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無能為力
咳咳咳。
因為五官是相通的，剛才喝下去的一杯啤酒差一點從鼻子裏麵回出來，項泰趕緊拿餐巾紙捂住，緩了好久以後才重新平緩了下來。
這是什麽鬼？剛才對我愛理不理的，看起來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就突然跟我來一句結婚的事情？你這腦回路也太大了吧？到底是什麽意思？有這麽當爸的嗎？
別人當爸的聽說自己女兒談戀愛了都火得不行，巴不得把女婿腿都打斷，你怎麽就直接這麽實在的，居然把女兒往外麵趕？我們滿打滿算才認識幾個月啊，就算是真的男女朋友，您老人家也不用這樣啊。
項泰是真的有些懵逼了，這話題的跳躍度太大了，一下子完全跟不上節奏，正常和長輩相處，不應該問問自己的情況嘛？
何國鋒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把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嚇到了，他出了一口酒氣，才接著說道：“我聽何姿說過你的事情，她和我說了實話。”
說了實話的話，那豈不是知道我們是假裝的？也對，之前假裝主要是為了應付外人，應付她後媽，對他爸而言沒什麽好隱瞞的。
項泰在內心思考著，隻聽何國鋒說道：“她說你根本不是什麽富二代，也不可能有能力解決家裏的爛賬，也不希望你來插手解決，其實你到底身價如何，對我而言是沒有關係的，小姿她從小有能力養活自己，長大了自然也有。她也不需要成為任何人的籠中鳥。”
？？？？實話不應該是我們是假裝的男女朋友嗎？何姿你和你爸都說了點啥啊？好吧，雖然這也是實話。
“我們家的情況你應該也隱約有了解，說實話，攤上這樣子的家庭，也算是她和你的不幸，但你放心好了，我好歹還是家裏唯一的男人，有些事情我能替你們都擋掉，以後你們就生活在魔都吧。帝都那邊可以不用管，兩個人好好的過日子就行了。”
何國鋒說完了這句話後就保持著沉默，項泰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他的臉上有很多的不舍和難過。
你們家裏到底是什麽一個情況？何姿繼母的問題那麽嚴重了嗎？
項泰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就是眼前這位何姿的父親，給人一種隨時隨地都會想不開的感覺，現在在說這些話，更多的像是在托付後事……
“小姿她從小就很少和別人交朋友。”何國鋒嘴角出現了一絲笑意，道：“長得好看嘛，女生嫉妒心很重，男生又大多不懷好意，在我的記憶裏，她對別人的戒心是非常重的，身邊有各式各樣的人，卻沒有一個能夠交心的朋友，在聽到你們的事情後，我其實很驚訝的，她居然找到了一個願意一起相處的人。”
“雖然我並不了解你，但是，我相信那孩子的眼光，她經曆的比同齡人多，作出的任何選擇，我都願意支持。”何國鋒越發笑的勉強起來，說道：“早點結婚吧，或許我不會來參加你們的婚禮，但我還是希望這孩子能夠早點有一個健康和幸福的家庭。”
“放心吧。”他怕項泰擔心，還補充道：“當時她出事情的時候，還未成年，違約金其實都算在我的身上，對她未來的生活沒有任何的影響的。”
“啊，嗯。”
項泰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隻好暫時先點頭應了下來，他某種感覺越發微妙了起來。剛想問些什麽的時候，就看到何國鋒拿起了手機，接起了一個電話。
“老婆啊，嗯，對，我現在和小姿還有她男朋友一起吃飯呢。”
他一邊接著電話，一邊站起了身，說道：“知道，我會給兒子帶點禮物回來的，我怎麽可能不帶呢？對，你在家裏有吃飯嗎？”
他歉意的朝著項泰看了一眼，走到了沒人地地方接起了電話。
不一會，完成了洗漱的何姿就走了回來，她看到自己父親在角落裏接電話後，就先坐回到了項泰的邊上，說道：“我父親沒有和你說什麽吧？”
項泰笑了下，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說道：“你爸比我想象中好相處，我還以為會是鴻門宴的那一種呢。”
