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憤怒 （上）
天禦小區的大門上還掛著燈籠，兩側高大的年桔樹上，果實結得落落累累，一個個金色的小燈籠壓得枝頭垂到了地麵上，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摘的衝動。
鍾離將車子直接停在地下車庫的電梯口前。沈雲落推開車門，才將左腿伸出去，便被淩墨攬進堅實的臂膀中。
“淩墨，我自己能走。”
她輕推他的手臂。
“走什麽走，萬一壓迫到腳心的傷口，發炎了怎麽辦？”
淩墨不容分說地按下電梯的上升建。
回家的路上淩墨已通知了容姐，電梯門一打開，便見容姐站在家門口候著了。
“淩總，沈小姐。”
她又像初次見麵那般，腰背挺直的站著，一雙手交疊著規規矩矩地放在小腹上。看見淩墨和他懷裏的沈雲落時，也是麵容恬淡不驚不乍，隻有恭敬卻沒有笑意。
沈雲落輕輕地掙了一下。
“淩墨，放我下去。”
淩墨卻將手一緊，一麵進屋一麵輕笑：“害什麽羞啊，容姐又不是沒見過我抱你。”
沈雲落的臉倏地紅到了脖根底下。
淩墨卻隻管扭頭吩咐容姐：“先把藥箱拿過來，雲落的腳傷了，我給她處理一下再去吃飯。”
他把她輕輕放在沙發上，轉身便去脫她的鞋襪。
“不用了，昨晚星醉給我上過藥了。”
“星醉？”
淩墨的動作一頓。
“你跟星醉在一起？這些天都是？”
沈雲落聽他的聲音透著古怪，不知他心裏想的什麽，也是疑惑地“嗯”了一聲。
“那……沒出什麽事吧？”
淩墨的喉嚨裏無端的一緊，像被無形的手捏了一下。
“出事？能出什麽事？”
說著話，沈雲落自己把鞋脫了。雖說沒走多少路，可鞋子還是不太合腳，擠得傷口一陣陣的疼。
淩墨輕輕地捧起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上。
透過薄薄的襪子，可以看見潔白的紗布上有淺淡的紅色滲出。
“容姐，藥箱。”
淩墨不耐煩地叫起來。
“到底怎麽弄的？又出血了。這傷口有多深啊？沒去醫院看看嗎？”
傷口果然又裂開了，幹了的血跡將紗布牢牢黏在傷口上。
淩墨用棉球沾上酒精，一點點去剝離傷口邊的紗布。他的手勢雖輕，當酒精觸碰到傷口時，沈雲落還是忍不住疼得一縮。
“弄疼你了？我輕一點。”
淩墨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抬起頭來，眼裏滿是心疼之色。
“這些天，你的手機怎麽總是關機？聯係不上你，把我急壞了。”
淩墨低著頭，好似不在意地說。
“哦，我的手機不知怎麽就壞了，沒法開機了。”
沈雲落毫不遲疑地脫口答道。
淩墨似乎隻專注於手上的工作，輕輕地應了一聲。
“一會兒讓阿離去給你買部新的。蘋果好嗎？對了，你上次說喜歡OPPO的？”
他再次抬起頭，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亮如黑曜的雙瞳閃著柔和的光。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看著一朵守護了千年的蓮花，寵溺而憐惜。
沈雲落卻微微偏過臉，他的笑容像午後最燦爛的陽光，總能照進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溫暖著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可現在，這溫暖卻變成了一根根金色的鋼刺，紮得她體無完膚坐立難安。
她的手撐在沙發上微微用力，將腳踝抽了回來。
“好了吧。就這點小傷口沒事的，不用那麽費心。”
“好了。”
淩墨拿起濕紙巾擦了擦手，蹲的時間有些長，站起來時竟感到腿腳微微發麻。
沈雲落小心地把右腳套進拖鞋，剛扶著沙發扶手站起來，身子卻突然一輕，瞬間又被某個人抱進了懷裏。
她緊蹙起眉，不知道淩墨是不是抱她抱上癮了。
“這幾步路我自己走。”
“我願意抱著你，傷口好之前還是盡量少走路吧。也不知道星醉是怎麽照顧你的，傷口邊上都有些化膿了，不然，一會兒還是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容姐站在餐桌旁，看著兩人進來，便拉開餐桌邊的椅子，讓沈雲落坐了進去，一麵插嘴道：“估計是沈小姐洗澡的時候沾了水吧，沾了生水沒及時擦幹就容易化膿。”
沈雲落的麵前已放了一大碗餛飩麵，騰騰地冒著熱氣。
“知道你怕油，這雞湯容姐撇了兩次油呢。你上回說容姐包的餛飩好吃，這也是她親手包的。快趁熱吃。”
淩墨倒了一小碟子醋遞過來。
