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
聽到叫聲，陸榟楓和阿亮俱是一愣，隻見急急地跑過來一男一女兩個鄉下人。女的年約六十出頭，身材不高體格勻稱，一看就是常年做慣農活的，男子大概三十來歲，膚色蠟黃身體瘦弱，一副嚴重營養不良的模樣。
陸榟楓看著那個氣喘籲籲的婦人問：“你說什麽？什麽是你家的？”“這……這龜……我……我家的。”許是跑過來太急了，她連連喘息著。
“這是個山龜，怎麽會是你家的？”阿亮不相信。那農婦爭辯著：“山龜怎麽了，這麽大的龜自然是家養的，你見過那麽大的野山龜？”“我……”阿亮畢竟是城裏孩子，哪裏會分什麽家養野生，一時被她問得啞然。
“你說是你家的，那你叫它啊，看它答不答應？”嶽彤看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壓倒了阿亮，趕緊上前幫忙。
“哎，你這個小娃子，這龜怎麽會應人？我家裏養了好多年的，也不知今天怎麽就跑出來了。”那婦人走過來：“來，讓我把它抱回去吧。我那個小孫子可喜歡逗它玩了，今天一早發現它不見了，我們就趕緊出來找，幸虧被你們看到了，不然說不定被什麽人抓回去燉了呢。”
“你等等。”沈雲落突然說：“你說是今早發現不見的，你家住在哪裏啊？這裏附近好像都沒有農家喔。”她這麽一說，眾人才想起風景區內好像並沒見到住戶，四周是靜逸山林和一些清淺的溪流。原來，政府為了保護這一帶的自然景色和環境，將附近的農戶都搬遷到景區外去了。
“我家……”那農婦明顯有些遲疑：“我家不遠，就，就在那邊。”她隨手往身後指了個方向。眾人隨她的手勢看去，那邊盡是一片田野山林，哪裏有什麽房屋。
不待大家說話，那男子突然氣勢洶洶地開腔道：“說那麽多廢話幹嘛？這龜就是我家的，還給我們，不要以為你們是城裏人我們就怕你們，在這個地方是我們說了算。”“什麽你們說了算，在哪裏都是法律說了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幹嘛嗎？這麽大的野龜，拿到市場上可以賣不少錢呢。”媚兒搶著說。
“是又怎麽樣？這龜是我們山裏的，就是我們的。憑什麽便宜你們。”媚兒被他的凶相嚇了一跳，江梵適時地把她掩在自己身後。沈雲落聽出了他的意思，他以為他們會把龜據為己有拿去賣錢。
“我們是打算把它放生的，不是要拿去賣。”“放生？”那農婦可惜地咂嘴：“姑娘，你知道那麽大個龜可以賣多少錢啊，上回老六他們逮著一個比這個小一圈的，就賣了好幾百塊錢呢，這個，至少，值三百吧。”她有些拿不準地看看兒子。其實野生的山龜市場價賣得很高，一斤就好幾百塊錢了，這兩人明顯是樸實的山裏人，根本不懂得行情。
“媽，別跟他們廢話了，再不給我，我回去叫人來了。”那男子見軟的不行幹脆嚇唬起人來。
“叫人？幹嘛，想打架啊。”江梵慢吞吞地問。那男子看著麵前幾個人都長得比他高大，一時也頗有些懼意，嘴上卻不肯認輸：“不，不打架，講道理嘛。你們，人多欺負人少啊。”他的母親也擔心兒子會吃虧，突然露出了笑臉，陪著小心地說：“哎呀，各位也是明白人，就不說假話了。這確實是野山龜。早些年，這山裏可多呢，大大小小的，也不值錢。誰知道，後來城裏人都時興吃它了，說是大補，尤其是這野生的，值錢，村裏人就進山去抓，有的還在自家養。漸漸地，這野龜就少了，山裏也沒了蹤跡。我們今天也是趕巧看見了……”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地上的龜，仿佛看著一遝遝的鈔票。
“這是野生動物，受國家保護的，你們懂嗎？”“保護？”那男子冷笑一聲：“人都保護不了了，還保護它？開玩笑。”
“是真的，我們不是騙子。”農婦突然換上一副悲哀的麵容，淒切地說：“我家老頭幾年前去世了，就這麽一個兒子，去年才給我添了個孫子，這本來是好事吧，誰知道媳婦兩個月前帶孩子回娘家出了車禍，把腦子撞壞了，那肇事的司機又逃了。現在媳婦攤在家裏，幸得孩子命大，隻傷了些皮肉，可這媳婦的醫藥費孩子的奶粉錢都壓在我兒子身上了，我們真的是難啊，這龜……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錢麽。”那老婦人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卻將眼睛紅了起來。兒子反而不樂意了，埋怨說：“媽，你跟外人說這些幹什麽？”“媽又沒亂說，你媳婦這星期藥就沒了，下個療程的藥錢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這龜要是賣了，兩個療程的藥錢算是有了，還有奶粉錢。”
沈雲落低頭看看山龜，又扭頭看看眾人，大家都不說話，一時倒陷入了僵局。
淩墨掏出錢包，沉聲說：“兩千塊夠嗎？”那母子倆麵麵相覷，不解地問：“什麽兩千？”
淩墨指指山龜：“這龜算我買下了，兩千塊夠了吧？”陸榟楓吃驚地看著他：“淩墨，你……”他從錢包裏取出錢遞過去：“拿去，趁我沒改主意，快走吧。”那農婦這才明白過來，趕緊雙手接過錢，一麵連聲道謝，一麵拽著兒子的衣袖向來路跑走了。
“兩千塊？買這龜？”江梵望著那兩個迅速離開的背影不甘地叫起來：“知道你有錢任性，你怎麽不拿兩千塊買我啊？”
淩墨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不能拿來燉。”媚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江梵臉上一紅，追問道：“你真要燉這龜？這麽大的龜肯定上百歲了，說不定上千歲了，你吃了它不怕折壽？”“我沒說要吃它，我隻是說你不能吃，傻瓜才買你。”這下連陸榟楓也“哈哈”地笑起來。
淩墨不容江梵再開口，抬眼看了看天：“把它搬到草叢去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往前走了。”
阿亮扭頭看四周，那對母子已經走遠了，周邊仍是空寂的山林田地。“我們把它搬遠點，省得那母子倆惦記著，待會兒再折回來。”陸榟楓點頭：“沒錯，我來幫你搬。”兩人合力將山龜搬到樹叢中。
沈雲落看著淩墨的背影，她突然發現他是那麽神秘莫測令人難以捉摸，明明是冷的像冰一樣，做的事卻讓人暖上心扉。
此時太陽已經懸在了空中，冬季的太陽不似夏日那般難以親近，微薄的暖意灑在人身上是那麽的舒適。小息走得累了，不由拽住阿亮的背包撒嬌：“我走不動了，還有多遠啊。”“快了。”阿亮指著前方不遠：“就在那兒了，那個小亭子看見沒？那就是山頂了。”眾人抬頭看去，果然，雀鳴山山頂上的小涼亭已出現在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