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你真好
夜已深，雪漸大，風愈冷。淩墨一路上也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險些引發了幾次車禍。他顧不上那些急刹住車後跳下來罵他的司機，也顧不上會不會有交警在身後鳴著警笛追趕。他隻一門心思的要盡快趕到平渡。
江風淒淒，吹亂了漫天的飛雪，江邊的枯樹在昏燈的映射下像披頭散發的白發女巫，張牙舞爪地抖動著。
淩墨下了車，眼神狂亂地四下搜尋，江邊空空落落的，哪有半個人影。
“雲落，雲落。”
他的呼喚被寒風吹散，了無蹤跡，大衣的衣角被風揚起，發出“獵獵”的聲響。這個暗黑而寒冷的地方竟不像是人間所在，無端地讓人聯想起恒河的彼岸，忘川水旁。
淩墨隻覺得一陣心悸，心神慌亂不安。他握成拳頭的手狠狠地砸在車前蓋上：雲落，你在哪裏？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堤岸上似乎有歌聲飄來。淩墨猛抬起頭，一絲若隱若現的燈光吸引了他的眼球。
燈光亮處竟是一間開著門的小超市，門口垂著厚厚的塑料門簾，隨著風吹動，歌聲如水般流瀉出來。淩墨迫不及待地掀開簾子。屋裏的三個人同時投來驚訝的目光。
沈雲落正端坐在超市裏唯一的一張小餐桌旁，茶杯裏還冒著絲絲熱氣。
“淩墨，你來了……”
淩墨快步走上前，沈雲落隻覺眼前人影一閃，還未及反應，臉已埋進那個熟悉的胸膛。
“淩墨。”
沈雲落被他的舉動驚得滿臉通紅，又想到一旁還有別人，忙輕輕地想推開他。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淩墨溫柔而霸道的話語讓懷裏的人兒停止了掙紮。
時間凝固在這一特定的時間和空間，沈雲落乖巧地將額頭抵在他胸前，淩墨卻將鼻尖埋進她散發著幽香的黑發中。
過了許久，一聲不大卻清晰的咳嗽打斷了他倆的纏綿。
沈雲落不情願地抬起臉，介紹道：“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她朝淩墨身後微微點頭，不料，麵前的這個人居然完全沒反應，他隻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嘴裏還不停埋怨：“你手機不會充滿電嗎？又從來不帶充電寶，你是要急死我嗎？你知不知道這一路我闖了多少紅燈，如果不是夜深人靜，說不定還會撞死幾個呢。你怎麽那麽不讓人省心？就離了我幾個小時，怎麽就會跑到這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沈雲落隻好拽住他的衣袖上下搖著：“淩墨，淩墨。後麵有人呢，這裏有人呢。”
淩墨不以為意地回轉頭，這才看到身後有兩個已石化的年輕男女，一個在貨架後，另一個在收銀台旁。
“不好意思，好容易找到女朋友有點失態了。她總是愛亂跑，看不到一會兒就容易闖禍。”
沈雲落臉上紅潮剛退，一聽這話，頓感麵上又火燒火燎起來。
“你瞎說什麽呢？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子。”
“不是嗎？怎麽才幾個鍾頭沒看著你竟跑到這種地方來了？聽說，這裏是著名的情侶聖地，你一個人跑過來，想怎樣？”淩墨揶揄地笑。
“什麽情侶聖地，我看這裏拍鬼片都不需要搭布景的，那些樹，那風聲……剛才嚇死我了，還情侶聖地，我看倒是適合吸血鬼情侶的。你說你怎麽約我來這裏？”
兩人隻顧你一言我一語地聊，收銀台旁的女孩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啊，打擾一下。這時間太晚了……”
“哎呀，又忘了。”
沈雲落笑起來：“淩墨，這是艾雪和她弟弟小丟，幸虧有他們姐弟，不然我不嚇死也凍死了。”
“真是感謝二位，這裏附近沒什麽人居住，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間超市。”
“其實，天熱的時候這裏是熱鬧的。像這位先生說的一樣，這裏因為地處偏僻，風景又獨特，不少年輕的情侶晚上都會到這裏來約會。夏天會有燒烤攤夜市，還會通宵營業呢。現在是淡季了，天一黑就沒什麽人了。我們這間小超市冬天一般六點鍾就關門了。今天剛巧店裏進貨，我跟丟丟一直在點貨理貨架，所以才沒有關門。沈小姐進來的時候還真是嚇了我們一跳。”
“虧得她長得不難看吧，不然你們會不會以為招惹了什麽孤魂野鬼？”
看到沈雲落無恙，淩墨心情大好，不自覺地竟與陌生人開起玩笑來。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咋一下看到人還真把我們嚇壞了。”艾雪掩著嘴笑：“對了，你們怎麽會想到這個時間來這裏約會？”
聽到這話，沈雲落也一臉狐疑地望向淩墨，後者麵上瞬間布滿寒霜。
他低下頭問：“你的手機呢？”
“沒電了，剛借了小艾的充電器，喏，在櫃台裏呢。”
艾雪伸手遞過手機。
淩墨點開微信，果然有一條發自他的手機約沈雲落到平渡見麵的信息。
“這下麵一條你沒看到嗎？”
淩墨指著六點鍾發過來的另一條信息。
沈雲落點點頭：“看到了，我不是還回複你了嗎？你是說家裏有事要晚點兒來嘛。”
“我是……”淩墨無語地搖頭：“你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嗎？我讓你先吃飯，又怎麽會讓你在這兒等我？你怎麽就不動動腦子？”
“我以為你打錯字了。”沈雲落眨了眨無辜而明亮的雙眸。“後來我打電話你也不接啊，怎麽怪我？”豔紅的小嘴一嘟，更顯性感。
“下午開會手機調了靜音，忘了改回來了。”淩墨壓製著自己要吻下去的衝動歉意地說。
一時他的心頭疑慮大起，當著外人又不好多問，隻好客套地說：“天也晚了，我們也打攪太久了，真是抱歉。”
沈雲落邀請道：“我們回市區，可以送你們一段，一塊兒走吧。行嗎，淩墨？”
淩墨滿心裏隻想著盡快跟她獨處，聽她這麽一說，又不便拒絕，隻好勉為其難地順嘴說：“啊，是的。我的車在外麵。”
艾雪與弟弟互望一眼，識趣地推辭：“謝謝了，我們自己有一輛小貨車，就不用麻煩了。”
淩墨暗地裏鬆口氣，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好，好，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招呼都未打完，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拉住沈雲落的手：“我們回家吧，我快餓死了。”
沈雲落嫣然一笑：“是了，爸媽該等急了吧。”
淩墨心中又是一凜：家裏大概有另一個沈雲落，他們應該不會著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