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蓮

  一場秋雨一場涼，加上綠化麵積又多，早晨的景苑有些涼。她依舊腳步無聲，隻是時不時的停下來逗那隻興致不高的貓。她似乎跟人相處的都不大好，今日朱明禮離開的時候還幽幽的歎了一句，人不如貓。朱明月對朱明禮在他看來屬於正常的陌生人。你好，謝謝，再見！都說有恨才是有愛的潛台詞，她對朱明禮的表現，如果他是朱明禮也會難過，自己即便沒有為她爭取過，可也不該如同陌生人，他們戀著同樣的血。都說同胞之間應該有感應，在她這裏，許是絕緣體。朱明月很早之前就明白，不要浪費精力去恨一個不值得恨的人。人這一生要遇到很多人，怎麽可能順遂。她從未恨過朱明禮，流著同樣血脈的人她有什麽理由去恨呢？從未有人告訴自己，如他們這般的情況該如何自處，也許隻有彼此當成陌生人才是最好的辦法。昨天他站出來她已經很吃驚，晚上那番醉酒的話他自然不知道被自己聽了去。啊，她的這個弟弟，不想外麵那麽冷漠呢。啊，原來這個叫朱明禮的帥小夥有個姐姐叫朱明月，他為她心疼呢。啊，她原來也有人惦記著，想念著呢。然而這番心聲並不能改變太多的東西。安穀雨說的沒有錯，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而朱明禮依舊在逃避。這一點她不喜歡。逃避有什麽用呢？她逃離了十萬八千裏，照樣還站在這塊土地上，依稀看著別人的臉色。他以為她沒有聽到，那她就當做沒有聽到，在心裏留個角落曬點陽光，恩，她也不是一個人呢。兩人上了木橋，清風徐來。雨後的河便帶著青草的氣息，很是新鮮。他們兩站在木橋上都沒有動。景苑的水域也十分充足，他們此刻站的地方從外邊並不能看清楚形狀，隻有站在這座木橋上，才會發現這裏是一朵盛開的蓮花，曲曲疊疊的池水都匯聚在腳下。他們可是站在蓮花心上。“美玉藏頑石，蓮花出淤泥。須生煩惱處，悟得即菩提。”“悟得即菩提。”安穀雨跟著念了一遍，細細看了眼四周，那些散開的花葉用的白色花崗石，蓮心出在池底鋪上了一層翠綠色，宛如美玉。“幸虧我隻是個凡人，悟不通。”“有機會要認識下設計師。”朱明月很中肯的岔開話題，對於喜歡的東西，她想來不吝嗇表揚，她多少明白為何景苑有那麽多的綠色。人煙稀少才盡得日月芳華。“蒙娜麗莎，要不要去洗個澡？”她走了幾個石階，蹲下身將貓的爪輕輕放在水裏晃。安穀雨看的有趣。這隻貓就跟玩偶一般任由她擺弄。“啊，涼的呢。”她探出一隻手在水裏晃了晃。水從她的指縫間劃走，她的手有些白的炫眼。不過她最近似乎沒有第一次見麵那麽白皙，是因為南錫的風嗎？微微一側頭，就看到那隻貓瞪著眼睛似乎在防備並且警告他，在確定自己受到他的要挾後又在她的胳膊間蹭了蹭。他無奈的笑了笑，人不如貓不是沒有道理的。剛剛的確有些失態，幸虧是那隻貓的提醒。他抬頭看了看天，八九點的陽光並不是很烈，他怎麽會留意到她的手呢。甚至連掌心的紋都看得一清二楚。一道通掌的紋路，隔著數道曲曲折折的線。他不懂命理，大約有可能是個苦命的人，恩，他想應該是大概。“以前並不曾見到它。”他注意到她對這隻貓格外的關注。三五不時的就會尋找一眼，在確定了位置後才會若不經意的繼續之前的事情。並不是他觀察敏銳，而是她太明顯。“你知道抑鬱症嗎？”