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遲到的告白 （下）
沈雲落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隻是怔忡地瞧著他，呆愣的樣子倒像那隻打破了玻璃花瓶的小貓。
陸榟楓心底湧上柔情一片，不由抬起一隻手就想攀上她的臉頰。
沈雲落募地一驚。
“榟楓？你找錯人了吧？或者……你是把我當成假想的對象了？”
是了，一定是他喜歡上哪個女孩又不敢表白，現在拿她做練習呢。沈雲落篤定地想。
陸榟楓，她最好的朋友，在她心中他就是一個沒有性別的死黨。他和她，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陸榟楓的手僵在半空。四目相對，二人都有一絲尷尬。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厲聲叫起來。
“沈雲落，你們在做什麽？”
二人同時扭過臉去看。
隻見沈星醉穿了一件玫紅色中式禮服怒目圓睜地站在亭子外。
“星醉？你怎麽在這兒？”
沈雲落愣愣地問。
“我為什麽在這兒？我倒要問你們在這兒幹什麽？大庭廣眾的，你們這是……你們這是什麽動作啊？”
沈星醉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沈雲落一把推開陸榟楓，一張臉像極了那開盛的桃花瓣。
“我們，我們就是，我們就是在說話啊。”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沈星醉已氣勢洶洶地逼了過來。
“說話？沈雲落，你好不要臉，那邊跟淩墨糾纏不清，這邊又勾搭上陸榟楓。你是打算把天底下的男人都當自己的囊中之物嗎？”
“星醉，你說什麽啊？我什麽時候勾搭榟楓？”
時近中午，已有好些下了課的師生漸漸圍攏來看熱鬧了。
陸榟楓走上前，伸手將沈雲落護至身後。
“星醉，你不要胡說，她是你姐姐，你這樣中傷她，對你有什麽好處？”
自那天離開酒店，這還是沈星醉第一次見到陸榟楓，卻不想是在這種情形下見麵，她內心的怒氣完全取代了情感上的尷尬。
“我是沒什麽好處，你又很得意麽？你明知道她心裏沒有你，還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很過癮嗎？我隻是沒想到，你真是如此愚蠢。”
“我們倆的事跟你有關係嗎？再說，我喜歡雲落似乎也不用得到你的批準吧？我愚不愚蠢也不由你來評說。”
“那也對，你要去死誰又攔得住呢？我隻是不希望你也死在這個女人的手裏。淩墨已經被她迷惑了，你就不能清醒一些？你認識她多少年了，怎麽就看不出她的真麵目？”
“什麽真麵目？星醉，我做什麽了，讓你這樣來說。”
沈雲落心裏實在委屈。
“哼，別在這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這就是你一向慣用的伎倆。在男人麵前你可最會裝了。”
沈雲落無言地看著那張與己一般無二的臉，現在，那張精致的臉蛋卻被憤怒撕扯得變了形。
“星醉，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你那麽恨我，可是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和榟楓……”
她側目望望他。陸榟楓的臉上卻毫無表情。
“我們什麽事情也沒有，都是誤會一場。”
“什麽誤會，從你嘴裏出來的都是誤會。你先是從我這裏搶走了淩墨，現在又打算來勾引陸榟楓了。這是誤會嗎？”
“好了。”
陸榟楓看著亭子外越來越多的人，壓住心中的焦躁柔聲地勸：“好了，有什麽天大的事咱們都回去再說吧。這裏畢竟是學校，鬧下去不好看。”
“學校好啊，不都是你們的學弟學妹嘛。讓他們好好看看，這個做學姐的是多不要臉。”
陸榟楓聽著她口口聲聲罵雲落“不要臉”，怒氣瞬間衝上頭頂，聲調不由嚴厲起來。
“沈星醉，你夠了啊。這是你的親姐姐。”
“那又怎樣？她就是搶了我男朋友，就是不要臉。我沒有說錯。”
