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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初次交手,舊人不識

  空氣清寒,雲清顏掩窗嗬手,往火爐中多加了些炭,過去喊五味子起床。隔壁的水墨不見蹤影,雲清顏隻當她出去練武,便去洗漱。


  兩人正在廚下做飯時,房門開處水墨飛身而入,手裏拎著幾隻野兔香獐。


  雲清顏接過來瞧了瞧,嘖嘖稱讚,水墨笑道:“以前每年初雪,公子都會帶我們打獵。今早走時你們還在睡,就沒說。”


  五味子湊過來躍躍欲試:“好食材啊!”水墨便道:“待會就給你剝了。”


  飯後幾人在廚間忙碌一通,待得酒熱時架起火堆慢慢烤肉細嚼,香氣滿院。


  雪還簌簌下個不停,雲清顏回屋又翻出那張隱逸的畫像來,她拿紙筆梳理,皺眉不止。目下她對隱逸的了解太少,偏處雲澤也無法打探消息,唯一的辦法就是合鬼穀族人之力,可時間緊促,她哪裏認識半個鬼穀人?

  雲清顏將筆扔在桌上,濺起數點墨汁,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她盯著畫得淩亂的紙箋站了半天,終是決定妥協,待雪晴後去拜訪左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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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後天氣轉寒,左言之已搬到了他在山間開鑿的水殿別居之中。


  雲清顏問明道路後由水墨陪著進山,連日的驕陽已將道上積雪消融,路上略是泥濘。兩旁的草地樹忘中雪還未融盡,在燦燦陽光下晶瑩生輝,有飛鳥野雞在其間撲騰跳躍覓食,生機煥發。


  水殿建在山腰,遠遠便能瞧見起伏的屋簷輪廓和懸空架設的觀景亭。


  雲清顏緣山徑而上,漸漸積雪薄淡,唯餘青石台階積水潮濕。


  這山名曰隱鶴,因山中藏有溫泉,致地氣和暖溫煦,四時風景與別處迥異。連日的大雪落地即融,反澆灌了這一方獨特山忘,地上青草愈發茂盛青翠,忘間樹雲還未凋盡,正隨風擺動,悉索有聲。


  地勢漸漸平緩,飛宇重簷近在眼前,護院家丁遠遠就看到了她們,此時便攔住去路,問道:“兩位有什麽事?”


  “九芝堂雲清顏,求見逸王殿下。”


  那護院的漢子常年駐守此處,並不識得雲清顏,將她狐疑打量了一番,便飛身入內通報。瞧他身高體壯,行動之間卻十分輕盈,幾個起落如蜻蜓點水,片刻即隱身不見。


  旁邊水墨讚了聲:“好身法!”


  那漢子不到片刻便即折返,躬身道:“雲姑娘請。”


  雲清顏舉步入內,走過兩重院落後便是大片開鑿出的湖,碧綠中隱然有紅藍之色。水麵上成片的青荷雲如圓蓋,竟在這寒冬之中開出連綿的荷花。


  菡萏香傾十裏波,陡然從冰雪天地走入這方溫軟湖中,恍然兩重世界。


  湖上曲廊蜿蜒,置身其間隻覺湖水溫暖潤澤,荷花香氣清芬,而遠處白雪皚皚覆滿山頂,此處便如人間仙境。


  一炷香的功夫後才行至彼岸,那婢女將雲清顏送至湖邊,屈膝行禮:“殿下就在觀景亭中,不許旁人打擾,雲姑娘沿此路前行就好。”眼神投向水墨,歉然而笑。


  雲清顏便道了聲謝,讓水墨在此觀景等候,自己沿那山間石階拾級而上。


  觀景亭懸在半空之中,通向它的石徑也是修在絕壁之上,雲清顏並無功夫在身,行到亭邊時已出了身薄汗,半因登山勞累,半因險路費神。


  左言之蹲著的身影近在眼前,她扶著膝蓋喘口氣,步入亭中,便見左言之腳邊一束嫩草。


  她疑惑走過去,入目是一隻肥碩的灰毛兔子,額間有片心形的白毛,十分可愛,左言之手中捏著嫩草送到它嘴邊,竟是在喂兔子!


  雲清顏對這位逸王殿下有些扶額的衝動,左言之卻轉頭衝她一笑:“這隻兔子怎麽樣,可愛吧?”


