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十年的對不起
天氣真的暖和起來。她隻穿了毛衣就夠了。推開的瞬間。她看到門裏映著自己現在的樣子。長毛衣大裙擺的群主。淺灰陪著深黑。不算有朝氣，因著自己冷漠的臉，眨眼睛似乎有些暮氣沉沉。這個樣子見他該是不合宜的，是要他的虧欠更加深沉嗎？她出門的時候隻是隨意，並沒有想到可能帶來的後果。推來門時聽到一陣清脆的風鈴聲，突然想起了飄飄，她最愛這種聲響，說是上帝給世界的親吻，微笑間看到他站了起來，在三米開外的陽光中。“你看起來成熟了不少。”她緩緩走過去，眼前的人與十年年前早已不相同，剛剛還以為自己認不出來了，沒想到一眼便認了出來。時光並沒有改變他多少，依舊清秀俊朗，隻是有些許的局促，眼睛還有些躲閃。啊，真的是很愧疚的樣子呢。“人，總是要長大的。”他溫和的招來侍者，心思也慢慢沉澱下來，剛剛組織了很久的話早就消失天機。他靦腆一笑，逐漸恢複了清明與淡定。他以為自己會非常慌亂，然而這些年的時光雕琢並不隻是片刻，他很快的鎮定下來，“請給這位小姐一杯卡布奇諾。”“不用了。”她打斷即將下筆的女侍，“請給我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好的，請稍等。”“你以前。”他的疑惑並不隻是針對咖啡。他想自己應該有些明白朱明錦為何會沉不住，剛剛實在是太像了，像到連他都快誤認為是湯淼。“我以為我會喜歡並習慣那種幸福的甜味。”十年前在她想去相信童話的時候，也曾執著過那種甜膩的飄著泡沫的東西，但夢醒的時候才發現不喜歡的東西永遠都不能喜歡，那種強迫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這些年。”他試圖開啟那個話題，隻是話到嘴尖難以開口，也許她早已忘記，也許她根本就不在意。“我想，我們也算是朋友。”她接過女侍遞過來的咖啡，一絲暖意從手指暈開。掃了眼有些僵硬的唐文，執杯的手指似乎很用力微微泛著白，即便看上去一副從容，這些小動作還是出賣了她，她真的有那麽可怕嗎？“你無須緊張的。”他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被揭穿的尷尬。分神喝了口咖啡隻覺得燙，並沒有咖啡的苦澀與原本的香醇。“這咖啡總是差了點。”“若是純正的咖啡。”他收回神色，“這杯下去會胃痛的。”“謝謝。”她對他輕輕揚了揚杯子，“不過我的胃早已百折不摧，堅強的很。”“那也傷胃的。”他像是鬆了一口氣放軟了坐直的身子。她想他應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朱明月並不如他所想象的柔軟不堪。“我聽明繡說，這些年你過得還不錯。”“啊，是還不錯。”她無趣的看著他低垂的眼。很多電視情節裏久別重逢的人總是有一方會苦澀的問，聽說過你的還不錯，然本人過的並不好，或是惦念或是虧欠總是放不下。“難道你過的不好？”“恩？”他一愣攪拌的銀匙落在杯壁上，漾出清脆的響聲。他忽然扯開臉笑了起來，“挺好的。”“聽說你快結婚了。”朱明月覺得他的笑應該算得上是幸福的笑。這個小令她有些許的嫉妒。朱明錦你看，無論你怎麽傷害我，你也沒落到什麽號，唐文的命定不是被欺騙的我，也是耍手段的你。“恩。”他點頭，“婚期定在下個月2號，不知道你有沒有？”“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她再次咽下不算難太喝的咖啡，不想聽到自己的猜測，“我們，沒有必要這麽見外的。”“我隻是想跟你道歉。”他苦澀的開口，手依舊攪拌著咖啡。“恩？”她還是有些分心，她覺得這次碰麵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在家畫隻蒙娜麗莎。“其實那天我本想找你道歉，當我去找你的時候聽說你失蹤了。”見她隻是眉頭輕佻收斂了神態，話語猶豫在舌尖後慢慢的帶著懺悔落下，“這些年我一直在擔心，當年傷了你。”“我想我該謝謝你。”