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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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並非荒年,為何這黍米敢賣這麽貴?
“你們這些奸商,難道想聯手抬價不成!
長陵城西的幾家糧米鋪子門口,發生了很罕見的爭吵。
生意最重和氣,即便爭得贏了,生意今後恐怕也不好做。
聽到這樣的叫罵聲,幾家鋪子的掌櫃都急忙趕了過來,看著越聚越多,叫罵得越是厲害的人群,這幾家鋪子的掌櫃先是讓夥計們賠笑端出些茶水和茶點,接著才誠懇的解釋道:“並非是我們聯手抬價啊,隻是這段時間市麵上實在無糧米可收,我們收這黍米的價格也實在高了。
“無糧米可收?為什麽沒有糧米可收?
一群人自然兀自不信。
對於這些陡然之間要增加開銷而難以負擔的人們而言,他們隻相信眼門前的困難,而不相信這些生意人的解釋。
這些掌櫃都是連連苦笑,不過也有店鋪之中的夥計乘機小聲的嘀咕,“還不是那些人財大氣粗,將關中的米糧都收了七七八八,賣魚就賣魚了,連這口糧生意都要一並攏了…
初時叫罵的人群還不知道說是誰財大氣粗,但聽到說賣魚就賣魚,這些窮苦百姓便瞬間炸了鍋。
那不就是膠東郡?
膠東郡在長陵人的眼中原本就是外來人,這些外來人擺闊也就算了,結果竟然還用這樣的方式來抬高米價?
但不吃魚可以,不吃黍米怎麽可以?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堵著我們也沒有用,這樣下去我們和你們一樣,也撐不了多久啊。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是小本生意,不用為難我們啊。
“要換了我們,我們倒是也想去問問那群賣魚的為什麽要這樣亂搞生意。
聽著這些夥計的抱怨,隨著人群的越聚越多,也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喊,“走,找那些賣臭魚的人算賬去。這一群烏壓壓的人群便氣憤不已的朝著膠東郡的幾處鋪子趕了過去。
“嘿!
這幾家鋪子的掌櫃看著那些人走遠,都是相視一笑,幸災樂禍起來。
修行者有修行者的戰法,市井人物有市井人物的打法,他們覺得這下膠東郡的那些米麵鋪子恐怕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些被挑唆得怒火中燒的人群才去了沒有多久,倒是他們暗中派出去的幾個夥計麵如土色,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出聲的第一句話,都是:“掌櫃,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
這幾個自覺運籌帷幄的掌櫃頓時一愣。
“膠東郡的那些鋪子並無沒有漲價,米麵的價格反而比平時略低了一些,而且膠東郡的鋪子許諾,在未來這兩個月內價格都不會變動,而且存糧充足,絕對不至於無糧可賣。幾個夥
計馬上連聲說道。
“什麽!幾個掌櫃都是不可置信的叫出了聲來,其中一人忍不住就叫道:“怎麽可能,不是昨天晚上才傳出來的消息,他們的鋪子今日開業就要漲價…
幾個夥計都是有些說不出話來,其中一個人說道:“連早上開業的時候似乎都是要漲價的,提價的價牌子都掛出來了,但是人到店裏去問,那價卻說是關中的龍珠米的價格,要定,不是這些尋常糧米的價格。
“上當了!幾個掌櫃都是有種吐血的衝動。
這很明顯是膠東郡的人隔夜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故意讓他們安插在對方商號裏的人探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掌櫃的,我們也快改價。一名夥計到此時終於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焦急的叫了出來。
“改價,改什麽價,往上改還是往下改。一名掌櫃有點發愣。
“往下改啊!這名夥計也是真的急了,道:“那些趕去砸店的都被煽動往回趕,其中有不少人叫囂我們故意使壞,要來砸我們的店了。
“完了完了完了!一名掌櫃連叫三聲完了。
“你怎麽不早說!
另外一名掌櫃也是驚慌失措的叫罵出聲,“現在往下改價格還有個什麽用,往下改還不是給人落下口實,反而給人看是我們暗中使壞,今後生意還做不做了!關店門,快關店門,歇業了,快歇業!
