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掌 周宅風雨年 2
人若有情天無情，花若有情夜無情。
府裏的老大夫來了，外麵的大夫來了，如若不是正趕上過年，老太爺一定會舍下老臉去皇宮裏把禦醫給叫來。周家有錢，周家缺的就是這個老兒子。老太爺缺的是這個孩子帶來的希望。家宴糊裏糊塗的結束了，各房各院裏的人不用催促，不用吩咐，仿佛借來了腿似的瞬間走的幹淨。下人們也很自覺得把大廳收拾好，東西分了出來一部分送到了各房各院裏，剩下的保管起來。自是都吃飽了睡了。
“唉！老太爺，您節哀吧。如夫人還年輕，以後還會懷上兒子的，您別愁壞了身子。”府裏的老大夫不敢離開的在一旁勸著。
“我不能釋懷啊，我原本等著老來得子，祖上光耀一回呢。來人，給我細查，如夫人為什麽會突然摔倒。”老太爺又一次吩咐到。
“老太爺，您已經派出去三撥人了。”老大夫無奈的說道。
“那還是去查，說不定誰看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媽的，今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族裏頭過了年就該開會了，我不拿出了章程，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唉，以後的日子啊.……”
周家老太爺發愁的說著，一抬頭才發覺對麵的是府裏的老大夫，這才覺得能讓自己說心裏話的人這府裏根本沒有，隻可惜，對麵的老大夫已經輕輕的打起了呼嚕睡著了。
好在是睡著了，否則自己的心事就不是秘密了，老太爺開始回憶剛才說的話，可是自己說了什麽自己都忘記了。老嘍，老嘍。他心裏感歎道。
其實府裏的老大夫並沒有睡著，自己一家人吃著府裏的，穿著府裏的，就是聽喝的下人，知道的太多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可是老太爺沒發話，自己還走不了，隻能裝睡了。這事還用查嗎，秋喜年輕力壯的，萬沒有自己無故摔倒的可能。如果沒有外力這個意外是不能發生的。想必老太爺也是心知肚明的憋氣窩火。
別說老太爺了，這個宅子裏的人哪個不是心裏明鏡似的。秋喜虛弱的躺在床上，心裏除了恨還是恨。自己起來的時候，桌子底下是幹幹淨淨的，回來坐下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幾塊果皮。滿桌子的妾室是不敢在老太太的眼皮底下張狂的亂吃東西的。果皮就是有人故意扔的，除了老太太的授意沒有別人。可是，自己卻是無法說出心裏的懷疑，這關係到周宅的名聲。關係到過了年的族長考察連任或者是重新選舉。老太爺不能連任，周家的幾個兒子也就沒有了多大的機會，周家失去了族長的位置，朝堂上的官位沒了，周家的勢力也就一落千丈。自己就算是爭來了這個當家主母的權利，也是和後院一群女人鬥氣。唉！憋氣啊。死老太太，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老太爺，我們清點了所有分發到每個桌子的水果。基本上都沒有動，可是下人們清掃大廳的時候，果皮奇怪的多了一些.……”
“算了，如夫人不小心摔倒，關果皮什麽事兒，你們都下去睡覺吧。”老太爺頹廢的揮手打發走了下人心道：“老妻啊，你還是不能放過秋喜。跟了我幾十年了，什麽時候用心幫過我的忙，心思都用到了後院的那些妾室身上。終於有了個心思活泛的秋喜，你還要把她往死了整啊。”一絲怨恨慢慢占據了老太爺的心。
“你做的很好，老太太的把柄落到了咱們的手上，我看大房後院的當家權老太太怎麽決定。”
“她還能怎麽決定，論資排輩也該輪到你了。我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兩個低沉的聲音消失在周瑾傲院子裏的月亮門處。大樹上的楚寧菲這次還是沒有看清楚。她的眼光正追逐著家齊的身影。大宅門裏的爭鬥陰謀，家齊是不懂的。他正高興的和秦氏在院子裏放鞭炮。
“奶娘，我要放那個大的。”
“不可以，大的太危險了。等會叫小福子哥哥幫你放。”秦氏笑著說道。
“小福子哥哥，你快出來幫我放鞭炮啊。”家齊大聲的喊道。
“小少爺，我來了。”假山的暗影處，小福子走了出來說道。家齊沒有想的那麽多，高興的和小福子放起聲音很響的大鞭炮，秦氏卻是心裏犯疑，小福子怎麽會從假山那裏出來呢。
趙九娘的院子依舊沒有動靜，後麵的李雪梅那裏，周家大老爺正和三夫人還有雲兒聊天。
“老爺，這個家宴鬧的不歡而散，幾個族裏的長老麵上不善，過了年老太爺還不得有麻煩啊。”李雪梅擔憂的說著。
“別操那些閑心，管好自己院子裏的事兒就行了。”周瑾傲不耐煩的說道。
“雲兒，你腦子好使，你說如夫人怎麽那麽不小心的摔了呢。”李雪梅故意的問道。
“三夫人，那會我正和吃的對眼呢，根本就沒看到什麽。腦袋好使也不能瞎想不是。”雲兒玩笑道。她的心裏很是震驚，具體的她沒有看到，後來幾個下人的小動作她還是看到了。秋喜腳下的果皮被幾隻腳踢來踢去，很快的就挪了地方不能不叫人多想。看來想要順當的生下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還得多留個心眼才行。
