緒開朗了些,便舒了口氣。抬頭便見雲墨凝視著她,誠摯而嚴肅:“憂茗,這件事上逸王與我同心,將此事毫不隱瞞地告訴你,是想請你幫我們。”


  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奇毒怪譎詭異,放眼天下,有幾人能解?

  雲清顏聞言一怔,漸漸覺出他話語中的分量。


  那些邪毒,尤其旋即散造出的野人,是扳倒左氏的關鍵。她雖對鬼穀中毒物了解透徹,但那隻是來自於南國秘籍,要想化解談何容易?何況一旦答應此事,便是卷入了南國的皇權之爭。


  沉思許久,雲清顏終於答允。


  雲墨似是舒了口氣,盯著她時眼中竟有種莫名的情緒,似感動,似欽敬。


  雲清顏朗然微笑,燭光下更顯明豔。見夜色已深,她便起身要回屋,隻聽身後雲墨道:“南國的事情,若有任何需要,清決不推辭。”


  雲清顏訝然轉頭,便見他唇角含笑,眼中一派請明朗然。


  去往桃源郡的路上,不斷有消息傳到雲墨手中。


  左婉隻是廢帝卻未自立,皇位虛空,依舊用隆安年號。據說京城的夜晚並不太平,不少官員被刺或被抓,鬧得人人自危。定親王羈押獄中,消息全無。京城守衛統領幾經變遷,最終定成左氏的侄子左凱,副將是朝堂新秀慕懷瑾……


  留仙鎮僻處邊陲,山清水秀,房屋多以青牆白瓦為之,或有竹樓木閣,掩映在鬱鬱青山綠樹消息如雪片飛來,雲墨始終不動聲色,直到左言之奉旨上京的消息傳來時,他才麵露憂色。


  雲清顏也為左言之捏一把汗,情知此行凶險萬分,隻盼他能平安化解。


  到達桃源郡後,雲墨帶雲清顏直奔留仙鎮,宿在他名下的醫館九經堂中。


  中。鎮外的官道兩旁農田桑陌縱橫,偶爾雞鳴犬吠傳來,看那風景,倒是個世外桃源。


  官府下令嚴守各處路口,遇到毒人便盡力捉回入獄看守,否則格殺勿論。


  小鎮上彌漫著濃濃的藥湯味道,據說是各戶人家為了辟邪驅病而熬製。車馬行過時,能看到窗邊好奇窺探的兒童,間或有婦人的喝罵與哭泣聲。染毒垂死的老人躺在牆角,也無人問津,任其自生自滅。


  然而,那也隻是表象。


  思情散等毒物出現後迅速蔓延,令許多人發瘋癲狂,或是生出毒瘡毒瘤,卻都無藥可醫。如今的鎮上人心惶惶,家家緊閉門戶不敢外出,許多病患無人照料控製,便在街上亂闖,形同瘋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