何姿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爸可溫柔了，隻是……算了，多吃一點吧，他菜點的有些多。還有，你和他少喝一點酒，他本身酒量就不好，你可不要敬他了。”
“知道了知道了。”項泰答應了下來，見他父親還在那邊那電話，突然問道：“你沒和你爸說我們兩個之間是假的事情？”
何姿麵色有些尷尬，別過臉沒去看項泰，道：“這個有什麽好說的。”
“你爸……剛剛說。”項泰琢磨了一下語句，道：“剛剛在說結婚的事情。”
“……”何姿沉默了一下，又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說道：“正常的，沒什麽好意外的。”
我覺得你這麽正常不正常好嗎？
項泰想和何姿講講道理，自己這個假冒的男朋友怎麽都應該有個期限的吧，不然演了一輩子，假的也成真的了吧，你這姑娘怎麽可以這麽套路我呢？就因為我帥嗎？
他還沒開口，何國鋒就回來了，見女兒也回來了以後，他依舊露出著笑臉，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天，何姿也按捺下其他的心思，和自己父親享受久別的重逢的喜悅。
一頓飯並沒有吃太久，大概一個半小時左右，何國鋒就讓女兒早點回去了，怕晚上回去太晚不太安全。何姿也應了下來，和項泰一起離開了飯店，而在走之前，何國鋒當著何姿的麵，囑咐項泰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
項泰那種感覺越發明顯了起來，但因為不太熟悉，所以沒有察覺到其他的細節，他有一種潛意識裏的不安，仿佛對方是在告別，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告別。
回去的路上，何姿保持著沉默，不知道從哪裏開口比較好，而項泰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爸的身體怎麽樣啊？”
何姿不明白項泰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回答道：“還行吧，但好像有些辦公室的亞健康，頸椎和甲狀腺都不太好。”
“沒什麽大毛病吧？”
“應該沒吧？怎麽了？”
“沒什麽。”項泰搖了搖頭，有些事情隻是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還可能讓何姿平白無故多緊張多擔心，暫時先別管了吧。
見項泰不說話，何姿在車裏又停頓了一會後，才說道：“我媽其實這些年精神一直有異常。”
她之前沒有正麵和項泰談論過這個話題，但現在她父親都提及了，相瞞也瞞不住了，何姿覺得還是自己說比較好，便說道：“她一直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
項泰覺得這個話題不太好接，隻好轉頭看著何姿，靜靜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最開始的起因是因為一次意外的流產，其實和我也有些關係。”何姿說的很小聲，仿佛在呢喃一樣，說道：“那時候我正在準備出道，因為要忙起來了，所以他們也決定再要一個孩子，然而在我第一次表演的時候，因為擁擠事件導致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流產了，我一直很愧疚，但那時候，她反而還安慰我，覺得沒什麽。那時候我也不大，也就沒當回事。”
“後來，察覺到她不對勁，是因為她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何姿仿佛回憶般說道：“她有一天開始，突然動了一個念頭，仿佛希望想把我從家裏趕出去那樣，拚命的牽橋搭線，希望我快點找個人嫁了，因為我爸要上班，她是作為我的監護人在行動的，所以很多人脈都是她負責打交道，認識的人也很多，那時候起，我以為她還在記恨當初流產的事情，隻能默默地不反抗，她說和誰吃飯，我就去吃把……”
