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反對 （下）
屋裏的氣氛異樣得讓人壓抑。沈星醉與母親緊挨著坐在沙發上，沈開遠卻在大廳中間來回踱步。沈雲落遲疑了片刻道：“爸，媽，你們吃飯了嗎？”
餐桌上擺著早已冰冷的美食，打開的紅酒早醒過了頭。
估計喝起來會發酸吧。沈雲落的心裏竟想起這些無關疼癢的事來。
“你，過來坐下。”沈開遠突然開口嚇了她一跳。
“怎麽了？你們的樣子這麽古怪。”
沈雲落勉強地笑著。
“今天發生的一切還不夠古怪嗎？”
“什麽事？噢，是我回來晚了，爸，我……”
“你回來晚了，你為什麽晚了，你不用說，讓星醉說。”
“星醉？”
沈雲落看向妹妹：“跟星醉什麽關係？”
“沒錯，就是我做的，就是我使壞，是我用淩墨的手機發的假信息，騙你去了平渡。那又怎麽樣？沈雲落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一根頭發也沒少嗎？你們幹嘛跟審犯人一樣審我？”
“你說什麽？”沈開遠暴跳如雷：“你敢再說一次？”
“我說錯了嗎？她不是好好的嗎？還跟淩墨手牽手的回來，炫耀給我看嗎？”
“你……”
沈開遠隨手抄起茶幾上的玻璃花瓶，幸得雲落眼疾手快，上前抱住了父親的手。
花沁茹忙將沈星醉護在身後：“開遠，你瘋了，你要打死她嗎？”
“我瘋了，你女兒才瘋了。你聽聽她在說什麽？她把雲落騙到平渡去了，那麽偏僻的地方，那麽晚了，萬一要出點兒什麽事，她拿什麽來賠？”
“賠？我要賠什麽？為什麽要我賠？”
沈星醉原本嬌豔的臉煞白的，一字一頓地道：“沈雲落搶了我男朋友，我不過是報複她一下有錯嗎？”
沈雲落一直抱著父親的手臂，生怕他再做出什麽極端的舉動，此時聽星醉說出這樣的話來，驚詫不已地回過頭：“搶你男朋友？誰啊？淩墨嗎？”沈雲落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著妹妹。
“淩墨怎麽會是你的男朋友？你，你和他伯父……”
“不要扯上淩傲北，我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由始至終我隻喜歡淩墨一個人，誰想到半路會插進你這個程咬金。沈雲落，你為什麽就是喜歡跟我搶？從小到大你什麽都跟我搶，我是你妹妹啊，你就不能讓著我？”
“我，我搶什麽了？”
“你搶了我媽媽，你讓我失去了她，現在你又來搶淩墨……”
“星醉。”花沁茹厲聲叫起來：“你給我閉嘴，你沒腦子嗎？在胡說說什麽？”
“我在說，我在說她就是個掃把星……”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令眾人安靜下來。隔了好一會兒，沈星醉才捂住被扇紅了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花沁茹。
“媽，你打我？”她的語音顫抖著：“你為了她打我？明明是她的錯，為什麽打我？”
“媽。”沈雲落手足無措地放開父親又去拉住花沁茹的手腕：“媽，你別生氣啊，星醉說的是氣話，她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本意？”沈星醉竟冷笑起來：“你知道我的本意是什麽？今晚，我就是打算把你騙到那荒無人煙的地方，我就是打算趁你不在把淩墨搶回來。我的本意就是恨你，恨不得你在那個荒涼偏僻的地方死掉，永遠不要再出現。”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徹骨的寒讓沈雲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你，你究竟還是不是我女兒？你究竟還是不是人啊。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狠心去傷害自己的姐姐？還要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星醉，你太令我失望了。”
望著眼前一對互相仇視的女兒，沈開遠突然感到心力交瘁，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沙發旁，不小心絆到了茶幾腿而險些跌倒。沈雲落一驚，急忙上前扶住：“爸，你小心。”
沈開遠卻輕輕推開她的手：“你們都大了，各有各的主意了。我們也是管不了的，我隻是不明白，淩家跟我們沈家有什麽孽緣啊，怎麽你們就是要跟姓淩的糾纏不清呢？雲落，你悄悄的去了淩氏集團上班也不告訴我們，什麽時候跟那個淩墨談的戀愛我們也不知道。星醉更厲害，為了一個男人，費盡了心思去陷害自己的姐姐……唉。”
他仰天長歎。花沁茹倒過一杯熱水：“你也別生氣了，星醉也是一時頭腦發熱才做了傻事。她們畢竟是親姐妹，把事情說清楚了就好了。”
沈開遠對妻子遞來的水杯視而不見，他直勾勾地看著沈雲落：“雲落，我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星醉也一樣。隻要你們答應了，咱們就還是好好的一家人，今晚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什麽事啊，爸？”沈雲落隻求父親能消氣，忙應道。
