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婚禮進行曲 （下）
台下一個憤怒的聲音遮蓋了一切聲浪。
“爸？”
沈雲落愕然。
沈開遠大步跨了上來。
“我不同意，你休想讓我女兒嫁給你。”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沈雲落措手不及。淩墨站起身與沈開遠四目對視。一時間大廳裏鴉雀無聲，幾十號人突然全都靜默下去。
坐在第一排的淩美華與身邊的哥哥交換了一個眼色，也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台邊。
良久，才響起淩墨鎮靜的聲音。
“叔叔，我對雲落是真心的，而且她對我也是一心一意。您為什麽不同意呢。”
沈開遠的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他扭頭看女兒一眼。
“我跟你說過，讓你不要跟他走得那麽近，你都沒聽見嗎？我說過我們沈家不要跟他們姓淩的有任何關係。你居然都沒聽進心裏去嗎？從什麽時候起，你爸爸說的話都不算話了嗎？”
“爸，淩墨又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
沈雲落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暴怒的模樣，不由心生恐懼，不自覺地便往後退去。
淩墨迅速地繞過沈開遠，伸手挽住她的腰。
“叔叔，不知道我們淩家是不是有什麽對不起您的地方？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沈先生，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談一談吧，有什麽誤會我們慢慢解決。這畢竟是江爍的婚禮，看在媚兒的麵子上您也稍安勿躁啊。”
淩美華的話句句在理，沈開遠竟也無力去辯駁。
“是啊老頭子，你別鬧了，不看別人你也看看顧家人的麵子啊。”
花沁茹使勁拽著丈夫的衣角。
顧家的父母原是鄉下人，沒見過什麽大場麵，這突然的一鬧兩人均已站了起來，卻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哼，沒什麽可談的。雲落，跟我回家。”
“爸……”
“要你爸還是要這個姓淩的小子，你自己拿主義。”
沈開遠拂開花沁茹的手，氣哼哼地往外便走。
沈雲落眼前一片模糊，欲走，舍不下腰間溫暖的手掌。欲留，要拋下的是幾十年的養育之恩。父親從不輕易發脾氣，今天這雷霆一怒究竟如何才能收場。
“媽……”
她隻好哀哀地求助於母親。
花沁茹長長地歎一口氣：“你還是先別回去，你爸現在在氣頭上，誰的話他也不會聽。這時候你回家還不知道他怎麽鬧呢。”
她把目光投向淩墨：“小墨，我看你也是個好孩子，我就先把雲落交給你了。那邊，我先去勸勸看吧。”
“阿姨您放心，雲落我會照顧的。”
淩墨緊了緊放在沈雲落腰際的手。
淩美華眼神複雜地掃了兩人一眼，抬腿上了圓台。
今天前來觀禮的客人中，除了江爍家裏的親朋好友，還有一部分是跟瑞龍集團有工作聯係的各個公司的高層人物，人數不多，也都是平日相交甚深朋友。這一鬧，非但沒給兩位新人麵子，更重要的是，駁了淩墨的麵子就是丟了瑞龍集團的臉。看著眼下棘手的局麵，淩墨一時也無暇顧忌其它，隻好由她來收拾殘局了。
淩傲北始終一言不發地坐在原位上，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服務員馬上會送上酒水果汁，請大家隨意。晚上六點半在一樓喜宴廳準時開宴。現在，我們先歡送一對新人入洞房去吧。”
淩美華笑著招呼幾位商場上的朋友：“林總，陳經理。特意給幾位安排了貴賓廳，聽說你們也很久沒跟我大哥打橋牌了啊。”
傅言朋招呼著客人們離開了婚宴廳。
淩美華眼光一掃，卻看見陸榟楓失魂落魄地怔在原地，心裏又是一冷。
媚兒一時不肯離開，隻是擔心地回頭看著沈雲落。
江爍握住她的手安慰：“沒事，有淩墨在呢。我們先陪爸媽上樓去休息一會兒，兩個老人家一定嚇著了。”
提到了父母，媚兒也隻得先顧及一邊。
眾人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逐漸離開。
沈雲落緊繃著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身體如風中之蝶不住地顫抖。淩墨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勸慰：“沒事的，叔叔的怒氣消了就沒事了。”
“我從來沒見過爸爸發那麽大的火。”
沈雲落連聲音都在顫抖，她的雙手緊緊攥住淩墨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可以讓她心安的稻草。大廳裏分明開著很足的暖氣，她卻手足冰冷，一絲絲的寒氣噴泉似的從心底往外直湧，漸漸將她整個人裹進一團冰俑之中。
“淩墨，如果爸爸不肯原諒我怎麽辦？他從沒對我那麽凶過。”
她抬頭望著他，眼中滿滿地蘊著兩汪淚水，漸漸地便如斷了線的珠子劈劈啪啪地落了一襟。
淩墨看她雙眼茫然無助如嬰孩一般，料想她自幼深受父親寵愛，哪曾被這樣訓斥過，一時也是心中大慟。手上力度加重，直恨不得替她去承受這苦痛。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本不該這麽心急。如果事先先跟你商量過……”
“不怪你，這事根本不是你的錯。”
不等他說完，她用一根手指堵上了他的唇。
“這一切本就與你無關。你的心，我知道。”
淩墨深深凝視著她模糊的淚眼。
即使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你還是在回護我嗎？雲落，我上輩子大概是拯救了全宇宙了，這輩子才可以得到你這樣對我的心。
陸榟楓遠遠地站在那裏看著，看著淩墨當眾下跪求婚，看著沈雲落的表情先是驚訝，緊接著笑意便自唇邊直至眉梢蕩漾開來，那是怎樣的幸福喜悅，他知道她心中已同意了千萬次。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人始料未及。
陸榟楓看著沈父暴怒而去，心裏竟隱隱有七八分的喜悅，三四分的幸災樂禍。
場中的人漸漸離去，隻剩下淩墨仍懷抱著沈雲落站在圓台上。
曲終人散，就是這麽樣的一個結果，雲落，這就是你想要的愛情嗎？即使是這樣的不圓滿，你還是會選擇他嗎？
一根長滿刺的荊棘在陸榟楓心底慢慢抽芽生長，堅硬的刺沿著他的五髒六腑四處遊走，所到之處無不讓他痛徹心扉。
“你就這麽看著？就不打算做點什麽？”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不用扭頭，陸榟楓也知道是誰。
“你打算做什麽？”
沈星醉一字一頓道：“不打算幹什麽，不過，你等著看吧，我會跟沈雲落算這筆賬的。”
陸榟楓並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他眼睛不離沈雲落左右，直到淩墨陪著她走出大廳，他才記起沈星醉，一回身，她卻早就不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