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身傷心更傷
肖窈第五次抬腕看表，指針異常堅定地分別指在11和3兩個數字上。偌大的排練廳隻有舞台上亮著一排燈，四下裏卻被黑暗籠罩得嚴嚴實實。
坐在觀眾席上的肖窈脊背陣陣發涼，總感到幽暗的深處隱藏著什麽令人恐懼的怪獸，趁人不備便會猛撲上來。
“星醉，星醉。”她竭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正常的，可在這寂靜的暗夜，為什麽這叫聲那麽令人奇怪？
“怎麽了？”台上傳來不耐煩的回答。
“已經很晚了，別練了，回去吧。”
“急什麽？明天是周末，我陪你睡懶覺。”隨著CD機裏微弱的鋼琴伴奏聲，一個旋風般的身影不停歇地練習著舞步。
“可是我現在很困了，今天排了一天新舞劇，你不累嗎？”“你別吵行嗎？我還沒……哎喲。”
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沈星醉像個破了的麻布袋趴倒在舞台中央。
“星醉……”肖窈尖叫著飛奔上去：“怎麽了？摔到哪裏了？”沈星醉緊皺著眉努力坐起上身，嘴裏“嘶嘶”地倒吸著涼氣，雙手死死地壓住右腳的腳踝，透過指縫可以看見，那裏瞬間就腫脹起來。
“怎麽樣？扭傷了？”肖窈著急地蹲下身子：“叫你別練了你就不聽，萬一摔壞了……”
沈星醉噙著淚，隻是顫聲說：“疼，肖肖，好疼。”
“能站起來嗎？好像腫了，別動，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忍著。”肖窈緊張得幾乎握不住手機。腿腳受傷對一個舞蹈演員來說，有時候是致命的。
也許是夜深了路上不堵車的緣故，救護車很快就趕到了，醫護人員粗略檢查了沈星醉的傷勢，估計是韌帶拉傷，但出於謹慎，還是需要到醫院進行進一步的診斷。
“不許打電話給我爸媽。”躺在救護車裏的沈星醉霸道地叮囑肖窈，一上車，醫生就給她注射了止疼藥，腳踝的疼痛漸漸減輕了。
“不告訴叔叔阿姨，萬一很嚴重怎麽辦？”肖窈苦著臉：“再說，剛才救護車到了那麽大動靜，估計連團領導都驚動了。”“不管他，反正不能跟我爸媽說，不然以後不理你。”剛才練功原本就出一身汗，再加上腳踝處刺骨的疼痛又激出了大量的冷汗，令沈星醉仿似從水裏撈上來的一般。女護士拿出一條毛巾遞給肖窈：“幫你朋友擦擦吧，這樣容易感冒。”
肖窈看著好友漸漸和緩的臉色，忍不住開始埋怨：“讓我說你什麽好？你這兩天瘋了嗎？哪有這樣練功的？你再勤奮也不能往死裏練啊。那天去見了你姐姐回來就瘋了，淩傲北你不見，送的花你也扔了，電話直接拉黑。究竟怎麽了？魔障了？”
沈星醉看了看一旁的醫護人員，輕聲道：“別問，不想說，累了。”
救護車一路呼嘯著朝前飛奔，沈星醉卻在麻醉藥的作用下慢慢困頓起來。
“你最好快點理清跟我伯父的關係。”
“你以後若是做了什麽傷害雲落的事，我不會放過你。”“我不開玩笑，因為我從不跟我不喜歡的人開玩笑。”
沈星醉猛地清醒過來，恍惚間，眼前似乎閃過一張冷酷又英俊的臉。她眨眨眼，發現自己竟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病床間用淺藍色的簾子隔開了。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腳踝，右腳上打著厚厚的石膏，吊在半空中無法動彈，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你可算是醒了。”隨著隔簾被掀開，露出肖窈略顯憔悴的臉。
“我睡著了？睡了多久？”沈星醉的意識還有些迷糊。
“你昨晚上了救護車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現在是次日早上八點半。”肖窈故意拽了拽文。
“我剛去買了早餐，你喜歡的紅豆粥，還有紫菜卷，現在吃嗎？”肖窈舉起手裏的飯盒。
