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塵埃落定
與此同時,進行安也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隨後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從裏麵飛奔出來,他的麵容憔悴,嘴唇發白,絲毫沒有血色。
不顧身體上的虛弱,不管他人的勸說,周雪箏執意出現在柳氏的墳前。周雪箏跪在剛翻新的土地上,環抱著堅硬冰冷的墓碑,蜷縮在一團,肩膀劇烈的顫抖著,液體從指尖流出,越來越迅猛。而清晨樹枝上沾染了露水,若有若無地掉落在她的身上。
蟬兒給她遞上披風,卻發現她背後因為悲慟地哭泣而沁出了汗珠。
“主子,您剛生完孩子,不得受涼也不能流太多眼淚,奴婢扶您回去!”
周雪箏猛然抬起頭來,噙住了淚水,恨意在眼中閃現,“究竟是誰如此喪心病狂,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也了殘忍殺害?”
這個問題也一連幾日縈繞在蟬兒心頭遲遲不散去,“奴婢也不知道,不過此人必定與雍王府有關,興許是以不想讓主子回府為緣由,將劉大娘殺害了。”
“雍王府!終究還是我把她推進了冰冷的墳墓。”
“逝者已逝,節哀順變。”一雙秀氣修長的手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的肩膀上。
周雪箏錯愕地回頭,這時主仆二人才後知後覺的驚覺,自己已經被人給團團包圍住了。
沒辦法,誰讓魚兒太會躲,他也別無他法。
“胤禛?”周雪箏環視了一眼四周的守衛,分明是有備而來,周雪箏抬頭望著胤禛的九頭身,“是你!”
她扶著墓碑吃力地站起來,“是你殺了我娘對不對?”
“……”
見他百口莫辯,周雪箏更加堅定了這個答案,隻有他,有這個動機,殺了柳氏引出自己,也隻有他,有這個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柳氏找到並殺害!
“胤禛,你越發殘暴,你不是人!”拚盡全力,周雪箏耗盡最後的力氣歇斯底裏地喊著,脖子上青筋暴起,眼含淚水的指責道。
“在你眼中,我胤禛就是這樣的人?”周雪箏完全聽不進任何話,“胤禛,我發誓,我絕對會耗盡我餘生的時光讓你痛苦,讓你生不如死。”
望著她消瘦的身軀和慘白的麵容,胤禛擔心地皺眉,“就算為了折磨我,也請你照顧好自己,才有這個資本。”
她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笑容中有著駭人的殺意,這陌生的眼神不禁讓胤禛為之一顫。憂傷過度加之耗盡體力,她終於像抽了絲的紙片一樣無力的落下,最終終於落入了胤禛的懷中。
相愛時,相見恨晚,分開時,相愛太早。
最開始漠然過,再愛過,恨過,淡過,再愛過,最後還是恨占據了她的心。
再次睜開眼看見這個世界,她很平靜,沒有絕食,甚至沒有哭鬧,而是眼睜睜地望著吊頂帷帳度日。
嬰孩的咿咿呀呀聲出現在身旁一側,靈嫣看過去,眼底燃起一絲厭惡,“讓他滾出我的視線,我不想見到他!”
田嬤嬤從耳房問聲而來,臉上的笑容堆成一朵花,“小貝勒多可愛,和格格一樣一樣的,若是女兒身就更像了。”
靈嫣被題目不好的多看了他一眼,難過得淚都要留下來,“分明就是和他一模一樣,我不要見著他,快把他抱走。”
靈嫣一麵說一麵推開弘曆,田嬤嬤見狀趕緊將弘曆抱離,“我可憐的小貝勒爺,額娘不要你,還有嬤嬤呢!”
弘曆這時候突然哇地一聲哭了,也不知是被她嚇著了,還是因為田嬤嬤的話讓他傷心。
雍王府因為這二人先後掀起了驚濤駭浪,各院紛紛人心惶惶,忌憚靈嫣的到來,於是因王府出現了難聽的傳言:孩子並非胤禛親生,而是鈕鈷祿氏在外苟且所生下的孽種。
或許還有人說,孩子來曆不明,它隻是作為一種手段,以達到重回雍王府的目的。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靈嫣將自己幽禁在整個院子中,將大門釘死不讓任何人初入,就連送飯的人都隻能通過一個狗洞將食物送進來。
秋月給靈嫣加上一件外衣,柔軟織錦蹭著她光滑的臉蛋上,“主子,爺的耐心和寵愛都是有限的,而此舉無疑是在將爺的耐心慢慢耗盡,主子可想好了,永遠不會再後悔?”
靈嫣含淚拂上塵封多年的古箏,“你隨我多年,怎會不知我的性子?我何時意氣用事過?”
