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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回憶(上)

  楚家的冬天常年是太空調的,因為楚馨的身子骨特別虛,冷不起也熱不起。項泰呢,不太習慣冬天吹空調的那一種,畢竟魔都今年的氣溫連0度都很少跌破,所以走進來的時候的確是感到有些熱了。


  他接過餐巾紙, 把額頭上的汗給擦掉,但說實話,他體質這麽好,本身就不是那種一動就出汗的人,看著擦完後濕漉漉的紙巾,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噗通,噗通。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也加快了起來。


  “今天是開車來的嗎?”


  楚阿姨隻覺得項泰是熱了,沒往其他地方考慮,所以才接著問道:“還是打車來的?”


  “哦,我今天開車來的。”


  項泰回過神了以後說了一句,但還是感覺到有些心神不寧。感覺心裏開始發毛了。


  “那不能喝酒了啊,我去買點飲料吧,家裏沒什麽能喝的東西,總不能讓你一邊喝茶一邊吃飯。”楚阿姨想出去買東西,而項泰倒是製止了,道:“沒事沒事,就簡單吃個便飯就行了,不必那麽麻煩的。”


  “那一會喝牛奶?”楚阿姨說道:“正好你帶了一箱牛奶過來。”


  “都可以都可以。”


  項泰隨意的點頭答應了下來,倒是楚阿姨再一次聊了起來,歎著一口氣說道:“或許是今年疫情的緣故吧,之前馨兒的心情還像是可以,但今年明顯感覺到她身上的低氣壓,有時候能夠感覺明顯變了一個人一樣。會變得很容易生氣,一點點小事都會忽然有無名的怒火。生完氣又會一個人接著哭。”


  “很早以前,她其實是一個很外向的女孩子,喜歡出去玩,喜歡出去旅遊,今年到現在除了去醫院連門都沒怎麽出過,一直在家待著。我這天天在家待著不能出去散步,心裏也悶,更別說她了。”


  “年輕人的東西我們也不懂,想讓她高興高興,也不知道有什麽辦法。”楚阿姨唉聲歎氣地和項泰說道:“除了弄點吃地,陪陪她,感覺什麽都做不了。”


  與其說這是一個母親的埋怨,不如說是一個母親的自責吧。任何父母遇到自己兒女身患重病的情況,都會顯得很無力,尤其是癌症這種長期抗爭的東西——真的不僅僅是折磨一個人,而是折磨一整家人。


  “這可能就是病態吧,人在疼痛的影響下情緒會產生各種的波動,有時候她們自己都克製不了自己,並不是有多生氣,其實就是疼的。”


  項泰寬慰了一句,道:“阿姨你做的很好了,我想馨姐肯定會記得你這些年的付出的。”


  “隻要能好起來,什麽都好,她還年輕。”


  楚阿姨搖了搖頭,說道:“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了,你最近過的怎麽樣?”


  聊天其實是一件很消磨時間的事情,你找到一個人說話, 隻要不是那種特別尬的人,經常就會感覺到時間咻咻咻的就流逝掉了。項泰坐在這陪楚阿姨聊天,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對方顯然也是想找人說說話,發泄一下情緒。


  一個半小時後,楚家的父親回來了,看到項泰點了點頭打了一聲招呼,項泰就和他探討起基金會的事情——公務員很多事情都得謹慎,不然很容易被抓到把柄,他也詳細的問了很多東西,所幸蘇沁準備的很充足,東西都準備好了,項泰回答起來也很得體。


  “其實我們心裏都有數的。”楚父拍了拍項泰的肩膀,道:“這件事情你做了多少,我們心裏清楚的,以後有什麽問題,隻要不違背法律不違背黨性,你直接來找我吧。”


  大家都是人精,這基金會楚父一看成立時間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所以才給出了自己的承諾,一個副區長說這話,其實就是等同於給你開後門了。當然了,就算不去做一些違法的事情,很多東西他也可以幫忙爭取爭取。不過項泰並沒有特別需要別人幫襯的地方,隻是感謝了一番。