她將貓放在石板上，引著它返回木橋，“我的貓有抑鬱症呢。”安穀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他想他真的不會告訴朱明禮，他這輩子都沒有勝過一隻貓的可能了。“朱二小姐，我為我之前道歉。”“這是你約我出來的目的？”朱明月聽出了他話裏的誠意。這個微涼的早晨，他穿著家居服，米色的一字T恤，淺咖色的運動褲，腳上是一雙青蛙拖鞋，這是出門時安白露極力要求的。清晨的陽光渡上他的五官，微風吹著他有些亂的頭發，眼神深邃如同一汪池水。蒙娜麗莎咬著她的褲角她才將他囫圇的打量完。的確是個禍害。她有些嫉妒朱明錦，竟然能將他帶會南錫。相比之下她有些許的可憐，看那莫玉琛就那個三五不著調的樣子還花了她那多錢，哎，真的很可惜呢。“我妹妹執拗起了，沒有人能管的了她。”“那也是你們放縱出來的。”話在嘴邊一盤旋完全變了樣，目前她還是不要得最他的好。安白露那個孩子的執拗算什麽，他們隻選擇自己喜歡的，而成人的世界裏，哪有那麽多放縱的喜歡。“我跟明禮的確是寵著她，縱著她。”腳上總有東西動來動去，一低頭，蒙娜麗莎正趴在了青蛙拖鞋上，額，就是安穀雨的腳上。“淘氣。”她似乎對著貓才有很多話，而且並不如以往那邊冰冷。她再次蹲下身要抱它下來，它卻用爪子抓住抱住了可以晃動的青蛙頭部。“喜歡這個？”昨天安白露用它來逗它時可還是一直不為所動的貓。安穀雨索性也蹲了下來，自己的身影完全罩住了朱明月已經那隻凶殘的貓，霸占著他的左腳，有伸爪子去勾他的右腳。他伸出握住它的爪子，語重心長，“貪心可不好。”蒙娜麗莎翻開的揮開爪子，又試圖去勾另外一隻。他一抬頭就能看到朱明月的頭頂，黑色的發。此刻她的頭發並沒有盤起來，他隱約看到她頭頂的旋，兩個。她正關注著那兩隻貓，自然沒有留意他近距離的看到她的臉頰，耳根，微微傾斜的脖子。絨毛在陽光下都是清晰可見。她的耳朵很小，耳尖有肉肉的耳垂，這是福氣好的標誌。他想她不會相信的。走神間貓終於有了解決的辦法。從左腳踱步到右腳，踩上兩腳又換回來。“真聰明。”朱明月留意著蒙娜麗莎的一舉一動，她的蒙娜麗莎似乎有恢複了神氣。“貓都有占有欲，何況人呢。孩子的偏執有時候比大人更可怕。”安穀雨站起來將兩腳並攏，如此這隻據說有憂鬱症的貓很是傲嬌的劃了領地，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才趴下去。“請諒解我疼愛妹妹的心。”“你能先回到我一個問題嗎？”她幾乎仰著頭也看不清他的臉，太高，如同一座山樹在她的跟前。因為太難受並沒有堅持幾秒便也站了起來。“是條件？”看吧，眼前這位的確是位聰慧過人的女子，他還是不喜歡呢。“互惠互利。”“你問吧。”“你跟朱明錦有什麽互惠互利。”“我有不回答的權利。”“這說的是萬般疼愛妹妹的哥哥。”“交易自然有交易的規則。”他直接回答了她的懷疑，他既然敢跟著朱明錦回來，自然有自己的目的。對此他並不想對外多說什麽，承認她的揣測已經超過了當初雙方的約定。隻能說美色誤人。這一處處景致，帶著深秋的些許蕭瑟，的確擔的起美色。“我不會主動見她。”這是她給出的承諾。“那這雙鞋就當見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