“經過這麽多事才知道,什麽情與愛倒不如身邊的人重要,除了我娘,你們兩個丫頭是我最對不住的人。”
靈嫣慚愧地望著秋月和嬋兒,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擁有的東西一件件失去,靈嫣越發珍視身邊的人,什麽都沒有他們十年如一日的陪伴重要。
“你們呆在我身邊的日子也不會太長久了……”
離別的話在嘴邊,總是難開口。
“主子……”
“主子想說什麽?”
靈嫣用力的吸了一下鼻頭,雖然她需要他們,她舍不得他們,但是她不能這麽自私,為自己的自願心留在自己身邊,荒廢青春歲月。
胤禛絕望地閉上雙眼,這是他這麽多年以來追求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嗎?
顯然不是!
他不明白靈嫣究竟還愛不愛他,若不愛他不顧一切侍疾又算什麽,若愛他的話,於他、於他的孩子,又怎會那麽殘忍,難道身邊的所有人都比他重要?這樣的愛又有何意義呢?
他睜開迷蒙的雙眼,就連聲音都在顫抖,“傳爺的吩咐,弘曆交由宋氏全權撫養。”
“請慢!”那拉氏向周雍使使眼色,示意他退下,隨後雙手扶腰行禮。
那拉氏站在胤禛的背後,“妾身心中有疑問,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事情挑明。”
胤禛裝作若無其事地擺弄金桔盆栽,滿不以為易地道,“說吧!”
“府中傳聞,那個孩子並非皇室血脈,妾身反複思量,妹妹在外流浪多年,毫無音訊,我們都以為她已不在人世。突然有一日抱著個孩子回來,隻怕妹妹的說法難以服眾。”
“妹妹舍身為爺侍疾,妾身是感激她的,然,就這一次懷上了爺的孩子……”那拉氏頓了頓,“早年不是說妹妹被下了藥,無法生育了嗎,莫說她了,就是平常女子也難一次懷上。”
胤禛轉過身,雲淡風輕的臉上卻掛笑容,一麵說一麵慢慢的走向那拉氏,“聽你的意思是說爺能力不行?”
那拉氏急忙跪下去,慌張的道:“妾身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隻是說出心中的疑問罷了。”
“哦?聽你的意思是要爺證明給你看咯?”胤禛眼底劃過狠毒,“小南,你過來,你家主子要爺證明給她看。”
小南又羞又臊,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拉氏瞪了小南一眼,長跪在地上不起,“妾身不是這個意思,是爺誤會了,爺爺膝下少子,無非是也不喜好美色,加之各院女人身子不好……”
胤禛點到為止,“你起來吧,你說的爺何嚐不明白,嬤嬤,把弘曆帶過來。”
“是!”田嬤嬤胸有成竹地將弘曆抱過來,在路上順便掐了熟睡的弘曆一把,隨即懷中的小人兒哇哇大哭了起來。
胤禛心疼地抱過來,也許是他手法不對的緣故,孩子哭的更凶了,“他怎麽哭得這樣厲害?可是餓了?”
“哪能呢,老奴請了四五個奶娘,怎麽能餓到小貝勒爺。”田嬤嬤摸了一把眼淚,“還不是賴靈格格,和爺鬧脾氣,一見著小貝勒爺就吵鬧,說不願見著爺的模樣,死活不讓小貝了爺帶在身邊,究竟是血緣關係,孩子離了娘親怎會好過,哭的眼睛都腫了呢!”
胤禛忘了那拉氏一眼,到底是做過額娘的人,眼中屠戮者舐犢情深。
“是不是和爺很像,尤其是這嘴巴和眼睛?”
“爺!這養育過孩子的人都知道,剛出生的孩子都一個模樣,怎麽能看出像誰不像誰呢?”
胤禛一頭霧水的看著那拉氏,“可爺清楚地記得,爺的弘輝出生的時候,明明你說和爺一般模樣,喜歡的很!”
“這……妾身……”
“看來你也是在哄騙爺啊,你走吧,爺心好累。”胤禛一副很受傷的模樣,這招對那拉氏十分受用。
田嬤嬤伸手將孩子抱回,“爺,隻怕這個法子頂不了多少事,大的難關還在後頭,應該及早想好萬全之策。”
胤禛卻抱著孩子不撒手,輕輕地哄著他,“自古以來,女子除了潔身自好,並沒有什麽法子能夠證明孩子的生父,萬全之策談何容易,這些女人哪裏是擔心孩子的身世,隻是誠心刁難罷了。”
“爺,滴血驗親如何?”