沈雲落聽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隻恨不得地上馬上出現一道裂縫讓她好跳下去。她輕輕地拽著陸榟楓的衣袖：“榟楓，不要跟她吵了，我們回去吧。”
“好。”
陸榟楓伸手攬住她的肩：“先送你回家吧。”
“被我說中了，有本事你不要走啊。”
沈星醉不依不饒地緊隨其後。卻不料陸榟楓猛一個回身，狠狠地瞪她一眼：“我一向不打女人，可是，你就跟我妹妹一樣，教訓一下自己的妹妹也不是不可以的。”
沈星醉先是驚得往後一退，馬上又纖腰一挺：“怎麽，你要教訓我，打我啊？你別忘了那天晚上……”
她隨口提起的“那天晚上”，竟讓陸榟楓一愣。沈雲落不知底細，還輕聲問：“榟楓，她說什麽呢？”
“沒事。”
陸榟楓尷尬地笑笑：“走吧。”
沈星醉猶自氣得跳腳，肖窈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星醉，你不是上廁所去了嗎？怎麽在這裏跟人吵架？那邊新娘子找你拍照呢。”
“我，我哪有找人吵架？”
原來，今天是沈星醉一個同事拍婚紗外景照，巧的是新郎官也是H大的畢業生。為了有紀念意義，就把外景地選在了H大。
“我看見了沈雲落。”
沈星醉咬牙切齒地說。
“噢，她也是回來重溫校園生活的？”
肖窈不以為意。
“可是，她跟陸榟楓在一塊兒。”
“他們倆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什麽情況？”
看沈星醉一臉怒氣，肖窈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陸榟楓——她記得他——那個時時刻刻跟在沈雲落身後大帥哥。
“不拍了。”
沈星醉接過肖窈手裏的包包：“跟小米說一聲，就說我家裏有急事要先走了，讓她好好拍照。”
“可是，你是伴娘啊。”
“她有6個伴娘呢，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可是伴郎也是6個啊……”
“不是還有你嗎？交給你了。”
沈星醉此刻哪裏還有半點拍照的好心情，她提著枚紅色禮服的下擺，顧不上路人投來的詫異的目光，匆匆趕到校門口，哪裏還有陸榟楓的影子。
“陸榟楓，你等著。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
她緊緊扭著禮服下擺，裙角上點綴的亮片水鑽深深地陷進掌心，硌出一個又一個紅印，她卻渾然不覺。
認識陸榟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卻從來也沒有正眼瞧過他，隻是覺得他就是沈雲落的同學兼保鏢，後來發展成一個默默的追求者。沈星醉一向最看不上這種所謂的“暗戀”，戀就是戀了，為什麽不敢大聲的說出來？偷偷摸摸，又算什麽男人。
可是，在酒店過了那一晚後，她心裏便有某種不知名的物質在慢慢地發酵變質，說不清，也弄不明白。私下裏，她卻一直暗中關注他的消息。就連肖窈都取笑她：連加減乘除都學好的人，現在看報紙居然看財經版。
她一直不曾，甚至回避與他見麵，他打來電話她也直接掛掉。卻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讓她看到他與沈雲落這樣曖昧的舉動。
怒火燒得那樣迅速，來勢那樣猛烈，竟也是她所料不及的。這會兒在校門口的樹蔭下站了半刻，秋風肆意地將她隻穿著薄紗的身體吹得冰涼。這才想起，剛才跑得急了，她的衣服都還在攝影師的車上。
涼意從皮膚漸漸滲透到心裏，仿佛一顆心已被凍得僵硬。
“沈雲落，我們真是前世的冤家，為什麽你什麽都要跟我爭，跟我搶。我恨你，今生今世，我絕不放過你。”
她仰望著天空，剛才還是陽光嫵媚，這會兒卻漫天的陰霾，風，像個頑皮的孩子，將地上的塵土和落葉卷起又放下。附近的人們紛紛掩麵躲避進了屋簷之下。鉛灰色的天空壓得很低很低，似乎要將沈星醉壓成地下的塵埃。她豔麗的裙擺飛揚起來，在塵霧中，組成了一副美麗而又詭異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