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海棠花
朱明月的意外事故讓很多人原本緊繃的弦再次調動起來,這是個契機,在這個時候可以趁其不備的找到她的漏洞,一舉殲滅,至少朱占國是這麽想的。他太被動,竟然能被一個小輩算是吊著打。他也算是看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了,到底是看他不順眼。他那位大哥死了也有三十年了,這三十年裏早就沒有他的人了,索性就打算交給他這個侄女,可惜啊,天算不如人算,大房從來就沒有這個命。至於孔愚那個蠢女人,總有他收拾她的一天,還有她那個狂傲的不得了的女兒朱明錦。朱老爺子一邊澆著花一邊問恭敬的安穀雨,“消息都放出去了嗎?”安穀雨應了一聲“是”,想了想又問,“您老怎麽忽然改變主意了。”“風雨欲來啊。”老爺子將水壺丟給一旁的於管家,“我啊,老了,讓他們年輕人去玩吧。我啊,隻希望自己壽終的時候,一個個都還活著,別走在我的這老頭子的前麵。”安穀雨偷瞄了臉色不大好看的管家,故意錯開幾個步子得到老管家,“老爺最近總是夢到太太年輕的時候,要帶他走。”他點了點頭,老爺子年齡總是擺在那裏。他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他早就後悔踏入朱家的權利中心,想退都退不來,但同時他又明白,大家族的爭鬥,從來都不會停歇,光鮮的外表後總藏著許多不堪的影子。他對朱明月實在不想用肮髒這個詞眼。然而朱明錦不會怕,朱占國更不會怕。一條似是而非的線索,朱明錦即便可以動用莊沉的力量,但是虛虛實實的,她一時間壓根摸不到頭緒。朱老爺子的目標也不是朱明錦,透過朱明錦助理羅靜的手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到了朱占國手裏。不過三天時間,朱占過就找了一絲線索。他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個侄女,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賺錢而生的。若是換做他身無分文的出國,絕不會如她一樣賺的滿盆,後生的確可謂。他交代了美國那邊幫忙找的人一定要秘密行事,而他自己則親自去了一趟。朱氏股票大跌,他躲避不了,然後朱明月以為就此打住了他的路,那就大錯特錯。到時朱明月,在醫院黎那是一個氣定神閑。安穀雨幾番欲言又止。此刻的他對朱明月的感官極為複雜。眼前這個看著普通的女子誰也不會想出來竟然是造假畫高手。當初禦尊灣那幅畫果真是有備而來。她還在跟湯淼笑意盈盈的說這話。這兩個人猛然一看的確有幾分相似之處。“安總,您怎麽站在門口不進去啊?”陳紅線拎著果籃過來,後麵跟的是朱清蓉,抱著一大把的海棠花。她見安穀雨的視線落在花上許久,有些羞澀的說,“二姐說她不喜歡有香氣的花,會失了賞花的心情。”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交代陳紅線,“你們進去吧,別說我來過。”“安總。”陳紅線站在病房門口歪著頭想了半天,讓朱清蓉自己進去後又追了上去,“安總,我看你神色不大對勁啊?”“你這什麽眼神?”他失效,雖然陳紅線一直看上去大大咧咧卻總是有雙銳利的眼睛,尤其是她撞破當日那個尷尬的場麵,她可是一直盯著自己的。“想多了吧。”“別。”陳紅線繞著安穀雨轉了兩圈才托著下巴,“您看看您,印堂發黑,小心被牽連。”她以為安穀雨會閉口不提,不曾想因迎著光半眯的眼陡然爭了開了,“山雨欲來,小心為上。”陳紅線直到進了病房也二丈摸不到頭腦,以至於朱明月一問她就劈裏啪啦的倒起來豆子。朱明月盯著桌上的那束海棠花久久才會了一句,“多謝他了。”謝什麽,陳紅線沒有問,角落裏的朱清蓉低耷著腦袋不知道在想寫什麽。等所有人走後,朱明月撥打了薑蘅的電話,“一切按照計劃,不過你真不打算告訴我你跟朱家什麽仇恨嗎?”“好奇是會害死貓的。”電話那邊的人笑的特別的賊,“放心,我會把你從朱家這個沼澤撈出的,反正你也覺得自己是朱家人。”“那麽,等你好消息了。”她掛掉電話又播了一個國際電話,“可以安排人過來了。”打完兩通電話之後她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那位好四叔啊,如果不給他些許甜頭,又怎麽鑽到她這張網裏來呢。朱占國馬不停蹄的去了美國,毫無頭緒的朱明錦敲開了五姑媽的門,開門的是她一直未曾正眼看過的朱清蓉。“姑媽,有些事我想還是不要給外人知道吧?”她一坐下來就咄咄逼人,直至朱清蓉。“要說外人,這裏也隻有你才算吧。”朱占萬即便在家也收拾的幹幹淨淨。朱明錦在心底再次嘲諷了句假模假樣,麵上卻是一臉受教,“您說的是。”“你找我有什麽事?”依舊無欲無求的聲音令朱明錦不禁哼出了聲,“姑媽,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來的目的。”“我的確不知道。”朱占萬這些年人前從來都是寬容、慈愛、無所求的樣子,又怎麽會在一個小輩麵前失了水準。至於她來的目的,她自然清楚。然而這也是她不喜歡朱明錦的理由。原本是一個聰明有野心的朱明錦,卻沒有一顆好腦子,目光也太過於短淺,跟老四一樣,不會有什麽大出息。到時朱明月,她還真是小看了她。那是她第一次看走了眼。“那麽,告辭了。”朱明錦哪裏受過這樣的冷待,站起來就走人。一邊走一邊期待姑媽開口挽留,然而一直到她出來門,就連朱清蓉都沒有送她一送。她恨恨的咬了牙才甩手而去。朱清蓉站在窗前直到朱明錦的車子離開才走回到一直猶豫喝著茶的養母身邊,“您這是要跟她撕破臉?”“她這樣的,我還看不上。”她將杯子放回茶盤,又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嚐嚐。”朱清蓉忙不迭的端起了茶盞,一口飲進。“說了多少次,你總是……”朱占歲靠著沙發看她喝茶,目光似乎透過她在看某個人,“也的確隻有她才最像老夫人了。她啊,跟老夫人一樣,心思狡詐的很呐。也一樣的叫人討厭。”朱清蓉明白這一刻才是朱占歲真正的樣子,若說朱家誰隱藏的最沉,不是一身傲骨的大舅媽,也不是風光得意的四舅媽,而是她這位養母,一直在暗中偷窺著所有人,她在她身邊這些年,依舊沒有摸到她的脈門。“你太外婆也該回來吧。”朱占歲說的不經意,可話裏話外都是怨恨,她此生唯一一次的跟頭就是栽在了她這個孀居的姑媽身上。特地認領了朱清蓉,可到頭來,連句準話都沒有得到。朱清蓉自然知道養母在怨恨什麽。所有人都在找老夫人的遺產。對,他們都認定是一大筆遺產,她見到太外婆時,老人家就直接開門見山,她手裏什麽也沒用。偌大的客廳隻留下她一個人,她取了一隻大玻璃杯道理一本涼白開。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不曾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