“二老爺，沒想到老太太算計的真是天衣無縫，任誰能往她的身上想去。”馬杏娥邊走邊和周瑾威說著。
“就你心眼子多，這話可是不能亂說。想到了誰敢說出來。”二老爺忽然想到白天被叫去老太太那裏訓話的時候，老太太就已經謀劃好了吧，還提到各房各院裏有了身孕的多注意，別抻了閃了啥的。沒想到晚上如夫人就踩了果皮摔倒掉了孩子。好在自己的定力足夠，沒像老大酒後睡了丫頭，老三看上了梅萱也是個下人，如今也就二房的院子裏還算是安穩。如果老太爺這次不能連任，那自己和老大老三勢必要爭一爭這個位置。絕對不能讓族長落到了周家別的大宅院裏。想到這裏，他招呼走在後麵的陳四妹，一左一右的伴著他，邊走邊和一妻一妾低語著。
“老爺，梅萱這心裏頭怕怕的，如夫人的意外本應該不會發生的，我擔心.……”
“閉嘴，別什麽都往外噴。管好你的嘴巴，看好你肚子裏的孩子，別的事兒都與你沒有關係。”三老爺周瑾餘厲聲的說道。
“活該，胸大無腦的東西。老太太院子裏的是非也敢跟著議論，還當自己是個侍候人的丫頭呢，賤人賤命給個龍椅坐也是個賤相。”身後的孫夢瑤心裏罵道。
“瑤兒，過幾天，你還是把董氏接回來吧。族裏頭怕是要有大事發生，癤子被在咱們這個院子裏露頭了。”三老爺心思縝密的對孫夢瑤說道。
“是，瑤兒明白，過了今晚的家宴，年也就算是過完了，事兒趕早不趕晚，明個我就去把大姐接回來。”
“多帶些禮物，和她好好的說說。萬事以大局為重。”三老爺囑咐著。
“瑤兒明白，一定把大姐接回來住。梅萱，我和三老爺說的話你可明白。”孫夢瑤看著懵懂的梅萱問道。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梅萱隻擔心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梅萱對於三老爺明明和自己說話，忽然轉去和孫夢瑤談事情很是吃味的答道。
“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你就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屋子養胎，別和那些個下人勾連，老太太院裏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說的。”孫夢瑤輕聲細語的說道。
“二夫人，你這是影射我不懂規矩，是個下人的出身嗎。”梅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激怒道。
“老爺，瑤兒也沒說什麽話啊。我們都是服侍老爺的人，不是得處處為老爺著想嗎。你要是覺得我說的過了，等回到咱們自己的院子在發火也不遲，被叫外人聽了笑話我們三房。”孫夢瑤很是委屈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梅萱，你夠了。我可不喜歡不懂事兒的女人，你把嘴巴閉上。”周瑾餘也低聲嗬斥著。
“哼，你有種，你等著啊！”梅萱心裏有氣的快步走向三房的院子。
周家大宅院裏的事兒，沒過多久就傳的沸沸揚揚，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個周宅裏老太爺族長的位子堪憂啦。大樹上的楚寧菲可是不關心大宅院裏的是是非非，她的心都在兒子和夫君的身上。
“兒子，你離那個大鞭炮遠一點啊！”看到家齊追著空中炸響的鞭炮，楚寧菲無言的叫道。大樹下掛著的紅燈籠使勁的搖晃著，一陣陣奇異的花香蕩漾開去。
“家齊，你注意腳下啊，別往假山那裏跑，小心別被絆倒了摔到。”楚寧菲心急的差不點想要下去了，一隻手把兒子拉住了。似曾相識的手，在哪裏見過呢。心中一閃的念頭很快又被家齊給打斷了。
“奶娘，小福子哥哥，我想去到假山上放鞭炮。”
“不行！”秦氏幾乎和小福子一起說到。
“為什麽不行，那裏高鞭炮會飛的很遠，也許娘親能看到呢，娘親就會回來看看我呢。”家齊稚嫩的聲音說的秦氏的心一陣傷感，小福子卻是一陣心悸。
“小少爺，等你長大了長高了能放大鞭炮的時候，你的娘親就能看到回來看你的。”秦氏拉著家齊的手哄到。
“嗯，過了年我就又長了一歲。奶娘，你說娘親是不是也知道我長大了一歲。”
“小少爺，你的娘親一定會知道的。”秦氏心裏想起那個晚上，大夫人如同仙女一般的回來看小少爺的事兒，輕聲的和家齊說著。
“嗯，奶娘，你可不許騙我哦。娘親，家齊想你，你快回來看看家齊。”家齊衝著夜空大聲的叫道。
大樹上的楚寧菲心碎了。“兒子，娘親這就下去看你。”
一道似真似幻的虛影，從月色裏緩緩落下。一襲粉紅色的綢帶挽住曼妙的身子，如同九天神女下凡間。花香熏醉了大房的院子，仙姿看癡了大老爺院子裏的秦氏，小福子和家齊小少爺。還有各房各院裏正仰望星空沒有入睡的人們。
“神仙下凡了！”很多人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