“辛苦你了肖肖。你陪了我一晚上？”肖窈點頭：“我給副團長打了電話幫你請假，沒跟他說你扭傷了，怕他罵人，我就說你家裏有事請幾天假，他倒是沒多問，挺爽快地就答應了。”
沈星醉感激地點頭：“肖肖，要是我身邊沒有你怎麽辦？”
肖窈誇張地抖動身體：“我好激動啊，你趕緊知恩圖報嫁給我吧，從此你的就是我的，人是我的，錢也是我的，來，存折拿來。”
沈星醉原本滿是陰霾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來：“你討厭去吧，沒幾分鍾正經的。”兩人正笑鬧著，有人拉開了簾子。一個愉悅的聲音說：“哦，我們的睡美人醒了。”
沈星醉一愣，一群實習醫生和護士簇擁著一個年輕帥氣的男醫生站在門口。
女護士笑著介紹：“這是我們趙醫生，也是你的主治醫生。”
“你好，沈星醉小姐。”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的注視下，沈星醉頗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趙軒不以為意地一笑，拿起沈星醉的病曆，肖窈已在一旁急急地問：“趙醫生，她是怎麽回事？傷得嚴重嗎？”
“嗯，她是踝韌帶損傷。”他翻著手裏的病曆夾。
“你們是芭蕾舞演員？”
“是。”
“踝外側韌帶損傷，就是外側韌帶有部分撕裂，會有腫脹，外側疼痛的症狀。還好，我看過昨晚拍的X光片了，韌帶隻是撕裂，沒有斷裂骨折。大概是練功過於勞累所致。先住院治療吧，然後再做一陣康複訓練。”
“不是很嚴重吧？”
“嗯……”他拉長了聲音。
沈星醉心裏一驚。肖窈已迫不及待地追問：“醫生，你別‘嗯’啊，到底怎麽樣？”
趙軒“嘿嘿”地笑：“別著急，現在看來是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要注意休息和保養，還有別急著用力。先住院，有護士照顧隻管放心好了。隻要你聽醫生的話，我保證你還可以上台的。”
沈星醉突然想起什麽：“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一進來你就知道了？”
趙軒揚起手裏的病曆：“原本我還不肯定，舞台上的你跟現實的你不太一樣。可一看你病曆本上的名字我就確定了。”原來趙軒是個鐵杆芭蕾舞迷，尤其喜歡《天鵝湖》，隻要本市有演出，他是場場必看。
“好了，好好休息，隻要病人聽醫生的話很快會康複的。我還期待能見到舞台上的黑天鵝呢。”趙軒放下病例本，帶著其他人繼續查房去了。
沈星醉吃完早飯，肖窈馬上端過一小碟切成小塊的蘋果：“這個趙醫生不錯啊，年輕帥氣不說，我打聽過了，他是這家醫院骨傷科的權威呢，看樣子他對你挺有心思啊。我說你就別吊著那個什麽淩墨了吧，既然有選擇幹嘛總守著一棵不開花的樹？”沈星醉放一塊蘋果進嘴裏，眼睛掃了掃四周。
這間三人病房隻住了兩個病人，左邊靠窗的病床上是一個年過半百的阿姨，也不知是哪裏不舒服，除了吃飯上廁所，整日裏隻是睡覺，也從沒見誰來看過她，這會兒似乎又在假寐。
星醉轉動手中的小叉子，幽幽地說：“你以為感情像你買衣服？喜歡的，太貴了買不起，就多看兩眼飽飽眼福，然後退而求其次的去買件便宜貨，甚至是件高仿，就心滿意足了。我不要，隻要是喜歡的，我寧可傾家蕩產挖空心思也要得到，你也知道我死心眼，喜歡就喜歡了，再有別的都不是這一件啊，怎麽能替代呢。”
“何必呢。”肖窈還想再勸，沈星醉卻笑起來：“你勸我？不會是你自己春心動了吧？趕緊的，他是你的，我決不跟你搶。”“你……”肖窈一時哭笑不得：“吃蘋果，不理你了。”
沈星醉臉上笑著，一顆心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緊緊攥住了，疼得無法言說：我決不會那麽輕易認輸的，沈雲落，你等著瞧好了，淩墨遲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