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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雙更合一

  v章訂閱不足60%的, 需要補足訂閱或等待72小時,可正常看。  擦肩而過的時候, 紀堯聞到,她身上沒有一般女人的香水味, 也沒有別的法醫身上的消毒水味, 只有一絲輕輕淺淺的檸檬香, 再聞的時候就又什麼都沒有了。


  韓惜回到法醫辦公室, 仔細洗了個手, 換上法醫制服。


  她桌上放著肖瑜的案宗,不知道為什麼, 她總感覺,被當成魚殺了的死者周通跟肖瑜的跳樓案有關係。


  那一絲淺淡的關聯很微弱, 稍一不注意就會斷掉。具體是個什麼關聯,韓惜將兩個案子放在一起對比了好幾遍, 依然看不出端倪。


  甚至這兩個死者沒有任何交集, 連認識都不認識,唯一的關聯大概就是, 都住在麗竹苑。


  韓惜一度相信肖瑜那種熱情善良的人是不會自殺的, 但屍檢報告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訴她,肖瑜確實是跳樓自殺, 毋容置疑。


  或許真是她想多了。每個活人都是複雜的,包括她自己, 展示給別人的和真實的性情之間是有差異的。


  肖瑜也應該有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吧。


  韓惜感到有點疲憊,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 這才想起來,午飯還沒吃,從抽屜里拿出一條巧克力。正準備拆封的時候,接到市局門衛處的電話,說有她的外賣,讓她過去拿。


  韓惜感到詫異,她從來不點外賣。


  門衛老劉看見韓惜,將一大包外賣遞過去,笑了笑說道:「咱們紀隊,別看平時皮了點,人是個好人,體貼。」


  韓惜接過外賣,很重,精緻的包裝佔了大半的重量,包裝盒上印著一家五星級餐廳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外賣單子,上面沒寫留言,於是問道:「您怎麼知道是紀隊點的?」


  老劉:「咱們市局,除了那小子,還有誰這麼腐敗。」又好心提醒道,「對了,不要讓蔡局看見,不然有人又要被罵破壞警隊形象,還得計入年終考核。」


  韓惜笑了笑:「好,謝謝劉叔。」


  老劉擺擺手:「這都下午兩點了,怎麼還沒吃上飯,年輕人,工作要緊,身體也要緊啊。」


  韓惜說了聲:「嗯,下次記住了。」說完轉身往走進市局大樓。


  面對不熟悉的人的關心,令她有點無措。


  這個世界或許是溫情的,但她也見識過最刺骨的冷漠。她每天遊盪在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對悲慘過去的回憶中,像溫暖的人間四月天下了一場暴雨,前者是渴望,後者是無處可躲。


  韓惜叫來助理朱涵一起吃,吃完問她要了紀堯的微信號。


  紀堯正在審訊室外面的監控屏幕前坐著,桌上放著一瓶喝了一半的香蕉牛奶。靖靖和美麗正在審訊死者兒子周通。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手機,有新的微信好友請求進來,對方備註:韓惜。


  他正愁怎麼把她微信號要來,這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趙靖靖看了紀堯一眼,毫不留情地點評道:「你這笑得太賤了,辣眼睛。」


  紀堯晃了晃手機,有點無奈的樣子:「瞧這女人,追人都追到微信上來了,朕真是不堪其擾啊。」


  「女人真麻煩。」他說完將手機屏幕遞到趙靖靖眼皮下面,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只是眼裡閃爍出來的炫耀之光將他的口是心非臭美之心,襯托得淋漓盡致。


  紀堯:「這肯定約我出去吃飯呢吧。回頭我還得看看行程。」


  趙靖靖面無表情:「消息來了。」


  紀堯看了看,對方先是轉了個賬。其次發了一行文字:「謝謝你的外賣,下回不要這樣了。」


  紀堯想要回復的時候,發現對方把他給拉進黑名單了。


  趙靖靖拍了拍紀堯的肩膀,忍住笑:「皇上,您可還真是,不堪其擾哪。」說完就再也憋不住了,跟周莉一起笑作一團。


  紀堯看著自己無法發送的消息。打臉它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半個小時之後。


  嫌疑人周林坐在椅子上,表情看起來有點疲憊,摻著憤怒,偶爾拿手擦下眼淚,表達自己對死去父親的感情。


  「說了不是我殺的,你們不去抓兇手還我父親一個公道,在這浪費時間。」


  加起來已經審了兩個小時了,他反反覆復都是這兩句話,其他一句有價值的都問不出來。


  紀堯推門進來,扔給周林一根煙,探過身幫他點上。


  周林吸了口煙,對剛才的警官說道:「你看看人,學著點。」


  警官站起來:「紀隊。」


  紀堯點頭道:「行,你先出去吧。」說完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看了看。


  等嫌疑人抽完一支煙,紀堯才說道:「再來一根?」他態度看起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卻如一把利劍,不放過嫌疑人任何細微的表情和肢體動作。