“我要你們從明天起不要再見淩家的任何一個人。”
又是一個焦雷炸得人站立不穩。
“爸，你這話我不懂。”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從明天開始，不管是淩傲北還是淩墨，凡是姓淩的，你們都要劃清界線，最好躲得遠遠的，還有你。”沈開遠麵對著沈雲落語氣不善地道：“你明天就給我去把工作辭了，不許再去見他。”
“爸，你不講道理。淩墨做錯什麽了？為什麽不讓我們見麵？”
陽台的玻璃門不知被誰打開了一條縫，陣陣冷風蛇一般陰毒地鑽進來，沿著站在門邊沈雲落的背脊慢慢地爬著。
“我就是不喜歡姓淩的那家人，古古怪怪的。你忘了上回去參加那個午宴，叔侄倆都怪怪的。”
“爸……”
“不要再說了，按我說的做。”沈開遠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
“爸，你獨裁。”
沈星醉可不像雲落那般溫和，她心裏憋著的一股怒氣正沒地方發泄。
“我跟淩傲北是正當的朋友間的交往，何況他現在在跟我們團領導接洽合作的事宜，這可不是我說不跟他來往就可以的事。第二，淩墨和我認識在先，我承認我是喜歡他，如果不是沈雲……（花沁茹狠狠地瞪她一眼）不是姐姐插一杠子，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沈雲落一再地聽她這樣說，心裏也漸漸不爽起來。
“星醉，你怎麽老說這樣的話，我和淩墨是正常的交往啊，在這以前他也並沒有跟你在一起，你為什麽一再的詆毀我呢？”她語氣急躁地質問。
“我有說錯嗎？就是你勾引了他，不然，他怎麽會對我視而不見？都是因為你……”
“都給我住嘴。”
沈開遠一聲暴喝，三個女人同時震驚地回望著他。隻見沈開遠嘴唇哆嗦著臉色也變得灰白，他的雙眼瞪得極大，顯是憤怒到了極點。
花沁茹從未見他這樣生氣，心下也不由慌張，忙走到他身邊好言勸道：“開遠，你別那麽生氣，小心你的血壓。”
“還小心什麽？就快給她們氣死了，姐妹倆為了一個男人，惡言相向，互相詆毀。我們沈家造了什麽孽啊？這天底下的好男孩多了去了，你們怎麽就非要去爭這一個？他是真龍轉世啊，還是神仙托生啊？”
“爸，他……”
“還說，真要氣死你爸啊？”
花沁茹匆匆打斷了沈星醉的分辨。
“不要再說了，我也不想聽。總之，我要你們跟淩家的人斷了往來，不許再見。雲落，你明天就去給我辭職，聽到了嗎？”
沈開遠一副不容多說的樣子。沈雲落從未見過父親如此不講道理的模樣，眼下看來，講道理是沒用了，硬碰硬大概也沒什麽好果子吃。花沁茹又在一旁使勁打著眼色，暗示她們姐倆不要再執拗下去。
“好的，爸。你別生氣了，我，我明天去辭職。”
沈雲落聲音顫抖，明知道是違心的謊言，卻還要說得如此堅定。
“你呢？”沈開遠瞪著小女兒。
沈星醉卻無所謂地聳聳肩：“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淩傲北現在跟我們團是合作關係，他可是我們團長的金主，我可沒法左右。爸，你總不能讓我也辭職吧。”
“你……”
“星醉，就不能順著你爸。”
沈星醉撇了撇嘴拎起背包：“我回去了，這幾天估計都回不來了。下個月要去新加坡演出，大概半個月。爸，你別生氣了，身體要緊。我和姐姐嘛……”她拖長了聲音。
沈雲落不知道她要說什麽，不由蹙起眉頭。
“我是不怕公平競爭的。隻要你們一天沒結婚，我就還有機會。”
她瞟了沈雲落一眼，示威似的將背包甩到身後，昂首挺胸地走出家門。
“這，這個孩子。”沈開遠重重地歎口氣：“她是真要把我給氣死了。”
“好了，好了。跟自己的孩子有多大的氣啊。她就是倔，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這事了。雲落啊，你還餓著呢吧，我去把菜再熱熱。看這一晚上鬧的，飯都沒吃成。”
“媽，我不餓，我累了先去睡了。”
沈雲落隻覺得胸口堵著一塊巨石，壓得心髒就要炸裂一般難受。她默默地倚靠在房間的門上，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象一條離了水的魚，肺裏幾乎吸不進一絲一毫的空氣，卻總有一把鈍鋸在那裏“呲啦呲啦”地來回拉扯著。
她緊緊地攥著衣領，手背上莫名地寖了一片水漬，眼淚不爭氣地流了滿麵。
手機發出信息提示音，她雙手顫抖著按亮屏幕：我到家了，你還好吧？
她怔怔地盯著那幾個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隻這樣猶豫了片刻，第二條信息緊接著便發過來了：怎麽不回話？吵架了？你還好嗎？
沒事，我洗澡去了。
沈雲落淚眼朦朧中隻好撒了個謊。
看見沈雲落的回話，淩墨的心隻放下一半，可剛才沈開遠對待自己的態度，那麽明顯胡敵意，又是什麽原因？他皺起濃眉，細長潔白的手指再按鍵上摩挲著，門鈴卻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