“好。謝謝容姐。”
沈雲落瞥了容姐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簾落在麵碗上，乖巧地應著。
容姐給淩墨盛了碗粥，又端上一碟小籠包，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到了門口，隨手便將餐廳的推拉門關好了。餐廳裏瞬間安靜下來，少了容姐那雙軟棉拖在地板上發出的“噠噠”聲，這屋裏竟沉靜得讓人壓抑。
沈雲落一心隻在那碗餛飩麵上，偶爾傳來瓷勺子嗑在碗邊發出清脆的聲響，讓人的心忍不住一下一下地驚跳。
“雲落，那晚……”
沉默了許久，淩墨終於開口說話，不料卻被沈雲落打斷了。
“小籠包好吃嗎？”
淩墨一愣。
“什麽？”
“聞著挺香的。”
沈雲落放下筷子，隨手拈起一個。
“容姐在哪裏買的？”
“哦，小籠包？是容姐自己包的。”
被她把話題岔開，淩墨有些無奈。
“最佩服容姐了，什麽都會做。”
她衝他一笑，眼裏卻含著一絲明顯的茫然。
“是啊。”
淩墨抽動著嘴角。
“其實，我還挺羨慕容姐的。聽說，她先生在鄉下種著幾畝地，養些小雞小鴨。容姐的女兒在北京，兒子在這裏。可她的先生卻不願意跟他們到城裏來生活，說是鄉下的生活簡單，空氣清新。我聽容姐說，再過幾年她也要辭工回去陪老伴了。”
“你想說什麽呢？”
淩墨放下手中的粥碗，專注地看著她。
“其實……我想說。”
沈雲落將麵碗推開些許，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
“我想說，我隻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我長得不好看，沒有本事沒有背景，甚至……在公司我隻能做一個給你添麻煩的人。我跟你……離得太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都不能用光年來計算。我想要的就是普通的，平凡的，可以互相作伴的生活。”
沈雲落笑了一笑，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眼圈莫名地紅了起來。
淩墨隔著餐桌無言地看著她，不過片刻，他突然繞過桌子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
“你……”
沈雲落驚慌失措地叫了一聲，瞬間便被人掠奪去了呼吸。
他的吻如海上的風暴突然降臨，令人窒息，來不及反應。唇齒間的纏綿讓她有一刻的無措，他急促的呼吸拂過她耳後的碎發，像吹過山澗的疾風。他的麵頰滾燙的掠過，絲絲灼燒著她的頸彎。
慢慢的，他放開了她的唇，那滾燙的熱度一點一點沿著她微涼的頸窩往下，像一片輕飄的羽毛撩動著她的身體。
容姐把屋子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沈雲落早將毛衣也脫掉了，現在隻穿著一件棉質的襯衣。而最上麵的兩顆扣子不知何時已被淩墨微顫的手指解開了。此刻，這帶著能灼傷人的溫度的手掌正沿著領口，向下探索著，所過之處，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敞開的領口突然有涼風湧入，沈雲落一個機靈，睜大了雙眼。身下椅背上的鏤空花紋緊貼著身體，讓她背上一疼。
“淩墨。”
她聲如蚊蠅，抓住了他那隻不安份的手掌。
淩墨的身體微微一震。
“怎麽……”
她手上微微用力，指甲鉗進了他的掌心。
淩墨突兀地停下了動作，卻不肯起身，隻把臉埋在她的頸窩。
“對不起。”
過了好半晌，他才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
沈雲落急忙將扣子扣好，紅暈直漫至脖頸深處。
“咳咳……嗯，你去坐好吧……麵都涼了……咳。”
她無措地理著耳畔的散發。
淩墨卻倚著身後的餐桌問：“怎麽沒帶項鏈？”
“項鏈？”
沈雲落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
“噢，鏈扣壞了。”
“放哪兒了？我讓阿離拿去修修。”
“放……”
沈雲落一愣。
對啊，放哪裏去了？
她蹙起眉頭，一時竟有些想不起。
“嗯，我交給星醉了。”
她仰著臉，嘴邊泛起一個笑。
“這兩天她都不讓我出門，就讓她拿去修了。”
“喔。”
看上去淩墨不打算再問，沈雲落莫名地鬆了口氣。
“趕緊吃麵，雞湯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