  周林疲憊道:「不用。」


  紀堯坐下來,將煙盒和打火機往周林那邊一推:「行,自個兒隨意吧。」說完他就出去了。


  紀堯出來對負責守衛的人說道:「先晾他兩個小時,不給水喝。」


  兩個小時之後,紀堯再次進入審訊室,周林的精神狀態明顯比剛才還要差,桌上的煙也已經全被他抽完了,煙頭扔了一地,喉嚨又干又澀。


  紀堯坐下來:「不好意思,剛才去忙了,他們沒有苛待你吧?」說完遞了杯水過去,宛如一個救世主。


  周林三兩口喝完一大杯水。


  紀堯:「那老頭死了,房子就是你的了,將來是想賣了還是出租?」


  稍微放下警惕心的嫌疑人想都沒想:「賣了。」說完才想起來這裡是審訊室,後悔地想要閉嘴。


  紀堯好似沒有察覺似地說道:「哦,我家是做房地產生意的,我幫你估了下,那套房子起碼能賣兩百萬。」


  周林沒說話,眼神卻閃著貪婪的光,那是悲傷所難以掩蓋的。


  紀堯有點遺憾地說道:「可惜,辛辛苦苦殺的人,遭受著弒父帶來的良心道義的譴責,這錢卻沒命花了。」


  周林像是一隻被戳中痛點的野獸,終於在聽見弒父兩個字之後爆發了。他抬起手來,重重砸在桌子上,近乎嘶吼地說道:「我沒有殺他。」


  他稍微平靜了一下,低頭說道:「昨晚我們確實發生過爭執。我做生意失敗,欠了高利貸一百多萬,不還錢就得還命。他見死不救,死活不肯賣房子,就是想看著我死。」


  紀堯看著他:「昨晚八點半到九點之間,你在哪?哦,對了,你之前提供的不在場證明人就在隔壁審訊室,因為偷車。」


  周林不信:「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抓。」


  紀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偷的車?」


  周林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說話。


  紀堯笑了笑:「我來告訴你吧,那傢伙把自己的身份證落在人家的停車位上了。」


  周林吃了一驚,顯然不信世界上會有這麼笨的賊。


  紀堯:「還真就是。」他話鋒一轉,「你那朋友已經交代了,你是同夥。殺人罪和偷竊罪,你選哪個?」


  周林梗著脖子:「我沒殺人,也沒偷車。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你們警方就會詐人。」


  這種死到臨頭還嘴硬的,紀堯見得多了。


  這時,趙靖靖走進,在紀堯耳邊說了句話。


  紀堯看著周林,笑了笑,還真被他給詐對了,那蠢賊已經招認,周林是盜車同夥。


  他看了一眼周林,轉身對後面的小警員說道:「暫時先把他轉過去,配合一下二隊的工作。」


  走到審訊室門口,紀堯停下腳步,轉頭對周林說了最後一句話:「昨晚七點四十分,你前腳剛離開,你父親打了他人生中最後一個電話,他打給一家房產中介公司,說要賣房子,救兒子的命。」


  周林獃獃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回憶到了什麼,突然號嚎大哭了起來。


  不管生前父子倆關係如何,他最終是沒有父親了。


  紀堯回到辦公室,有氣無力地躺在椅背上,叼著一瓶香蕉牛奶續命。


  所有的線索到這又都斷了。紀堯想,或許他們的偵查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麗竹苑、周通、魚湯、解剖,這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狡猾的兇手或許他們已經見過,就在某次的問詢中,又或許根本就沒出現過。


  但不管是誰,只要犯了罪,就一定會留下線索。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罪。


  眼看著到了下班時間,紀堯決定重新去一趟案發現場。


  順便還能送美人回家。


  紀堯到法醫室門口,敲了敲門,扒著門框邊上,探著頭進來,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同志,我看今天天氣不錯,送你回家可好?」