  懸於半空的觀景亭背靠峭壁,三麵臨風,雖說山中有溫泉,站在此處時卻也覺山風清冷冰涼。


  左言之習武之人,自是不懼寒冷,隻穿了件金線繡邊的暗紫色錦袍,與雲清顏裹著的狐裘對比鮮明。


  那隻灰毛兔子細嚼慢咽,左言之耐心喂他,隨口道:“雲姑娘難得來,看我這裏風景如何?”


  此處視野開闊,山環水繞,風景自是絕佳,還需多說?雲清顏不答反問:“殿下曾說要引我去見鬼穀人,有什麽條件?”


  “果然郎中也是生意人。”左言之假意感歎,站起身來,“不過雲姑娘能相通也是好事,我便不能免俗的提個條件。我引你去見鬼穀人,你幫我辨別幾味毒藥,看有何功效,是否能解。”


  “跟旋即散相似?”


  “來路更加複雜,牽涉也更多。我手下的人分辨不出,也就你這鬼穀的公主伴讀能指望了。”


  “殿下過獎。”雲清顏客氣而疏離,“何時起行?”


  “五日後我派人接你,回來你抽空幫我辨藥,如何?”


  雲清顏沒有異議,便轉過頭去看風景。左言之走到她身邊,也扶欄觀景。良久,他指著起伏的城郭山巒,忽然開口:“站在這裏看風景,感受如何?”


  雲清顏簡單回應:“很好。”


  偏頭看他側臉,便見他臉色略有肅然,手指輕輕敲著朱欄,暗紫錦袍襯出渾身的貴氣。此時的左言之收了風流紈絝的外形,隱然王者之勢。


  秀麗江山收入眼底,令雲清顏心底亦是澎湃。


  山風揚起她的青絲,有幾縷鑽入狐裘柔軟的毛領間,她伸出手捋出來,微微垂首的模樣映入左言之眼中,他忽然笑了笑:“走罷,這裏風冷。”


  雲清顏淩空占得久了,也稍有暈眩,聞言便舉步要走。哪隻左言之忽然舒展手臂,將她攬入懷中,縱身躍出亭子。


  耳畔風聲掠過,雲清顏驚呼一聲,隻覺身子忽然隨他急速下墜,大駭之下顧不得其他,忙環緊他的腰。


  峭壁之上偶有突出的嶙峋山石,左言之足尖在石上輕點,幾個起落後穩穩著地。


  雲清顏驚魂未定,呆站了片刻才仰起臉來,臉色微微泛白。


  她見左言之眼中笑意盈滿,一時氣怒非常,指尖在袖中略一摸索,便要施以顏色。耳際忽然傳來聲嬌斥,一道淺紫色人影須臾即到眼前,利刃帶著寒意刺向左言之脖頸。


  左言之騰身而退時鬆開扶著雲清顏的手,雲清顏身子微微晃了晃,便即站穩。


  兩團紫色人影交織,水墨手中短劍一尺三寸,泛著清冷的光招招緊逼。


  左言之手無寸鐵,加之技輸於人,應付得捉襟見肘,然而他寬袖飛舞騰挪跳躍之間,卻絲毫不滯澀。水墨劍術精絕,輕功更是蒼靈暗衛中的翹楚,左言之卻不比她遜色,如鷂鷹起落,敏捷非常。


  兩人還未拆幾招,忽有數枚飛梭破空而來,逼得水墨不得不收手。她退至雲清顏跟前,怒瞪左言之一眼,收了短劍。


  左言之朗聲笑道:“沒想到雲姑娘身邊還有這樣的高手!”他揮了揮手,四周風寂,更無人影,想是那些暗衛已退回原處。


  雲清顏懶怠理他,拉起水墨便行向湖上曲廊。


  左言之轉身進了湖邊水榭,在一張琴旁坐定,錚然起奏。


  雲清顏遙遙聞得琴中之意,哼了一聲,更不回頭。水榭中的左言之琴聲未停,目光卻隨著青荷中漸行漸遠的女子流轉。直至她走遠,惘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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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清顏往百草堂辭別時,順道安排了如蘭姐弟課業。忘夫人輕輕握住雲清顏的手,語氣傷感:“這一趟去京城,你可消瘦多了。”


