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京都上方像是被鋪了一層大網一般,烏黑黑被籠罩在這層大網之中,透著一兩點星光,依稀能看到下方街道上偶然出現的打更人的身影以及從下方傳來的微弱的打更聲。
“三更半夜,小心火燭啊~”話剛說完,打更的年輕人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摻。他有點毛骨悚然的環顧自周,據老人們說,這個點出來遊蕩的孤魂野鬼很多,指不定今天他就會撞上什麽。一想到這兒,年輕人趕緊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今兒個是他第一次單獨出來,他可不想遇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突然,屋頂輕微的瓦礫聲傳到了他的耳裏,他嚇得立馬扔掉了手中提著的燈盞,待他再細細聽來,卻什麽也聽不見。
“喵~”屋頂傳來一聲叫聲。原來隻是隻野貓,年輕人嘴裏念叨著碎碎罵了一聲,跺了跺腳就將方才失落在地上的燈盞撿起,他呼了口氣,抬頭看了看自己方才走到的府邸的牌匾,見到賈府門口毫無異動之後便趕緊的往前方走去。自家的媳婦還在炕上等著自己!想到這兒,年輕人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夜道之中。
今天是慕清阮第三次踩點。此刻的她就如同一隻野貓一般輕巧的趴在賈府正宅的屋脊之上。按照賈寶生活的規律,此刻的他應該還在某個小妾的屋子裏享受著溫軟香玉,她可以將這次的事件構成小妾貪財與外人勾結殺害老爺逃匿的假象。
過了一會兒,慕清阮運用輕功悄無聲息的移到了賈寶最寵愛的那個小妾的屋頂上。可是屋子裏是冷清的,憑著微微的燭光,慕清阮看清了屋內的局勢。今天賈寶並不在小妾的屋子裏。
慕清阮遲疑了一刻不到便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屋瓦揭下,待她悄悄潛伏到屋子裏的時候,腳步輕移便將那個打著盹的小丫頭用一記後掌拍直接拍倒。她輕手輕腳的將簾帳掀起,趁小妾還沒有被驚醒時用一掌之力將小妾打暈死過去。
慕清阮背著暈死的小妾就直奔府中的一處湖水而去。待經過後花園的湖泊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後,她將事先早早準備好的珠寶首飾隨著小妾一起拋下了湖,並且在湖周圍做了失足落水的痕跡。做完這些事情以後她掩了掩自己的蹤跡便又飛上了屋頂。
“殿下,你今晚真的要夜訪賈府啊?”
“沒錯。”話雖說著蕭攬絕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下來,展招將一件袍子直接披到蕭攬絕的身上,並且強行製止蕭攬絕停下,將披風的係帶係好。
“那我跟著您。”蕭攬絕沒有製止也沒有出聲,他和展招二人並沒有驚動府中管家,二人直接步行出了府,這廉王府雖與自己的府邸隔著兩條街,卻是不遠的。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微弱的星光灑下來,倒是將二人的影子拖的很長。
“展招,”蕭攬絕眼睛緩緩的垂了下去,腳下的步子也變得慢起來,“我的選擇真的是對的麽。”
“殿下,”展招堅定的說“殿下選的的這條路雖然幸苦崎嶇,但是始終是一條明路。您這些年受著的,展招都看在眼裏。您這是自保,旁人也沒資格怨您。”
蕭攬絕轉過身來,麵目深邃,眸如黑夜一般閃耀,他拍了拍展招便繼續向前走去。腳下的步子卻是更堅定了。
書房裏。紙籠裏麵的燭台光快要滅了,整個火苗都不自覺的晃著,襯的賈寶原本就肥胖的臉更加的浮腫慘不忍睹,賈寶盯著手中廉王命人送來的書信已經有半晌了。
他今天的生意能夠做到今天這種地步肯定不是全部都靠運氣,靠的是他那個聰明靈活的腦子。廉王想就借著當初對他的那點恩情就想讓他投靠九皇子麽。明眼人誰人不知九皇子是當今聖上最厭惡的小兒子,當初九皇子的母後被打下冷宮折磨致死不說,就連這個兒子聖上也從未說看過一眼問過一句。他是傻子才會將好不容易賺來的銀子往水裏麵打漂!就算今晚九皇子會親臨他的府上他也不會答應。
賈寶被那個搖搖晃晃的燭台擾的實在心煩便招呼著人進來將燭台給換掉。
“行了,行了,換完了就給我滾下去。”新來的丫鬟做事太慢,賈寶看的心煩便一臉嫌棄的嗬斥著。
“你是哪個管家管的,手腳這麽不麻利,幹什麽吃的!”