她早已料到今天必須提到這個話題，“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的事情，也許我根本就得不到十年的時間。你無需在意，反倒是我該好好謝你。”“朱明月。”他的眼中閃過不置信，她來之前他揣測過她的反應，冷嘲熱諷或是痛罵自己一頓，眼下太安靜，安靜的令他覺得可怕。“朱明錦說的對，你是個異類。”“如果你見我隻是因為十年前的事情，我想我們今天的見麵可以結束了。”她頓了頓，異類不異類她不知道，她隻是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活在當下，且行且珍惜。“那個，你多小心朱明錦。”他半天終於吐出一句話。“關於什麽？”她嘴角忽然泛出一朵花，終於將視線調回對上他的眼睛。“你不知道？”他奇怪的看著她。“我該知道什麽？”她笑，唐文的性子還是一如當年的……單純，所以自己才會被騙。“我忘了你跟明禮關係……”他尷尬的看了她一眼。“沒有關係。我跟明禮的關係一向如此。”這件事她自然不會腆著臉去問這些明禮，就算問了，按照明禮的脾氣也是不會告訴她這件事的後續，他可一直後悔對不起自己，自然不會提。唐文請她小心朱明錦，顯然他這個傻子也知道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我跟她本來關係就不大好。”“朱明錦一直對你很在意。”他搖了搖頭，見她絲毫沒有驚嚇或是自嘲，“你一點都不意外？”“我知道。”她眯眼看了看手裏的咖啡，完全看不到底的顏色，就像她無法看到明天一樣。“雖然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朱明錦卻存了害你之心的。”“謝謝你的提醒。”朱明月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我真的原諒你了。”唐文裂開嘴笑，“謝謝！”“終於再一次看到你真誠的笑容了。”見朱明月也笑了起來，唐文輕歎了一口起，心底忽來的苦澀令手終於放開銀匙，“還有，安穀雨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就算，”在她凝眼對視時蒼然一笑，“你再喜歡也不要靠近。”“你也知道安穀雨？”他的回答令她頗感意外，可若聯係上朱明錦，一切似乎情有可原。“我並不認識他。”他目光非常的坦誠。他揚言盯著她久久不說話，待她以為他默認的時候他才幹澀著嗓子開口，“我不想她毀了安穀雨。”“如果十年前的那件事叫你不得不選擇離開南錫，”唐文搖頭，剛剛朱明月的眼裏隱隱有著透露著殺氣，“如果你不得不跟安穀雨糾纏上了，記得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十年前的事情在重新上演一次嗎？”她心沉的同時竟跳著雀躍，她可不認為安穀雨蠢的會上朱明錦的當，當然，朱明錦要挾安穀雨的事情，安穀雨學經濟的，不可能明知是無用功還聽她指使。“怕你。”他抿了抿嘴，終於抬起眼鋪滿一室的擔憂，“受傷。”“唐文你沒有關心我的理由。”她抽起一張濕紙巾慢慢擦手，“我不恨你並不代表我縱容你幹涉我的生活。”“恩？”他臉色有一刻的蒼白，最終無力的鬆開桌下緊握的拳頭。“你再坐一會，難得陽光不錯。”她站起身揮手示意他不必相送，“今天你買單算是我們兩清從此不再相欠。”“恩？”他在她的笑容裏緩緩點頭，僵硬並且機械，曾歉疚的心並不曾因今日的碰麵而釋懷反而步入了迷途，咽喉滾動沙啞出一個難辨的聲音，“好。”“再聯絡。”她給他一個背影，果斷而決絕，不帶任何留戀。“再見。”他望著她一步步的走出自己的視線，他在她的世界從來就是一個過客，這個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所以對不起我曾傷害了你，請原諒我對你的念念不忘，也請讓我在遠處看著你一直好好的，但我不會後悔，因為我曾見過你為我綻放的笑容，還有隻為我留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