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明月來
“安穀雨,你就容薑蘅欺負我?”朱明錦已經壓了一天的怒都傾斜出來。已經遠去的薑蘅,胳膊上吊著耀武揚威的陳紅線,周圍人群竊竊私語,她瞪不完所有的指指點點,當然還有十步之處的朱明月。她一定是在嘲諷自己吧?十年前她給了她一個難堪,十年之後她目睹了自己的難堪?她為什麽要回來?又憑什麽弄的如此陣勢?今天的賓客都是來自安穀雨的邀請。來之前她還很奇怪,他什麽時候有閑心操心一個小小的美術館。朱家產業眾多,但大多都是實業,這番附庸風雅的事情從不在她與父親的眼裏。可沒想到,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為了朱明月,她想,哪怕是父親親臨,也會被嚇到的。經過十年的歲月,她還是那麽的,看上去脫於紅塵的淡然。一雙沒有波瀾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所有人,而微微閃過的笑又像在嘲笑自己,掙紮在紅塵之中。這些年她曾想過當年為何會設計她,而最終太爺爺也如她所願,將她送的遠遠的,十年了無音訊,隻有在見到朱明禮的時候她才會偶然想起,她敗在了自己手上。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自己為何看不慣她那副樣子,恨不得撕了她的臉,不過是害怕。她害怕,害怕她成為自己的阻擋石。所以,她抓住了安穀雨。有才能卻不輕浮,有手段卻不張狂。剔除這些,本人也屬於容易傾心的類型,君子如玉誰不喜歡呢?她第一眼就被迷住了呢,小心翼翼的步步接近,到了如今幾乎人人口中的焦不離孟。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雖然自己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可始終隔著最遙遠的距離。母親罵她拎不清,不過一個男人而已,雖然他得到老爺子的青睞,可畢竟沒有聯姻來的有保障。她隻回了母親一句話,我的野心可不容許我出嫁。嫁出去隻有一份嫁妝而已,她要的可不是那一點打發人的東西。父親臉色不好看卻沒有發表任何言論。她知道父親不同意但不會阻止,當然更不提幫忙了。剛剛薑蘅將手杖直接扔在遞上,一臉不屑的指責自己無禮且小人行徑。送他手杖的確是自己的衝動之舉,怪隻怪薑蘅天生跟自己作對,賠錢不要,賠禮她自然不肯,明明是他的車故意竄到前麵來的。如今他惡人先告狀,她再怎麽申訴也不會有人相信。“你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安穀雨的臉色難得有些不好。他向來從善如流,連薑蘅都會給一兩分薄麵,今天卻是少有的無動於衷。她想不通,隻能想出一個結論,那個人已經轉身,玲瓏的身段,紅的自己眼睛一片血色。“她可不會是什麽好出路。”話一出來她就知道自己莽撞了,如此亂語不但看低了安穀雨,更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她的眼光不會那麽差的。五千萬?她可不相信老爺子會花五千萬為她造勢,可偏偏那副畫卻在美術館的藝珍館掛著。捏包的手猛一用力,精致的臉上浮出燦爛的笑容,隻有她聽到自己的話,滿城風雨既然想往裏闖,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麵了。十公分的鞋跟在奢靡的宴會廳留下了嘀的響聲,如同她傲然的身姿,映在那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彎腰的侍者已經關上了那扇鎏金的大門,門外許是燈光璀璨,車流雲集,門內依舊是長舞善袖的歡笑,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呦,心疼了。”薑蘅又不知道從那裏出來,站在安穀雨的身邊,“今天英雄不救美,不怕她報複。”“報複的又不是我。”安穀雨在門關上之後已經恢複常色,笑意淺淺。“我就知道你一肚子的壞水。”薑蘅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抬眼順勢嬉笑著彈了彈,“有灰。”“董事長上次跟我說你已經年紀不小,叫我留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安穀雨接過一杯香檳,耳邊舞曲響起,他挪動了步伐,往朱明月的方向。“我看陳紅線……”“她就不錯。”薑蘅手中的杯子指向朱明月,“長相雖一般,難得氣質高雅,身材也好,這樣的太太娶回家,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她?”安穀雨晃著杯子,最終杯口抵在他的杯子上,“你可承受不起。”“怎麽,你也有興趣?”“受人之托。”“朱明禮?”薑蘅也跟著晃杯子,“開玩笑吧,你我心知杜明,這姐弟兩關係惡化到什麽程度。”“對母親熟視無睹,對弟弟目不斜視,這樣的,你確信比得過隨裳霓?”薑蘅臉色有色僵硬,不過片刻又笑了起來,“自然更適合我薑家。”“若不是真心。”安穀雨低頭喝了一口香檳,再抬頭一片清明,“我言盡於此。”薑蘅停了步伐,落在他身後,姿態甚好啊,一口喝盡杯中酒,將被子丟在一旁路過的托盤上,“看誰口是心非。”平南風正和陳紅線鬥嘴,朱明月的目光則從餐桌的這一頭看向另外一頭。“這裏的提拉米蘇值得一試。”她抬頭便看到了穿過人群而來的安穀雨,不遠處薑蘅對她點了點頭折向平南風。她招來侍者,“麻煩甜點師幫我做一份七彩的馬卡龍,每個顏色兩枚,外帶。”“朱小姐,不好意思,我們不外帶的。”來的人非富即貴,但規矩卻是在的。安穀雨對不安的侍者點了點頭,見他鬆了口氣下去開口說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家馬卡龍做的非常地道,不知道……”朱明月盯著他看了一會,最後笑著說,“那就麻煩安先生了。”“在下的榮幸。”“他們怎麽一起走了呢?”平南風不時分心注意這邊的動靜,再一個頓首二人已經相伴而去。“看著二人背影真是好相配呢。”陳紅線一副花癡的樣子,癡癡的目送。“啊呀,我有件事忘記告訴她了。”平南風忽然跳了起來,剛要追上去卻被薑蘅攔著了,不耐的揮手,“你讓一下,我有事,有急事。”“能急過他們二人。”陳紅線“咦”一聲仔細看薑蘅,雖然消逝的極快,她還發覺他聲音帶著苦澀,眼裏帶著晦暗,“薑蘅哥哥,我感覺你今天有點奇怪。”“我們陳小公主長腦子了啊。”薑蘅笑,“走,陪哥哥跳支舞曲。”平南風左看看那邊門縫裏的兩人,右看看已翩然起舞的兩人,晃了晃腦袋,“應該是我沒帶腦子出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