新來的仆人像是被嚇到,便一下上前撲著跪了下來,她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賈寶卻是流下淚來。“老爺,你可千萬不能把我趕出去,我上麵還有老母要養活,要是被趕出了府去,恐怕我和老母就要露宿街頭了,老爺你發發善心就原諒一次奴婢的過失吧。”
這個小女奴倒是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賈寶的心裏突然一動,一隻手就往她的臉上摸去,還沒摸到小女奴的臉,他的喉嚨卻被一個尖銳的利器劃開,待他後退退攘幾步跌坐在他最鍾愛的那個雕花黃木桂椅上時,女奴才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
隻見這個小女奴哪有方才的怯弱淚水漣漣之意,她的嘴角一側微微上揚,眼睛倒是銳利的很,她的眼睛就這麽微微偏斜的看著他,而她手中握著的正是方才換下的燭台,此刻,這個燭台尖上的血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
賈寶想大聲的喚人過來卻發現自己的大動脈早就被劃破,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了,最後,他隻能艱難的劃著自己的手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慕清阮上前探了他確認死掉無誤後便想離開,不料門口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她隨即一個旋身從後窗翻轉過去。
“九皇子,我們家老爺在書房等您半天了。”
“恩。”蕭攬絕淡淡的應和了一聲。賈府的家奴將書房門打開,蕭攬絕還沒跨進門口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不好。”蕭攬絕與展招都是習武之人,感覺也比常人靈敏一些,他們大步跨進書房才發現賈寶像一團肉球一樣癱坐在椅子上,而他渾身血跡,都是由脖子上那道致命的傷口流下的。
蕭攬絕上前細細觀察,發現血跡並未幹,而傷口的血也繼續向下流,這件事應該是剛剛才發生的。
“展招,你將這裏處理一下。”蕭攬絕的目光轉向了那個早就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家奴,展招立刻就會意直接一劍了斷那人性命。不能讓人知道他們今天來過這裏。
“你處理完先回府,我去追刺客,應該還沒走遠。”
慕清阮從窗外翻出後便腳步輕巧的幾個飛身縱躍,不一會兒就出了賈府,在經過那個湖泊的時候,慕清阮將那柄燭台和方才她脫下的仆人的外衣一並扔下了湖水。等到她側身飛轉到軼紅軒上方時,她又被人再次攔下。隻見來人氣勢洶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殺意。他身處於慕清阮前側,袍角微張,身形卻是卓越不凡。
“姑娘背負一條人命便想走了麽!”
相同的場景,相同的話。兩人幾乎同時意識到微微一愣卻又不發話了。
“這條人命,我要定了!”蕭攬絕將眼睛眯了起來,這個人留在這裏絕對是個威脅,今日不除去,日後有的是麻煩。賈寶這麽好的一個資源後盾今天卻被這個女人給毀了!
他恨!
“不知今日這條人命又與你有什麽關係。”慕清阮冷哼一聲,這人絕非善茬,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攔住了她,這次她頂著女奴的麵容他也全然能認的出,此人果然深不可測,必須解決掉。
慕清阮不再和他廢話,直接就從袖口中掏出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就上前往他的方向殺去。蕭攬絕一個側身躲避,反轉,手肘就往慕清阮腰間襲去,慕清阮一個退步躲過襲擊,手上的匕首上前直接劃破對方手臂,同時卻避無可避的挨了對方一掌。
慕清阮腳下生風,一個腳風就向蕭攬絕踢去,蕭攬絕腳步退的快,他反手將別於後腰處的蕭抽出直指慕清阮命門卻被慕清阮用匕首擋下,慕清阮使出內力讓內力通過蕭反震到蕭攬絕身上,在她想更近一步時卻被蕭攬絕一個反手擎給捉住,慕清阮腳下一劃一個錯步便逃離束縛。兩個人一時之間打得難舍難分。
今日絕對不能讓她/他活著離開!兩個人的心裏同時發出了聲音。
慕清阮的眸幽如黑,束發也在剛才側身躲避中脫落散落在肩頭,隨風飄蕩。整個人小巧玲瓏,臉上卻滿是戾氣,與嬌小的臉完全不搭。而蕭攬絕眉骨挺立,麵龐冷峻,身姿卓越,站在那卻是一道與世隔離的風景。兩個人來來回回切磋好多回,慕清阮雖將蕭攬絕傷了好幾回,但是蕭攬絕也沒心軟,全都原封不動的又還了回去。兩個人之間分明就沒有輸贏,分不出高低!
兩個人分明也是意識到這一點,雙方卻一個都不願先停下手,拳腳相互退攘,難舍難分。突然一個外來的力量將兩個人巧妙的分開,卻沒傷到二人分毫。
“蕭攬絕,你該回去了。”來者輕輕從上方降下,右腳先著地,左腳隨後,他的雙手置於在背後,看樣子武功深不可測。
“好。”蕭攬絕本沒有要結束打鬥的意願,可是一看到來人便溫順的聽從命令,轉身幾個踏步就後退離去。待蕭攬絕走後,來者才轉過身來笑著看著疑惑不解的慕清阮。
“七丫頭,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