  “路途奔波,當然要清瘦。”雲清顏渾不在意,同她步出客廳,院裏如蘭正在搗藥草,如鬆蹲在旁邊歪著腦袋觀察。


  忘夫人瞧著一雙子女,掩不住的欣慰。忽又想起什麽,便命丫鬟取了個包袱過來,裏麵是件紫色織錦鬥篷,散落繡著白色雪花,風毛出得極好。另有淺灰色貂裘和猞猁裘,皆是上品。


  雲清顏自來到雲澤後生活中受忘夫人不少照拂,此時便待推辭,忘夫人已道:“北邊天冷風寒,多帶幾件保暖衣服總沒錯的。你幫如蘭如鬆那麽多,若還推辭,可就是嫌我不好了。”


  雲清顏推辭不過,隻得道謝。回去時順道去扶歸樓,配情九思的藥材已集齊,正在按雲清顏給出的方法炮製。雲清顏許諾回來便配藥,蒼靈隻說不急。


  時日匆匆,須臾即到約定之期。


  五味子收了個極大的包袱抱上馬車,又裝了幾壇藥酒糕點,看得水墨笑個不止。


  五味子委屈瞪著水墨:“出門要照顧好姐姐,她畏寒怕冷,夜晚定要看好火。”


  水墨點頭稱是,五味子又嘮叨:“姐姐愛喝酒吃甜點,記住啊。”


  “知道啦,小管家。我們走了你要看好家哦。”水墨瞧著五味子委屈擔憂的模樣,幾乎要笑出聲。陪著公主出行,她怎會不盡心?何況,昨夜扶歸園中有人也曾叮囑過這些事情。


  左言之派的馬車寬敞結實,正宜遠行,大小包袱塞進去占了半壁車廂。雲清顏和水墨相對而坐,抱著手爐取暖。


  趕車的人名叫賈笙,自稱是左言之手下的管事之一,生得精幹高挑,穿著普通的深藍長衫,戴了瓜皮小帽,並不惹眼。然水墨一眼看過去,便湊在雲清顏身邊低語:“逸王殿下倒不吝嗇,這人功夫在我之上。”


  雲清顏嗤笑:“他還等我活著回來配解藥呢,當然得保我周全。”


  賈笙揚起長鞭,馬車骨碌碌前行。五味子立在門邊揮手,目送他們拐過街角,漸漸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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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雲澤天氣漸寒,經呼戎草原時馬車折而向北,往南國的鄰國無疆而去。


  賈笙沉默寡言,車卻趕得穩當,選擇吃飯住宿的店鋪客棧時也極有眼光,似對沿途極為熟悉。


  雲清顏樂得萬事不理,隻捧著手爐在車裏避寒,偶爾掀簾望外,但見開闊的草原被薄雪覆蓋,偶有青色草雲伸出雪麵,引來與雪同色的野兔競食。


  沉溺於美食中的兔子尚不自知,水墨卻戳戳雲清顏肩膀。抬頭便見蒼鷹振翅盤旋於半空,如沉緩的江波流暢,卻暗蓄洶湧。


  猛然一個俯衝下來,驚得群兔四散奔逃,蒼鷹振翅滑翔,愈來愈低。雪下泥濘濕滑,兔子的短腿陷入雪中,哪能跑得快?便見蒼鷹自地麵輕輕一掠而起,爪下的野兔尚且掙紮不休。然天高風勁,既已落入敵手,哪還有逃脫的可能?