  韓惜轉頭看了一眼,朱涵已經走了,病理法醫辦公室就剩她一個人,那人應該是在跟她說話。


  「不用了,謝謝。」韓惜說完,抬頭看了他一眼,「今天不用相親嗎?」


  她這才第二天上班,就已經被迫聽了不少這位大隊長的血淚相親史。


  從她們病理科到隔壁幾個科室,有人的地方,就有這位傳奇人物的八卦。


  紀堯一臉茫然,什麼相親,誰相親了,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舉止神情恰到好處,裝得一手好純良。


  紀堯趕到現場,與趙靖靖接上頭。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晚上七點鐘左右,一個一米六左右的人從橋邊上下來,頭髮又長又亂,整個攏起來扎在腦後。他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的是空的礦泉水和飲料瓶子。


  走得近了,流浪漢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拔腿就要跑。


  紀堯衝上去追:「警察,停下!」


  流浪漢聽見警察兩個字,轉頭看了一眼,回頭繼續跑了起來,手上的塑料袋一甩一甩的打在腿上,卻也捨不得扔。


  紀堯在警校的時候,體能測試接近滿分,跑步更是不用說,整個市局,沒有比他跑得更快了,每回抓嫌疑人,他都是跑在最前面的那個。


  紀堯很快追上了流浪漢,跑到前面截停他,喘著粗氣:「再給我跑。」


  流浪漢更累,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差點累趴下。眼看跑不掉了,從手上的塑料袋裡摸出來一塊磚,抬手就往紀堯身上砸。


  紀堯抬起胳膊擋住這一擊,反手抓住流浪漢的手腕,同時抬腳攻擊他的膝蓋。板磚應聲落地,流浪漢被控制住,再也動彈不得。


  趙靖靖跑過來,看了一眼紀堯的胳膊:「沒事吧?」


  紀堯拿出手銬將流浪漢拷上,看了一眼手肘下面:「這麼點小事,也能叫事。」說完將流浪漢交給隨後趕到的刑警。


  「法醫和物證到了嗎?」


  趙靖靖看了一眼時間:「快了。」


  十分鐘之後,韓惜帶著朱涵從車上下來,兩人手裡各拎著一隻銀白色的工具箱。


  從上面下到橋洞里,有一道水泥砌成的斜坡,紀堯跳下來,伸出一隻手,韓惜看了看:「不用。」說完拎著十幾公斤的工具箱往下跳,穩穩落在地上。


  朱涵參加工作時間不長,沒韓惜這麼穩,看見下面濕滑一片,不大敢直接往下跳。


  韓惜拉了她一把。


  朱涵跳下來站穩,扶了扶眼鏡:「謝謝惜姐。」


  韓惜帶著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遇到這種帶斜坡的地方,腳尖不要筆直向前,往內傾斜三十度,會穩當很多。」


  紀堯在一側看著她,他喜歡看她認真工作和說話的樣子,很專業很有魅力,簡直閃閃發光。


  繼續往前,一張破了一半的草席,一個舊得看不清圖案的毛毯,周圍堆著喝了一半的飲料瓶子、兩雙破舊的鞋子、幾件胡亂塞起來的衣服,幾乎就是流浪漢的全部家當。


  幾塊磚頭壘起來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切了一半的蘋果,蘋果已經被氧化了,切面呈現灰褐色,疑似劃開周通腹部的水果刀就在一旁。


  韓惜將刀子小心收到證物袋裡,遞給朱涵。


  紀堯注意到,那堆破衣服下面藏著一個大潤發超市的購物袋,旁邊散落著吃光的魚罐頭、火腿腸皮、巧克力包裝紙等。


  這些極有可能是周通家冰箱里的食物。


  朱涵說道:「就算這個流浪漢不是兇手,也肯定在案發當天去過周通家,為什麼現場沒有他的指紋,一個流浪漢的反偵察意識也這麼強嗎?」


  知道犯完事把自己的指紋抹除,但既然知道抹除指紋,又為什麼不把他爬牆上來的腳印也一併擦掉呢?


