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筆糊塗賬

  陸榟楓離開酒店的時候，並不知道瑞龍集團這會兒正接收到一封律師信，一位叫李琰的小超市老板正式對瑞龍集團提起訴訟。當然，即便陸榟楓聽到這個消息，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瑞龍集團的產業如此龐大，涉及的生意那麽寬泛，偶爾遇到一兩件商業糾紛也是尋常事。此時此刻，占滿了陸榟楓整個身心的，竟是沈星醉。


  車窗外的景物飛快地掠向身後，陸榟楓的眼神卻木然而空洞，他的腦子裏過電影一般，滿是淩亂而無法連貫的殘片，他甚至弄不清哪一幕是真實的，哪一幕又是幻象。


  昨晚，究竟是怎麽回事？事情又是怎麽發生的？難道真是自己酒後亂性沒控製住情緒，還是有人主動投懷送抱？


  陸榟楓敲敲尚不清醒的腦袋抬頭對司機說：“師父，麻煩你去市芭蕾舞團。”


  出租車在十字路口往右一拐，開往市芭蕾舞團的方向。


  芭蕾舞團位於市中心偏西的方向，隔著一個十字路口，與它遙遙相望的就是本市最大最漂亮的星光劇場。劇場前是街心公園，種植著各種奇珍異樹，七彩花卉，供人免費使用的健身器材點綴其中。一條人工溪流環繞四周，溪裏的水與星光劇場大門前廣場上的噴泉相通。夏季的夜晚，無論劇場裏有沒有演出，這裏擠滿了熙熙攘攘玩耍散步的人群。白天的廣場和街心公園卻出乎意料地安靜，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種景致。


  陸榟楓下了出租車，站在芭蕾舞團的門口，他又猶豫了。就這樣走進去找沈星醉？說什麽？難不成直接了當地問：“喂，昨晚我跟你上床了？”還是：“昨晚我喝多了斷片了，是你主動的還是我霸王硬上弓？”又或者：“出了這個事，你需不需要我對你負責任？”


  陸榟楓苦笑著搖頭：“這樣說，會不會直接被她滅口？”


  自己想著都覺得尷尬。這種事情，本來就說不清楚，何況還要這樣去問一個女孩子？不是流氓也要被人當成流氓了吧。


  那該怎麽辦？陸榟楓在芭蕾舞團的門口躊躇不前。


  “不行，我一個男人，出了這種事，總不能讓女孩子先來找我吧？不管怎麽說，也是要跟她當麵說明白的，如果，她要我對她負責……”


  莫名其妙地，他的眼前顯現出沈雲落的笑臉。


  “瘋了，瘋了。陸榟楓，你怎麽會做出那麽荒唐的事來。”


  好容易下了決心找到了沈星醉的宿舍，卻被幾個女孩告知沈星醉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裏，並沒有人知道。


  陸榟楓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他垂頭喪氣地在路邊徘徊著，心裏沮喪的同時，又微微有些慶幸。見不到沈星醉，總比見到了又不知道說什麽要好吧。他仰頭呼出一口長氣，自欺欺人地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擔，渾身輕鬆起來。


  天色已近正午，氣溫漸漸升高，雖然陽光隱隱約約不願露麵，但空氣中相對濕度很高，讓人感到氣悶不已。昨晚半夜下了大半宿的雨，雨勢不大，卻將道路淋得泥濘濕滑。這梅雨天氣已持續了一段時間了，悶熱潮濕時刻伴隨左右，令人心情煩躁。


  “哎呀，昨晚下那麽大雨，還以為今天好天，不會再反潮呢？”


  “怎麽可能，我聽天氣預報了，這一段時間都是南風天，還得潮上一陣呢。”


  兩個女孩在他身後不遠處邊走邊聊。


  “討厭，最討厭這天氣了，幾套漂亮裙子洗了都沒幹，今晚還要跟他去吃飯，穿什麽？”


  “沒衣服怕什麽？再買新的啊，這不是又有借口了？”


  “嗯，好像也有道理哦……”女孩子清脆的笑聲擊破了煩悶的氣氛，連空氣都變得活潑起來。


  陸榟楓突然頓住了腳步，這對話聽著好熟悉，似乎以前跟誰說過？

  “你看，我洗得就剩身上這一件襯衣了，天氣要還這麽潮濕下去，我明天就請病假了。”


  “什麽？明天是徐教授的課，你敢翹他的課？佩服佩服。”


  陸榟楓豎起兩個大拇哥放到沈雲落麵前，晚上的校園格外寧靜，圖書館外的林蔭道上幾乎看不到幾個學生。


  “那怎麽辦？難不成我穿著睡衣去上課？”沈雲落皺起的眉毛像兩條毛毛蟲。


  “我們宿舍裏都晾滿衣服了，這倒黴天氣。”


  “急什麽？待會兒我陪你去買兩件，昨天我看校門口那家小店又進了新貨了。”


  “這都幾點了？馬上要關校門了，哪兒來得及啊？早沒想到，你看，在圖書館待的時間太長了。”


  沈雲落急得咬住了下唇。


  陸榟楓腦子裏靈光一閃：“你在這兒等著我，等著啊，馬上回來。”


  “哎，你去哪兒啊？”


  沈雲落抱著手中一捧書，看著他迅速跑開。


  很快，陸榟楓拿著一件白色襯衣跑了回來：“哪，給你。新的，我沒穿過呢。昨天我媽來看我，剛買的。”


  “你的？男裝的……”


  “沒事，你把它紮進牛仔褲裏，誰看得出來？襯衣嘛，男女的式樣都差不多。你將就將就吧。”


  陸榟楓至今都記得沈雲落那個眼神，帶些羞澀，又帶著些許頑皮。


  “那會兒，多自由自在啊，青澀而純真的年紀。從什麽時候起，你突然就不在我身邊了呢？是你離開了我，還是我，弄丟了你？”


  陸榟楓立在人來車往的路邊，天湛藍的，沒有一絲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