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驚見 （上）
沈星醉用左手支著下頜，精心描畫過的眉眼此時無神地盯著咖啡杯上方嫋嫋升起的白煙。因為不是周末，逛商場的人並不是很多，咖啡廳裏難得的清淨。
肖窈掏出煙盒和小巧的火機。
“這裏不讓抽煙。”沈星醉沒精打采地說。
“誰說的，這桌上放著煙灰缸呢。”
“我說你就不能戒掉煙嗎？”
“才不，不讓吃肉不讓喝酒，還不許我抽煙？幹脆讓我當尼姑去算了。”肖窈深深地吸一口煙，一臉陶醉的樣子倒讓沈星醉笑起來：“你說你好好一個美女，抽什麽煙？將來你老公怎麽受得了？”
“切，什麽老公？我是不婚主義者，你以為我說著玩兒的？”肖窈不屑地說。
沈星醉稍稍來了興頭：“你真不結婚？你媽怎麽說？”“有什麽可說的？她自己就沒結婚。”肖窈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看不出情緒。
肖窈的母親在上大學時跟同齡的男友有過一夜情，卻沒想到這一夜就有了肖窈，而孩子的爸爸尚未得知這一消息就因家庭原因舉家搬遷了。也不知是因為被男友傷透了心還是一直沒遇著合適的人，肖窈的母親似乎對世上的男子都灰了心。她隻是執意地留下了腹中的孩子，即使是在父母拿脫離關係來做要挾的情況下，她也絲毫沒有妥協，這才有了後來的肖窈。
“怪不得你媽給你取個名字叫逍遙，意思就是要你逍遙自在的活著吧。”沈星醉喝一口微溫的咖啡。
天氣已經慢慢暖和起來，商場裏的暖氣更是讓人熱得窒息。
肖窈解下脖子上絲巾：“別說我了，你現在怎麽樣？”“我怎麽了？”
“你跟那個老頭，你不是認真的吧？他的年紀可以做你爹了，你爸媽沒意見？”
沈星醉用手扇開麵前的煙霧：“怎麽你也這麽問，你還不了解我？我會對他感興趣？”“噢，知道了。”肖窈撚滅手裏的煙，有些小興奮：“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看上的是那個侄子，是那天晚上在紅磨坊你就動心思了吧？”
沈星醉用小勺攪著咖啡，棕色的液體在杯子裏飛快地打著璿，漩渦的中心是一張高傲帥氣的臉。
“我當然對他感興趣，我相信任何一個性取向上沒有問題的女孩都會對他感興趣。”
肖窈往後一仰，笑罵道：“什麽？你拐著彎罵我有問題？我就對他不感興趣。”
“阿彌陀佛。”沈星醉無緣無故地念聲佛號：“你可是不打自招了，我可就怕你跟我搶呢。”“去你的。”肖窈又取出一支煙。
“別再抽了，對皮膚不好。”沈星醉輕輕地握她的手臂。“你戒煙了？”肖窈知道這是好友在關心自己，聽話地把煙塞進包裏，一麵問。
“早就不抽了，淩傲北不喜歡女孩子抽煙。”
肖窈“嘖嘖”地咂著嘴：“真聽話，怎麽他說一句比你老爸說一百句還有用啊，了不起。”
“能不能不取笑我？本來抽煙對身體就不好，他也沒說錯啊。”肖窈做了個齜牙咧嘴的苦相，引得沈星醉笑出聲來。
“這次我們去外地演出的時間那麽長，淩傲北就沒來找你？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啊。”
“找了。他也是剛回國，不知道又去哪兒玩了一通。我才下飛機他就打電話說請我吃飯，也不知道他消息怎麽那麽靈通。”
“那還用問？現在他可是咱們團的財神爺，那些個領導還不得把他跟祖宗似的供著？”
“我就奇了怪了，怎麽什麽好話到你嘴裏都那麽齷齪呢？”
“我齷齪？他們幹的事才齷齪呢？別讓我抓到什麽小辮子，不然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肖窈冷笑一聲。
沈星醉知道她生氣的原因，最新團裏正排一個新舞劇，原定的女二號就是肖窈，沒想到臨排演前，這個角色愣是生生的給人搶了去，原因是去年剛從市藝校畢業的副團長的外甥女需要上台實踐的機會。其實，這女孩除了長相漂亮，功底一點不紮實，除了她自己，誰都知道這個事實。
“要不，我跟傲北說說？”猶豫了一會兒，沈星醉才開口說。其實她並不想欠淩傲北這樣一個人情，可是又不忍看著好友被欺負。
“不用了。”肖窈搖頭：“我可不想也變成那種仗勢欺人的人。謝謝你，星醉。”她的眼裏浮上一抹溫柔的笑意。
“你也不要跟那個淩傲北走得太近，我看他對你是很認真的，萬一將來真甩不掉才麻煩呢。”
沈星醉聽到她的拒絕，心裏無端地鬆了口氣。她翻著白眼：“麻煩什麽？他說過絕對會尊重我的。其實，他那個人又有錢又大方又有一種成熟的滄桑感。要不是老了點兒，我還真把持不住呢。”
“你這犯了花癡的丫頭。你究竟是看上他們家的錢還是看上人了？究竟是喜歡老的還是想著小的？”
“自然是又年輕又有錢的，你當我傻啊？那個老的能當我爹。淩墨雖然是長得帥，可是帥能當飯吃？如果他是個窮光蛋我能那麽在乎他？你說我功利也好，市儈也罷，誰不喜歡錢多啊。”
“星醉，你……”肖窈有些困惑地看著她：“我真沒想到……”
“什麽？現在看到我的真麵目了？”沈星醉漂亮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她舉起咖啡杯：“就這麽一小杯，五十元，你那杯果茶四十元，櫥櫃裏的蛋糕沒有一塊低於三十五元的，咱們不過是一頓下午茶就上百了，這不是錢？這世上誰不想多掙錢？你說你除了上班還在外麵跟人搞培訓班不也為了掙錢？咱們自幼練功，練得一身傷痛，那麽拚命還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如果我真能釣個金龜婿，你信不信我馬上離開芭蕾舞團，而且一輩子不再碰芭蕾舞鞋。”
“信，當然信。我們黑天鵝說的話什麽時候假過？隻不過……”
兩個打扮入時中年發福嘰嘰喳喳的闊太太打斷了她的話。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她們是闊太太的原因，是因為她們那肥胖的身體被各種名牌奢侈品重重包裹著。
沈星醉抬起頭：“哇，一對富婆。”
個子高些的婦女身穿一件普拉達的酒紅色V領百摺裙，裙子已被她寬大的腰圍撐得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了。另一個女子穿得還比較得體，但膚色偏黑的她偏挑了一件深藍色粉花上衣，把一張本不出色的臉襯托得更顯灰暗。
“香奈兒會再死一次吧，看過那兩位的穿著，估計普拉達的設計師也會吐血身亡的。”沈星醉壓低聲音取笑。
肖窈搖頭：“你也太刻薄了吧，那是人家有錢任性，你管得著嗎？”
“這才是我理想的生活，我要是穿那樣的衣服決不是她們那副德行。肖肖，你看人家，那才是生活，我們這樣的。”她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們充其量也隻是在喘氣而已。”
肖窈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嗯，我們果然還在喘氣，這樣活著也不錯了，要連氣都不喘了也就活到頭了吧。”
沈星醉聽出她語氣裏調侃的味道，不由佯怒：“去，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家了。”肖窈討好地笑起來，沈星醉卻突然把頭偏向一邊，輕聲道：“怎麽遇上她了。”
“誰？”肖窈扭頭去看：“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