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2章 救場

  顧紹一臉的汗,也被濺了滿身的血,他此刻掌心粘濕一片。


  他大哥阮佳寒突然跳出來,讓顧紹嚇了一跳。


  他是個普通人,自身沒什麽拳腳功夫,又沒武器,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出來?


  顧紹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先回去!”


  阮佳寒沒有退,他道:“我幫幫你!”


  匪徒再次攻擊。


  這次剩下的人,是匪徒們的精英,身手雖然很平常,但他們手裏有刀,而且是長刀,讓顧紹很難近身。


  眼瞧著有個人衝向了阮佳寒,顧紹情急之下,把手裏的鐵棍狠狠砸了過去,然後就感覺後腦勺有風。


  “完了。”他想。


  這是策略。


  阮佳寒出來,顧紹很感動,但阮佳寒沒有武藝,真的幫不上忙,還會給顧紹添亂。


  那三個人配合默契,一個攻擊阮佳寒,讓顧紹去救,另一個正麵攻擊顧紹,還有一個從背後偷襲。


  然而,想象中挨刀的劇痛卻沒有到,而是背後響起了槍聲。


  顧紹愣住。


  轉眼間,槍聲再次響起,有人一連放了三槍。


  三個匪徒全部中槍倒地,片刻身亡。


  顧紹還沒有回頭去看怎麽回事,窗戶被人大力推開,阮大太太跌跌撞撞跑了出來,一把抱緊了他。


  “阿紹!”她大哭著抱緊了渾身血汙的兒子。


  她是個端莊溫柔的女人,哪怕是氣得病倒了也不會情緒失控,此刻她卻六神無主,把顧紹死死抱在懷裏。


  顧紹心頭一熱。


  他想起秦箏箏曾經對他的傷害,再想到混亂中不顧一切開窗讓他退回去的阮大太太,以及此刻失控大哭的阮大太太,他的心全部被溫暖和蜜意包裹。


  他也抱了阮大太太,感覺到了母親的顫栗,和身上淡淡檀香的味道,低聲叫了聲:“媽。”


  來救阮家的,是兩名護衛司署的警察,以及一大群訓練有素、手持長槍的將士們。


  阮家的人不知道哪裏來的軍隊,又見他們全是中國人,就看向了警察。


  警察解釋道:“這是司家的海軍。司行霈先生有一支海軍艦隊,平時雇傭給了英國人,保衛新加坡。救居住在新加坡的民眾,是我們的責任。”


  阮家眾人這才想起顧輕舟對他們的提醒。


  他們都沒有放在心上。


  軍隊的人進了後院。


  後院十幾名匪徒,正在搜刮阮家,把各位太太房間裏的現金和首飾等,全部搜了出來,每個人身上沉甸甸的,反而把刀給扔了。


  故而海軍們把他們全部像串鵪鶉似的鎖起來,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可有人受傷麽?”有位海軍軍官模樣的人問。


  阮家老爺站出來,道:“阿紹保護了我們,我們當時全部在餐廳,沒有受傷,不過傭人們.……要趕緊送到醫院。”


  “醫院去不了了,醫院也被人圍攻了。”軍官道,“我們來了兩名軍醫,你們幫忙檢查家裏傭人的傷情,簡單處理,等全部結束之後再去醫院。”


  阮家的男人們,就紛紛散了出去,去找尋受傷的傭人。


  阮家的老爺問軍官:“這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為何要攻擊我家?”


  “是白遠業和馬來皇室合夥豢養的私兵,一是為了報私仇,二是為了製造混亂趕走華民,取代總督府。”軍官道。


  阮家的大老爺愣住。


  家裏的傭人死了兩位,有七八個人或輕或重的外傷。


  大老爺坐在餐廳,半晌沒有挪腳。


  阮佳寒進來,對他道:“爸,傭人們傷了好幾位,都不是性命大傷,能養好……”


  阮大老爺卻陷入了沉思。


  阮佳寒再次問:“爸,您怎麽了?”


  “.……當年蘇州的爆炸案,是因為廠子裏的管事私下貪汙,暗地裏給我們換了一批次等機器。


  事情發生了之後,我們和徐家幾乎是傾家蕩產,每個人的賠償都到位了,被報紙盛讚是良心企業家。


  因為這個盛讚,咱們兩家信譽極好,很多的錢莊老板為了拔高自己,紛紛借錢給我們,故而後來生意沒有垮,幾年也把錢還清了。


  就這樣,居然還有人記掛著,想要讓我們家的人償命。我們是做錯了什麽嗎?”阮大老爺道。


  他看上去很難受。


  好像付出一文不值。


  可當年阮家和徐家頂了多大的壓力,他們是沒有義務去賠償那些死者的,因為沒有這個律法規定。


  他們是遵從了自己的道德。


  當然結果很好,他們得到了極高的社會肯定。


  生意人都精明,那些錢莊也是趁機炒熱度,紛紛借錢給他們,沒有讓徐家和阮家從此倒閉。


  “爸,人命是用錢買不回來的。”阮佳寒道。


  “可那是意外。”阮大老爺道,“我們難道希望那樣嗎?天災人禍,為什麽要全部算在我們頭上,我們也是受害者啊。”


  阮佳寒一下子就啞口無言。


  他沒辦法去回答這個問題。


  換個角度,如果阮家的人被炸死了,他們會怎麽想?而如果是對方的工廠出事,他能不能給出阮家那麽多的賠償款?

  “老爺,人的心是不足的,他們隻會記得自己失去的,而不是看見自己得到的。”阮大太太走了進來,對阮大老爺道。


  大老爺深深歎了口氣。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阮大太太又道,“咱們家二十年前出了大事,而後太平隨順了二十多年,這次也是的。以後會好的。”


  阮家眾人彼此安慰著。


  突然有人問:“七叔呢?”


  阮燕峰已經很久不跟他們一起吃飯了,他們隻當他還在屋子裏,把自己灌得爛醉,沒日沒夜的折騰。


  不成想,等他們找了一圈,卻沒有在阮燕峰的院子裏找到人。


  阮家眾人驚魂未定,這個時候格外容易受驚:“會不會是被人抓走了?”


  “怎麽辦,現在外頭還不知是怎麽回事,又是半夜,去哪裏找他?”


  阮家的人不知道街上有沒有歹徒,斷乎不敢隨便派人出去找。


  “徐家!”有人突然道,“七叔會不會去了徐家?”


  顧紹已經回屋,把自己渾身的血汙洗掉了,換了套幹淨衣裳。


  聽聞此話,他道:“我去徐家找找他。”


  “不,你哪裏都不許去!”阮大太太拉住了他。


  顧紹道:“我跟著軍隊的人走,行不行?”


  阮家這邊沒什麽餘孽,警察和軍隊的人要撤離,叮囑阮家緊閉門窗,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次衝擊,但千萬別出門。


  顧紹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去醫院看看顧輕舟。“我們不去醫院,也不去徐家,徐家有另外的人去。”軍官告訴了顧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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