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

  安穀雨捏著一把鑰匙坐在書房。鑰匙是來根叔給自己的，明月小姐拖他交還給朱明禮家裏的鑰匙。善良的來跟叔甚至幫她想好了借口，一定是她避諱大夫人。這並不是朱明禮家的鑰匙。他拿到手的第一眼便認了出來。顯然不是還給朱明禮的。家裏的？朱明禮家裏現在還有一個陳紅線。他有將鑰匙端詳了許久，看不出來究竟是哪裏的鑰匙。將鑰匙丟在桌上，他抱臂站到窗戶一角，遠處的燈早就星星點點。她究竟想做什麽？晚宴的時候他找了幾圈並沒有找到她，隱約間他覺得有些古怪。朱占國比至午間臉上的笑意可是多了不少。他猜測這把鑰匙應該是朱老爺子交給朱明月的，那麽她為何沒有帶走？回過頭目光又再次落在那把鑰匙上，又為什麽獨獨將鑰匙給了自己？難道是有人想奪走這把鑰匙？會是誰？她午後去了老爺子那裏一趟，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他不確定有多少眼睛盯著老爺子或者朱明月，但朱占國父女、朱大太太是他名單上前幾位。聯想到晚宴上朱占國春風得意的笑，他想這把鑰匙背後一定有很有的東西。他隱約聽朱明禮提過，朱占國的父親去了瑞士，跟著朱明月的姑奶奶。他當時還好笑的說了一句，怎麽就是一個人的姑奶奶。朱明禮當時很是嘲諷，還不是為了別人的東西。將窗簾猛的拉上，朱占國前幾天去了一天瑞士，興許就是為了別人的東西。朱明月應該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她的四叔在想什麽，所以將鑰匙給了自己？她倒是不怕自己起壞心。彎身又將鑰匙捏到手裏，最終掛在裏自己的一串鑰匙裏，朱明禮家裏除了陳紅線還有莫玉琛。陳紅線那個蠢的，至於莫玉琛，她將鑰匙交給自己本身就有很多風險，衝她這個信任或者試探，他都本能的將這份風險降到最低。那麽她會不會有危險呢？朱占國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再有些錢的壞東西隻能更令人厭惡。他，不喜朱占國，與朱明錦的不喜相輔相承。“爺爺。”朱老爺子的書房半夜迎來另外一位客人。“來了。”老爺子揮手示意於管家下去，臉上的倦怠早就一覽無餘，“坐。”“明月撞了頭，鋒利六針，送她去醫院的是，”朱占抬眼小心的看了看老爺子，老爺子臉上沒有意思的好奇，應該是早就知道了消息，“薑蘅。”“薑蘅這小子可藏的深。”朱老子哼了兩聲，“老四幹的？”朱占聽到這話心裏一頓，他不知道老爺子這是試探還是一無所知。下午老爺子特麽叫自己留意老四的動靜，這才有了現在他來老爺子這裏，話在心裏轉了幾遍才回答到，“有老四的人，也有莊家的人。”“莊至，莊沉還是莊簡？”莊至是莊簡的二叔，一直野心勃勃，莊沉沒回莊家的時候倒還算客氣，莊沉被莊大海接回來後，哼，容不下那不好掌控的私生子了。“是莊大海。”朱占對這個結果意外也不意外。莊大海表麵大有將事務都交給莊沉，內裏，那也是個狠角色。朱明月這次動靜太大，蘇家和那位姑奶奶，到底對南錫的勢力是什麽意思，他想若是他是莊大海也會著急。那兩位不論是誰插手，莊家很快會成為曆史。所有莊大海出手了。這是試探也是警告，但他那個侄女，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想起了他的大哥，大哥性子綿軟，一生最有主見的事情怕就是私奔，未曾想一去不回。至於他那個大嫂，明月怕是承了她的性子。朱明錦小時被捧著長大，性格張揚，有些事根本藏不住，朱明月則不一樣，再加上修身養性多年，沒有人能看到，就連老爺子都說看不透她。這些年朱占國管著朱氏，再加上老爺子似有若無的站著朱占國身後，其他人不得不暗耐著性子。朱明錦未能進朱氏，表麵看是朱占國的意思，背地裏也有多方的推手，長房的兩個子女，一個消失，一個去了學校當老師，自然不可能將野心勃勃的朱明錦拉入局。占字輩還未爭出個結果，怎麽可能讓明字輩輕易入局。朱明月回來不足半年，朱明錦就進了朱氏，平衡就這樣打破了。今天除了三哥，哪一個不是心裏盤算著小九九，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為將來考慮。“這莊大海果然年老眼花了。”老爺子重重的罵了一句，“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我倒要看看一個個的究竟怎麽蹦出個龍門來。”朱占眼觀鼻坐的端正，此刻他插不上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對於老爺子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老爺子不滿意朱占國，不滿意朱家現在蹦躂的所有人。家大業大，臨了臨了，子孫們卻爭名奪利，絲毫沒有手足之情。都說人老了心也就軟了，這些年老爺子也隻是在關鍵時候由安穀雨做了壞人，將朱氏內部的矛盾平衡隱藏的很好。可他也是真的老了，作為一手打來的基業，對目前的局勢老爺子並不放心，所有他要讓他們鬥。他想到了古代的帝王和兒子們，鬥的頭破血流，能者上。這個能者，在朱家又是誰？朱明月的歸來，是一把刀也是一把鏡子，照出了朱家滿目蒼夷的內部，也深深插進了每個心中有鬼的人。這一刻，他其實也等了很多年，足有三十年。從大哥去世後，他就一直在等，等著朱家改朝換代，等著朱家能夠繁榮促錦，沒有這些爭鬥。這個念頭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默下去，每一次看著那些嘴臉，他不止一次的想一把大火燒了所有。他曾跟九太太推心置腹，九太太沉默很久，問他，你所有的厭惡都是從大哥去世開始，因為你懷疑那是場陰謀。如果不是呢？他還記得當時自己苦笑的搖頭，真相終有一天會被曝光於陽光下。十年前那場鬧劇又一次印證了他的想法，而他真的厭惡了這個充滿陰謀算計的地方。老爺子隻說了一個字，等。這一等就是十年。此刻他能感覺到自己血液裏的興奮，這一天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