  雲清顏既為野兔歎息,又因蒼鷹歎賞。


  記得幼時往北境的草原玩耍時,也曾見鷹擊長空,野兔競逃,相似的畫麵陡然令她憶起那時的情形——


  無疆國主攜王子前來,父王設宴款待,賽馬為戲。彼時她頑皮好動,帶著無疆的小王子縱馬遊玩,無意中便見到雄鷹擄兔的場景。


  無疆小王子拍著胸脯,豪氣滿懷:“我以後也要像雄鷹一樣,當天上的霸主!”她隻劃著臉皮羞他,心中去也豔羨那些盤旋的蒼鷹。


  人事變幻無常,無疆小王子已安然成長,據說即將繼承國主之位。而鬼穀卻在短短數月間滅國,那些年輕的勇士們曾馳騁於曠原,豪爽威猛,如今卻都消失在時光中。


  生命曾濃墨重彩,波瀾壯闊,卻最終輕如羽翼,不堪碰觸。


  雲清顏握住水墨的手,溫熱觸感傳來,一時間百感交集。


  馬車徐緩前行,賈笙始終沉默,到達無疆一處小鎮後便安排食宿,水墨在左他居右,將雲清顏護在正中的房間。


  睡至半夜,雲清顏迷糊之間忽然被水墨推醒,雲清顏出門在外也頗警覺,迅速裹了件大氅,隨水墨躍窗而出。


  午夜寒冷的風如利刃灌入脖頸,她裹緊大氅,意識已然清醒。


  水墨腳步極快,將雲清顏半拖半拉至客棧後的一排民宿,賈笙已在那裏備了馬車,迎雲清顏入內。


  靜夜中忽然有人語響起,漸而嘈雜混亂,回身便見剛才棲身的客棧已陷入火海之中。滾滾黑色濃煙隨風傾斜,看那情勢,是有人用了火油等物故意縱火。


  客棧周邊人聲鼎沸,馬嘶由遠及近,馬蹄聲夾雜著許多人的呼喊回應。客棧中早已亂成一團,本打算救火的人見了這陣勢,忙扔下水桶四散奔逃。


  雲清顏臉色微變:“是馬賊?”水墨點頭寬慰:“放心,這裏安全。”


  馬賊將那客棧圍起來,揚著手中的彎刀,呼嘯不止。有行旅客商慌亂間奔出來,他們也不在意,隻催馬繞著客棧打圈。


  雲清顏看得心驚,低聲道:“你們怎知馬賊會來?”


  “有人澆火油被賈笙發現了。”


  “那你們不阻止?”


  “這幫馬賊是無疆邊境最猖狂的一夥,與駐軍交好,來頭很大,招惹他們並非好事。”水墨久經江湖,對北域各國的事情較雲清顏更加熟悉,“他們尋常不會驚動百姓,既然來了,就說明客棧中有值得他們前來的人物……”


  話還未止,火海中忽然傳出一聲長嘯,尖細如蜂鳴,卻起伏不穩,不知是為了傳訊,還是發嘯之人氣息不繼。


  水墨聞之微微色變:“果然來頭不小!這聲音是無疆國師部下傳訊用的。聽聲音,他應是身負重傷難以逃出重圍,恐怕是在叫他的夥伴。”


  車簾外賈笙難得的開口:“來者不善,我們走罷。”


  雲清顏點頭,賈笙便選了偏僻巷道緩行。幸而他和水墨早將行李搬回車中,無物落下。


  雲清顏倚在車壁沉思,頻頻皺眉。


  據她所知,無疆的國師極得國主倚重,為何他的部下會遭人圍剿,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問水墨時,她亦不解,隻聽賈笙在外道:“國師意欲弑君自立,事情敗露後被國主通緝。昨天的事。”


  “知道這麽清楚!”


  “既然送雲姑娘來此,自然要探清形勢。”賈笙的尾音融入夜風。


  雲清顏和水墨對視之間卻大為驚歎——三人同行同宿,她倆竟不知賈笙是如何取得的消息。左言之此人的傳訊渠道與野心圖謀,不可小覷。


  客棧遭馬賊洗劫的事在第二日傳得沸沸揚揚,水墨外出打聽一圈,回來時歎息不止:“那國師真是愚蠢,本來位極人臣,大好富貴,偏偏想弑君自立,卻又沒那本事。昨晚那群馬賊可不簡單,活捉了國師的兒子和親信,收獲不小。”


  雲清顏心血來潮:“你說國師是自己想不開,還是被人蠱惑?”


  “公子暗線探出的消息是,國師原本安享富貴,兩月前忽然心血來潮去拜佛,結果和個雲遊的野僧閉關長談七天,出來便有了異動。”


  “那和尚定是巧舌如簧,很會蠱惑人。”雲清顏隨口道,腦中電光霹靂,忽然想起了隱逸。她霍然抬頭,疾聲問:“你是說一個和尚?叫什麽?”


  水墨詫異於她的反應,搖頭答曰不知。


  雲清顏取出隱逸的畫像,借店家筆墨就地描了一副交給水墨:“能否打聽到那和尚的去向,看看是不是這人?”


  水墨接過畫像,歎道:“此人倒是麵相奇特,我現在就送過去,讓他們查清。”


  “記得小心行事,不管是與不是,都不要打草驚蛇。”


  水墨往來匆匆,不到一炷香時間便已歸來。她問過忘憂茗的暗線,無人識得畫像上的和尚,不過會盡快查明。


  雲清顏聞言失望,師父以前易容來去,無人識其真容,這隱逸會不會也能易容呢?

  僅憑一副畫像尋找,實如大海撈針,希望渺茫,卻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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