  “爸你回來了啊,項泰,你好。”


  準備開始吃飯的時候,穿著睡衣的楚馨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腳步虛弱的往外走著,楚阿姨見狀,連忙過去扶著,問道:“我扶著我扶著。”


  “沒事,就是剛睡醒來頭有點暈。我上個洗手間,你們吃飯吧,不用帶我。”


  楚馨擺了擺手,拒絕了自己母親攙扶的好意,自己摸到了洗手間裏麵去,然後把門給哢嚓的關上了。


  “治療方麵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楚父跟項泰說道:“但我們家裏人能做的也就是聽醫生的囑咐了, 爭取積極配合治療。”


  “基金會介入後會好很多。”項泰說道:“一些沒納入醫保的藥物,基金會這邊也可以承擔,現在這個情況,國外也不完全安全,先在國內吧,晚上回去我把資料發過去,過幾天應該會有基金會的人過來實地走訪一次。楚阿姨我留了你的電話。”


  “還有就是。”項泰緊接著說道:“因為基金會在帝都那邊,在那邊也算是有點人脈吧,到時候會安排一些協和的專家過來看一次。看看治療方案吧。如果可以的話,會請幾個國手過來。”


  協和醫院,卡在中國人和死神麵前的最後一道關卡。魔都這邊醫療水平不算低,但一些科室上比起協和來還是有差別地。至於國手……指的是一些國家寶藏老中醫。


  中醫到底有沒有效果?很多人都會質疑中醫的藥物不雙盲,不正規,不做測試,就連中醫的醫師都神神叨叨的和你談什麽五行。但其實實際上,中醫醫師個體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像普通醫生那樣可以批量培育的,而且中醫更加講究因人而異的治療,每個人的治療方案都不同。而一個國手級的中醫,絕對是最頂尖的營養學家,最頂尖的理療師,在方方麵麵都是頂尖的,像這一類的人,普通人很難請到。


  蘇沁也隻是靠著自己外公的關係,能說動一位。下次對方過來魔都的時候,順帶過來彎一下說一下。


  “那真的是太感謝了。”楚阿姨聽到後,連忙道謝,誰不想自己女兒能有更好的治療呢。


  楚父奇怪的看了項泰一眼,但為了女兒考慮,他這一次沒選擇說什麽,隻是自己一口悶掉了酒。


  這事情裏麵要細查的話,肯定會被上麵拿出來的,但楚父覺得,都這時候了,還在意自己的職位能不能往前走,就沒必要了。一切以女兒的生命安全為最重要的。


  “馨兒。”楚馨從衛生間裏出來後,楚阿姨連忙笑著和她說道:“項泰這次帶過來一個好消息,過幾天會有一個基金會的人過來,到時候她們會承擔你的治療費用,還會請一些特別厲害的醫生給你看病,這下就好了,你這病一定能安安全全的治好的。”


  楚馨麵無表情的看了眼項泰,對著自己母親說道:“別那麽麻煩人家,我不想什麽專家,看病也不想看了, 就這樣吧。”


  說著,不理會悶住的母親,她蹣跚著走進了自己的屋子,再一次怕的把門合上。弄得外麵的人尷尬不已。


  “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楚父歎了一口氣,說道:“項泰你別往心裏去,時不時都會有這種時候的,但過一兩天心情好了,還是肯積極配合治療的,孩子她媽,給馨兒煮點清淡點的東西吧,她一天都沒怎麽吃吧?”