這可能就是一些流言來的最初版本吧？項泰在想著：這也沒什麽莫名的，反倒是有些像是在賣女兒，或許的確是因為流產的事情記恨上了她，想要快點把他從家裏麵趕出去。
“其實……也可以理解，我爸也心疼她，所以勸我不要和她多計較，有他看著，頂多就是吃吃飯，不可能有其他事情的。”何姿停頓了一會後，才說道：“直到我爸有一天發現了她在晚上發的一些帖子，才意識到她的不對勁。”
“是在……摸黑你嗎？”
很正常，後媽和女兒，或者是婆媳這種，很多表麵看起來還能勉強維持的關係，背地裏甚至充滿了各種惡毒的詛咒和辱罵。項泰並不意外對方會作出這種事情來。
“不……”
何姿苦笑了一下，道：“她並沒有發帖摸黑我，而是發了一個求助帖，想找別人幫忙。內容是……”
【我和丈夫感情一直很好，互相也非常恩愛，生活也非常的幸福。但是有一天我感覺無法忍受，那就是丈夫對她的妹妹實在是太好了。有一種過分的關愛。他們之間有很大的年齡差，所以我的丈夫對他妹妹特別的溺愛，賺的錢全部給她花，平時回到家第一件事情也是找妹妹說話，關心她今天過的好不好，對，他讓她住到我們的家裏，甚至還讓我來平時關照她的生活。我們結婚已經好幾年了，甚至丈夫還因為他妹妹還小的緣故，竟然讓我先不要再生孩子，他妹妹這麽大的一個人了，居然獨立生活能力都沒有，還得像寄生蟲一樣生活在我家裏。我很喜歡丈夫，我不想離婚，但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有什麽好的建議給我嗎？】
【評論：多大了？】
【回複評論：十五歲了】
【評論：現在女孩子早熟的很，早點給她介紹個對象讓她搬出去唄。可別是妹控之類的，你老公不會和你妹睡在一起吧？】
【回複評論：有單獨的房間，沒有睡在一起，但很明顯感覺到他對妹妹比對我更好，哎】
何姿把當時自己父親看到的帖子複述了一邊，然後才說道：
“我爸根本沒有什麽妹妹。”
這已經很嚴重了啊。但除了認知方麵出現了偏差之外，其他的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啊。項泰感到一股冰冷的感覺，如果不是發現了這個帖子，這個症狀可能到最後也不一定發現的了。
“我那時候並沒有稱呼她為媽，因為她嫁過來的時候我才十歲，她也才二十歲出頭。”何姿說道：“當時她為了和我打好關係，都是讓我稱呼她為姐的……她以前對我很好。”
“發現了問題了以後，我父親就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何姿緊接著說道：“那時候她還算配合吧，為了配合治療，我也改了稱呼，稱呼她為媽，希望她能早點恢複。有一天她終於清醒過來了，認清了真正的關係，可是就當我們認為她快好了以後……”
“她開始幻想自己肚子裏的還在了。一直都在幻想……”
“我爸本來想將計就計，趕緊再造一個吧，但被她各種各樣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的安全而拒絕。後來想再帶她去看病……”
“她反抗地很激烈，我爸親手把她綁到了精神病院，兩個月，出來了以後人消瘦了一圈。”
“然而，並沒有用，但我爸已經沒有勇氣再做一次那麽殘忍的事情了，把自己的妻子送進地獄，一次已經夠折磨她了，他隻能安心的陪伴著她。想用時間來解決一切。”
何姿轉頭看向項泰，說道：“其實上次你就已經知道了吧？”
“嗯，隱約猜到了一點。”
她家裏的環境比想象中還要差很多啊，這已經是一家子走在崩潰邊緣的人了，如果再加上得到抑鬱症的何姿，什麽時候鬧出來一個全家自殺的消息他都不會太震驚了。還好何姿主動走出了家庭，來到了外麵，把自己的病情緩解了下來，不然再加一個抑鬱症……
“很多人都說我爸的不作為，有些軟弱，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好好的護著自己的家裏人。”何姿轉頭看著窗外，道：“但我從來不討厭他，我知道他已經盡全力了。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不打擾，是他最後的溫柔。”
這是無能為力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