  韓惜將散落的食品包裝袋搜集起來:「因為他手上根本就沒有指紋。」


  「流浪漢因為生存環境惡劣,指紋被磨得很淡,加上手上經常沾滿污垢,因此才沒有在案發現場留下痕迹。」


  紀堯點了下頭,她的推測跟他一樣,心說不愧他看上的女人,非常聰明,跟他這個天選之子一樣,她簡直就是天選之女。


  紀堯這個彩虹屁還沒在心裡放完,就聽見韓惜對朱涵說道:「在警校集訓的時候,法醫課的老師有講過類似案例。」


  忙完現場,準備回市局加班審訊的時候,張祥伸了個懶腰:「這回可算有重大進展了,只要這個流浪漢把他那個勒死周通的,一米八高的同夥交代出來就破案了。或者也有可能兇手就是流浪漢他自己,他是踩在板凳上勒死周通的。」


  紀堯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哪有這麼簡單。」


  五年的刑警經驗和直覺告訴他,這個案子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複雜,現在偵破的不過就是整個案件的一小個小角角。


  希望這是他的錯覺吧,早點結案,還死者一個公道,他也好騰出精力在個人感情問題上。


  紀堯回頭看了一眼法醫車,韓惜正站在車門邊跟物證科的人說話,她擠著免洗洗手液,一遍遍洗著手。


  她跟人說話的時候永遠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中透著單純和真誠。


  回到市局,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幸虧市局食堂還沒來得及關門。


  紀堯端著餐盤往韓惜對面一坐:「女士,介意我坐這嗎?」


  韓惜抬頭看了他一眼:「介意。」


  紀堯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又道,「我覺得你應該檢討一下,市局食堂座位這麼多,為什麼我就坐這呢。想知道嗎,嗯?」


  紀堯看著韓惜的眼睛:「因為這張椅子在召喚我,冥冥中它告訴我,此處風景獨好。是這張椅子它選擇了我。」


  朱涵端著餐盤站在紀堯身後:「不好意思紀隊,這是我的位子。」


  韓惜抿唇笑了笑,刑偵那桌更是一陣爆笑。


  吃好飯走出食堂的時候,朱涵看見紀堯的胳膊紅了一片:「紀隊,您受傷了啊,一會來我們法醫室消消毒吧。」


  紀堯:「小朱你幾點下班,看你穿的,比仙女都漂亮,晚上有約會?忙完就早點回吧。」


  朱涵看了一眼手錶:「我再過半個小時就回去。」


  紀堯:「很好,那我半個小時之後去法醫室消毒。」


  「啊?」朱涵啊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保證準時消失。」說完偷偷看了韓惜一眼,對紀堯遞過來一個加油的眼神。


  韓惜回到法醫室,檢測對比死者周通腹部的划痕,驗證了流浪漢家裡的那把水果刀就是案發現場的那把。


  現場發現的食品包裝袋上有周通的指紋。


  紀堯收到法醫發過來的檢測結果和數據,帶人走進了審訊室。


  他沒說話,看著張祥審。


  流浪漢的姓名戶籍地址等基本信息都已經證實過了,沒有異常,外省流浪過來的,一直沒有工作,靠乞討為生,已經十幾年沒回過老家了。


  張祥:「4月18日晚八點半到九點之間,你在哪裡?」


  流浪漢抓了抓頭髮,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洗過頭了,眼神有點渾濁,好在精神正常:「我不記得日期,我連今天是幾號都不清楚。」


  他一個流浪漢,能吃飽就不錯,也不用上班上學,哪有日期的概念。


  張祥拿出來一個證物袋,裡面是那把水果刀:「解釋一下,這刀從哪來的?」


  流浪漢摸了摸脖子,在上面滾出來一小團灰垢,跟把玩仙丹似的在手上玩,聽到問題后,停下來答道:「撿的。」


  張祥看了紀堯一眼,看他沒動,似乎不準備說話,他便學著平常紀堯審訊嫌疑人的樣子,拍了下桌子:「最好給我老實點!」


  紅臉白臉自己一個人演了。


  流浪漢將仙丹往地上一彈:「真是撿的,就在橋洞下面,不知道誰扔的,我看拿來切東西不錯,還能防身。」又道,「橋洞能躲風躲雨,是塊寶地,多少人盯著呢。你們不會懂的。」


  張祥拿出一張周通生前的照片,推到流浪漢面前:「見過這個人沒有,是不是你殺的?」


  出乎意料的是,流浪漢回答得很爽快:「見過,但我沒殺人,我去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死了。」


  張祥:「從頭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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