胤禛沒有做出任何回答,這隻是一種習俗,讓人信服氣還站不住腳,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便不會走這一步。
“外麵的傳聞很難聽,竟然有人說貝勒是格格在外苟且生下的孽種,老奴隻怕被別有用心的人,傳到府外去,到時候不論真假,麵子上掛不住哇!”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謠言不能及時製止,隻怕會迅速蔓延,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這倒提醒了爺,派人在門口掛著紅燈籠,放炮仗,放風聲出去,永王府多了一位小貝勒爺。”
田嬤嬤點點頭,肯定道:“先發製人,這倒是個好主意,老奴這就去辦!”
那拉氏都碰了壁,其他女人均敢怒不敢言,惟有年世蘭不服氣,話裏行間尖酸刻薄都諷刺孩子。
“哎喲,妹妹真是好福氣,一個沒由來的野孩子也能夠仗著他起死回生,並且回到了雍王府,這本事……嗬嗬!”
“可不是啊,女人這些事誰不知道,若都能像她一樣,一次就懷,不早就兒孫滿堂了?”
“哎,不是聽說她不能懷嗎,這個孩子說不定不是她的呢。”
“這女人把爺當什麽了,隨便一個孽種便說是爺的孩子。”
“姐姐們,我到聽說這鈕鈷祿氏將自己鎖在房裏,拒不見爺,這又是打什麽算盤?”
誰知道呢!
……
“奴才給爺請安,爺萬福!”
“全部都起來,不必行禮了。”墨黑色的頭發梳成金錢鼠尾式,前額貼掉了一半,讓人的目光集聚在他精雕細琢的五官上。英挺的鼻,薄而媚的嘴唇,眼角微微上挑,劍眉橫生出幾許霸氣,肌膚白皙勝雪,微微散發著螢光一般。
胤禛今日的氣色極好,深紫色的身影往上一坐,光滑亮麗的極品貢緞彰顯著與眾不同的氣質和貴氣。
“爺知道你們在猜測什麽,今日來此就是為了解開你們的疑問的。”胤禛抬了抬手,一套器具擺在麵前,“把弘曆帶上來!”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胤禛又在玩什麽把戲。
“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滴血認親!”
既周大夫去世之後新來的年輕元大夫深深鞠了一躬,走上前來。
在胤禛手上劃了一小口,在紗布包紮,站在弘曆手指上用針頭戳了一個小口,擠了好幾滴血。
孩子疼得哇哇大哭了起來,隨即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兩滴血合二為一,混合為一體。
眾女人不服,“妾身從前也聽過滴血認親,那隻是傳說不足以信其真!”
“就知道你們會有所質疑,”胤禛望向年世蘭,他知道她是最不服氣的,也是最難哄的,“來,世蘭,你過來。”
年世蘭聞言來到了胤禛身邊,皺眉用魅惑沉淪的眼往向胤禛,嬌滴滴的說道“爺要做什麽,世蘭怕疼!”
“爺在你身邊,來!”胤禛將她的手伸出來,一滴血匯入碗中,沉入水底,胤禛的一滴血再加上去,這回並不能混合了。
“事情已經明了了,弘曆就是爺的孩子,不容置疑。”這一錘定音,給所有人都敲了一個警鍾。
這時候,太監過來宣旨。
胤禛放眼望去,先手上拿著明黃色的聖旨,“奉天承諭,皇帝詔曰,鈕鈷祿氏溫柔賢淑,事事躬親,福佑天下,今產下一子,喚愛新覺羅.弘曆,入玉蝶,鈕鈷祿氏晉庶福晉之位。”
胤禛朱唇輕抿,似笑非笑,“兒臣接旨!”
太監這才抬頭往胤禛身後掃了一眼,“鈕鈷祿氏在哪裏?怎麽未前來接旨?”
胤禛連忙替她圓場,“哦,她身子不適,不便下地!”
“李公公無其他事要忙,不如留下來喝上一杯?”胤禛一麵引路,一麵問到,“今日還多虧了公公道聖旨,皇阿瑪真是料事如神。”
李德全擺擺手,“喝酒就不必了,咱家不勝酒力,不過咱家倒想看看小貝勒,是不是和格格一樣福澤深厚。”
“田嬤嬤!”胤禛溫言喚道,“把弘曆抱上來。”
“是!”田嬤嬤笑眯眯地抱將弘曆抱上來,還不忘記寒暄兩句,“李公公,咱們十多年沒見過了,都老了哇!”
李德全感歎地點點頭,“當年還是皇後在世的時候能聊上兩句,如今咱們都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他望了望田嬤嬤懷中的小人,一雙小而機靈的眼睛也在打量著他,“真可喜的孩子,還衝著咱家笑呢!”
“是啊,我們小貝勒爺可不是看到誰都笑的,那是喜歡公公您呢!”
“時候也不早了,咱家得回去複命了,四爺,老奴告辭。”
胤禛送出去,這件事情終於得到了妥善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