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舊事重提
白色路虎停下的瞬間，淩美華扭頭盯著兒子，滿臉的疑惑。
“這家店明天就結業了，今晚是最後的營業時間。”
陸榟楓指了指大門旁邊的牌子解釋道。
“可是……”
“媽，下車吧，進去再說。”
陸榟楓利落地替母親拉開車門。
“廣州飯店”，還是過去的那個招牌，長方形的邊框鑲著五色的彩燈，淩美華仰頭看著，心中感慨萬分。
這裏曾經是本地最豪華最高級的飯店--沒有之一，這裏也是陸川向淩美華求婚的地方。自從陸川過世之後淩美華再也沒有踏足過此地，這會兒突然站在這個地方，倒好像是時光一下子又穿越回到了過去。
“聽說飯店的老板年紀大了，拿不動鍋鏟了。他隻有一個女兒，嫁了個軍官隨軍去了，也不能回來接手。沒有了繼承人，他索性就把飯店轉讓了。”
陸榟楓將母親引到座位上，一麵為她倒了杯檸檬水，小聲地說。
“哦。”
淩美華隨口應著，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轉頭四顧，大門進門處原來有一口圓形的水缸，缸裏種植了些睡蓮，現在換成了一個大的招財假山噴泉盆景。飯店裏的四根立柱倒還是原來的樣子，桌椅由原來的藤椅換成了仿紅木的，電風扇換成了中央空調，還有……淩美華微微皺起秀眉，什麽地方不對？哦，服務員，都換成了清一色的漂亮的小姑娘。二十多年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幹嘛帶我到這兒來？”
淩美華語氣中透露出不滿。
“您不是一直喜歡他家的佛跳牆嗎？還說除了這家的佛跳牆您就沒吃過更正宗的了。”
陸榟楓招手叫過服務員。
淩美華靜靜地等著兒子點完菜。
“榟楓，我不想在這裏吃飯。”
“媽，菜都點了，你愛吃的佛跳牆，今天不吃就吃不著了哦。聽說這個老板兼大廚沒有徒弟，這個佛跳牆隻有他會做，他走了以後你可再也吃不著這麽正宗的菜了。”
陸榟楓假裝看不出母親的不滿，仍是笑眯眯地說。
“你到底想做什麽？”
淩美華忍不住提高了聲調：“我為什麽不願來這家飯店你不知道嗎？”
“媽。”
看到母親真的動了氣，陸榟楓收斂了笑容，握住她的手，語氣誠懇地說：“媽，您別生氣啊。我當然知道這家飯店對您對爸爸的意義。就因為這樣我才帶您來的啊。明天以後這家飯店就關張了，您和爸爸的回憶就不複存在了，您真的舍得嗎？”
“榟楓，你這樣做毫無意義，我們的回憶永遠都在，就在我心裏，這裏關不關張又怎麽樣？你爸爸還是回不來了。再說了，你這樣做對你傅叔叔也不公平啊。”
淩美華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傷口再一次被撕開，她再一次感受到那種赤裸裸的撕心裂肺的無法抑製的疼痛。而帶給她這疼痛不是別人，竟是她最疼愛的兒子，使得這痛苦又加劇了幾分。
“你爸爸早就不在了，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呢？”
看到母親強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陸榟楓猶豫了，他暗暗問自己，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再一次讓母親麵對失去丈夫的痛苦，再一次去回憶那傷心的一幕。他依稀還記得當淩美華獲悉丈夫噩耗的那一瞬幾近崩潰的神情。就在他猶豫的這一瞬，腦海中又一次回響起裴帥源的聲音，如果當時不是淩傲東的阻撓，說不定爸爸還會活著。
“媽，爸爸是不在了，可你就沒想過要追究這件事情的真相嗎？”
陸榟楓再次堅定地問。
“真相？”
淩美華愣住了：“什麽真相？你在說什麽？”
“媽，爸爸究竟是怎麽死的？”
“車禍啊，你忘了嗎？”
“就是單純的車禍嗎？”
“榟楓，你在說什麽？難道不是車禍嗎？你舅舅那裏還留著當年交警隊的結案書，還有那個肇事司機的口供啊。”
陸榟楓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媽，我不信。萬一這其中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呢？您就不想知道嗎？”
“你又知道了什麽呢？”
淩美華也疑惑起來，兒子究竟知道了些什麽？他內心深處究竟隱藏了什麽秘密。
“媽，你別問我知道了什麽，你隻告訴我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
兒子篤定的神態讓淩美華動搖了。莫非當年的禍事真的隱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淩美華靜靜地望著兒子的臉。那麽多年過去了，她的心早已平靜了，也早就接受了丈夫離去的事實。陸川死後，她心如止水地帶著榟楓過著安靜而平淡的生活，直到遇見傅言朋。
當年的傅言朋是最早的一批“海歸”，一個真正的理工男。由於是在國外接受的教育，他的思想也比國內的男子更為開放些。在一次新年聚會上見過淩美華後，他便不顧一切地發起了追求攻勢。
淩美華一次次以各種理由拒絕他，甚至以不會再為他生兒育女為要挾，卻都沒將這個癡心的仰慕者趕走。最終還是在淩傲北的撮合和勸說下，與他喜結連理。
這麽多年來，傅言朋真的沒有要求淩美華為他傅家傳宗接代，而是將陸榟楓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教養，這也使得淩美華對他更是敬愛。
“榟楓，你要去尋求什麽真相媽媽沒辦法阻止你。可是，不管你做什麽，做之前都請你先考慮你傅叔叔，好嗎？”
“媽，這你隻管放心，我做什麽都不會傷害叔叔的，雖然我從來不叫他爸爸，可是我心裏早把他當成爸爸了。媽，你要相信我。”
淩美華把兒子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摩挲著：“你爸爸不在了，你和你叔叔就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你們誰都不可以有事，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知道嗎？”
“媽，瞧你說的，倒像我們要去出征似的。”
淩美華沒有理會他的玩笑，隻是認真地說：“榟楓，你一定要答應媽媽，不管做什麽都小心謹慎，那麽多年以前的事了，你又要怎麽查？從何處查？”
“媽，你放心，我有辦法的。”
服務員將手中的沙煲小心地放在桌上，麵無表情的介紹：“佛跳牆。”
“媽，你最喜歡的，趁熱吃吧。”
沙煲裏升騰起濃濃的熱氣，將陸榟楓的臉包裹其中。淩美華有一瞬間的恍惚，兒子似乎有些變了，什麽地方不同了，她說不上來。隻是，他身上那股吊兒郎當，遇事滿不在乎的，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勁沒有了。是變得更成熟了，更好了？還是變得……
淩美華閉了閉眼睛，再一睜開，正對上他笑眯眯的雙眸。
“媽，怎麽了？快吃啊。”
陸榟楓將菜夾進母親碗裏。
“嗯，好。”
淩美華甩開心裏不好的念頭，兒子自幼乖覺，從不曾做出忤逆長輩的事情，在學校裏也一向品學兼優。隻是，淩美華知道他的脾氣，表麵看著溫和，身體裏卻有一根傲骨，他認準的事情誰說了也不算，非得要自己親自去做去證實了，才算完。
好吧。
淩美華咀嚼著嘴裏淡而無味的菜：好吧，無論你要去做什麽，媽媽都會是你堅強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