這幾個掌櫃和一眾夥計這才如夢初醒般開始搬東西搬門板,但門板才插了幾麵,大群大群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巷口。
“好家夥!這群人!
“這些奸商!弄得我們跑來跑去!居然發現被揭穿了還關門了。
看到這些人著急忙慌的關門的樣子,一群人頓時發了一聲喊,直接就打仗般朝著這幾個鋪子衝了過來。
接著咣當咣當一陣搶砸,別說店鋪裏的糧米都被掃了個幹淨,就連原本幹幹淨淨的店鋪都被砸了個七零八落,那些個掌櫃也是被打得鼻青臉腫,蜷縮在角落裏不敢聲張。
一些個城門衛的人在砸得差不多了的時候趕到了,但是看著民怨沸騰的樣子,這些原本想要出麵的城門衛的人也被一名身著尋常粗布衣衫的官員揮手攔下了。
這名官員看著這些店鋪雖然被搶砸的厲害,但內裏許多人憤怒的對著那些掌櫃和夥計下手時,卻往往被人阻攔,那些掌櫃受的也是極輕的皮肉傷,他便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要陰險還是陰險不過女人。
這些長陵的老狐狸們總是看不起膠東郡那名年紀輕輕的女子,但偏偏和膠東郡這名女子一比,卻真的是給對方提鞋都不配。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同情二皇子和支持二皇子的那群長陵貴人。
那些貴人在長陵已經高高在上很多年,他們在過去已經贏了很多事情,但
帶來的後果是,長陵城中的很多人都習慣了他們的贏,所以他們贏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會有太多人在意,但要是他們開始不斷的失敗,那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他們已經徹底的日落西山,已經徹底的不行了。
所以事實上從贏武和膠東郡以及巴山劍場走到一起之後,即便膠東郡和巴山劍場贏了很多次,但事實上卻還沒有變法本身給這些貴人帶來的損失大。
但有意識的是,很多人卻真的開始覺得贏武會贏得最後的勝利,很多搖擺的人,已經開始徹底倒向贏武那一邊。
……
載著贏武的馬車已經離開了長陵。
這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車,誰也想不到這輛馬車之中竟載著一名要前去邊軍的大皇子。
林煮酒和贏武對麵而坐,在這樣的馬車車廂裏,就顯得有些擁擠。
“一定會是在屯留。
贏武看著林煮酒,苦笑道:“成嬌一定會選擇在屯留動手。
“為什麽?林煮酒絲毫不附帶個人感情的問道。
對於他而言,如果確定對方會在什麽地方動手,那接下來他便要針對那個地方進行諸多的布局,隻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有足夠的條件來佐證,對方大概率真的會在那個地方動手。
否則如果這最為關鍵的一點判斷錯誤,便會導致他們滿盤皆輸。
“我很了解我弟弟,因為我是親眼看著他長大的。幾乎所有時候我會讓著他,但是他並不會因此而滿足。所以我判斷我就算離開長陵去邊軍,他也不會想我在邊軍取得功績,一定會設法在我和邊軍那些將領建立關係之前便設法將我殺掉。
贏武看著林煮酒,說道:“他很聰明,安排的事情也很周全,但他其實還是太過年輕,心中總有些欠缺安全感,所以他安排的事情,往往會選擇在自己略微熟悉的地方,或者說那個地方有不少他覺得可以的人,那些人還必須和他接觸過,他可以確定那些人的忠誠。
“他有個妃子和他年紀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他並不見得多寵愛那名妃子,但他卻很信賴那名妃子,那名妃子出身於屯留,貼身的幾個女仆都是來自於屯留,所以想必從小到大都給他講了很多屯留的事情。
林煮酒聽得很仔細,他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停了下來的贏武問道:“那成嬌了解你麽?
贏武搖了搖頭,道:“他沒有興趣了解我,他一直都不怎麽看得起我。而且我在宮中一直顯得十分平庸,顯得沒有什麽獨特的愛好和喜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天賦。
“你確定?林煮酒看著他,說道。
贏武點了點頭。
他沉默下來。
其實他心中想說的是,其實不隻是他弟弟,整個長陵,恐怕也沒有什麽人真正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