  項泰往她屋子看了一眼,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癌症病人的心情變化就是如此的飄忽不定,甚至比抑鬱症還可怕——因為對方可能也患有這類的疾病。她對項泰的態度總是會忽冷忽熱的,不,或許不應該是對項泰忽冷忽熱,而是對這個世間的一切都忽冷忽熱。


  累的時候,會不想活。但有時候,又會莫名的燃起生存的希望出來。


  你沒辦法分析,沒辦法合理的去認識這一個人。


  就像莉莉絲當初批判項泰的那樣,他根本不知道楚馨是個什麽樣子的人,隻知道她生病了,其他一概不知。


  “一會我跟她聊聊吧。”


  “行,你們年輕人之間有話題說,一會聊聊吧,她也需要人講講話。”


  項泰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和對方聊一聊,隻是,他真的看不得這種事情的發生。


  這無關自己的想法, 是對楚家的報恩,哪怕可以改善一點點,那也就極好的。


  ……


  “是你啊。”


  項泰端著粥走到楚馨房間裏的時候,她正倚在床頭,手上拿著手機,還放著各種小視頻熟悉的背景音樂,但她的表情卻一點都沒高興的樣子,臉帶著愁容,手指不斷的滑動著手機的屏幕。


  “馨姐,挺久沒見到你了,過來看看你。”


  項泰把粥放在床頭的位置,然後拉了一個椅子坐在了對方的邊上,楚馨瞥了一眼後,說道:“我有點累,不想聊天。”


  說完後,見到項泰的表情有些凝固,她出了一口氣,補充了一句,道:“不是針對你。”


  楚馨討厭項泰嗎?

  其實是不討厭的,這個人身上在她看來有著很多的閃光點。人長得又帥,又溫柔,隻是,她不想和這樣子的人多接觸,因為她覺得羨慕別人是一件很累,也是很難受的事情。


  或者說,她現在誰都不想接觸,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想接觸,麵對自己的父母總是有一種愧疚感。但她真的沒力氣像以前那樣樂觀的去安慰父母了。病情的反複,治療的痛苦,一點一點地把她的情緒全部都消磨幹淨了。


  項泰沒接著說話,隻是打量了一下對方,看了一下後,忽然察覺到了一點異樣,他伸出手強硬的把對方的手拉了過來,看到那枯瘦的手腕上,幾條很明顯的紅印。


  “你……”


  楚馨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然後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手腕,一句話都沒說。


  這並不是割腕的痕跡,應該是用指甲用力的,像是在模擬割腕一樣,一點一點在切割著自己腕部的皮膚,破壞皮下血管,這並不算是自殺, 準確的說,這應該算是一種自殘。


  從那痕跡上來看,有一定的時間了。但還如此的清晰,可見當初用的力是多大。


  是真的痛苦啊。


  痛苦到,需要新的痛苦來麻痹自己。


  項泰連續的眨著眼睛,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最後,他把手舉了起來,拉下了袖子,放在了楚馨的麵前,說道:“仔細看的話,應該看得出來一些膚色不一樣的地方吧。就這一條。”


  楚馨疑惑的看著項泰,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項泰笑著指著自己手上一條淺淺的印子,道:“我不會和你爸媽說的,也就是用指甲滑的, 我當初可是自己在自己身上割過刀子的。不過好在那時候怕疼,沒割到血管就疼的放棄了。不然估計我也不會在這和你說話,可能幾年前你就來給我掃墓了吧。”


  楚馨表情有了些變化,不敢相信地說道:“你自殺過?”


  項泰的身上,乍一看的話是看不出任何負麵的情緒在,他永遠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永遠都像是一個太陽一樣散發著溫暖。


  “馨姐應該清楚吧,我爸媽的那個事故。”


  項泰出了一口氣,像是聊天一樣和對方說道:“你現在要我回想起當時的情緒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在警察通知我去認領遺體之後,我腦子就一個想法,就在想,為什麽我當時不在那個車上,為什麽我沒有和我爸媽一起離開這個世間。”


  他把手腕收了回來,說道:“所以在那一天的晚上,我在意識到自己父母去世之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死了算了。”


  當年的項泰,十六歲都沒滿。


  你說懂事情吧,肯定是懂了一點,但你說能承擔起什麽責任,能自己照顧好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我記得那天是在下暴雨,很大很大的雨。廠子裏的司機有事,沒來,我爸就自己開貨車去外地送貨,我媽不放心他一個人開車,就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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