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關懷備至
何姿不說話了，也不動了，臉色潮紅，躺在沙發上，像是失神了一樣，呆滯的望著天花板。
感覺就像是被項泰狠狠的折騰了一遍一樣。
果然，犯病了。
項泰暗道不妙，抑鬱症患者在生病時會比一般人痛苦很多，普通人發燒的話，可能就是難受，而抑鬱症患者，一旦身體不舒服，就會把自己推進到自己構築出來的囚牢之中，滿腦子都是“要是死了就好了”。
關鍵是這家夥還死撐，以為自己很頂，怕給人添麻煩，發生了啥事情都不說。這就難搞了。
項泰家裏有一些常備的藥物，隻是發燒也有可能有很多的原因產生的，沒確診之前，他也不敢亂用藥，隻能找一些專門退燒的藥片出來，同時還拿了個小兒發燒的冰貼。
這些冰貼都是小姨家送的，本來為項泰的小老妹準備的，多買了不少，就幹脆送給這大侄子。
他半蹲在沙發邊上，準備將冰貼片貼在了何姿的額頭上，哪知道手指剛剛碰到了她的肌膚，她就跟被電了一下一樣，反應過度的全身都像煮熟了的蝦一樣，一下子縮了起來發抖了起來。
“別碰我，別看我，別管我……”
她背對著項泰，麵埋在沙發裏，聲音中帶上了恐懼和淚音。
這就是抑鬱症患者身邊的人的壓力，你從來不知道她會什麽時候發病，會什麽時候變得脆弱不堪。一次兩次還好，經常出現這種情況，沒有點耐心的人是很難堅持下去的。這才一兩個星期，就已經來了兩次了。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可能第一次會覺得可憐，第二次會沒什麽感覺，漸漸的，對患者這種狀況變成了嫌棄和唾棄。很多孩子得了類似的病，都不敢和家裏人說，因為家裏父母不了解這些的，會跟你說“出去走走就好了啊”“跟你說了不要整天悶在家裏”“運動啊，你想那麽多幹嘛”，這種話說出來，會讓孩子更加的難受。
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項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不顧何姿的反抗，把她徹底翻了一個麵，讓她麵對著自己，然後強硬的直接把冰貼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怎麽可能不需要人管？抑鬱症一大半全部都是被孤獨折磨的。
或許是額頭上的冰涼讓她恢複了一些，她不再反抗，不再試圖用腳踹項泰，而是通紅著眼睛愣愣的看著他。
“乖。”
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像是哄小狗一樣說道：“我去給你倒杯溫水，你先把藥吃了。”
何姿沒回答，但也沒拒絕。
項泰先是走進房間裏，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後才倒了一杯熱水……
啊！隻能我喂的吧。
他用手臂把何姿扶了起來，把藥片放在另一隻手上，靠近在她的嘴邊，說道：“大妞，該吃藥了。”
可惜，何姿現在沒理會項泰的梗，既沒張嘴，也沒閉嘴，一副隨便你幹嘛的樣子。
“你不自己張嘴的話，就選一個。”
項泰道：“要麽我掰開你的嘴，要麽我用嘴喂你。”
何姿沒回答，反而看著項泰。
項泰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可他又不能真的用嘴喂，聳了聳了，隻好語氣軟下來，道：“吃了藥睡一會，就會舒服很多了，發燒不高，一個晚上就能好的。”
他細聲細語地說著，道：“吃藥吧。”
何姿的嘴張開了一點點，項泰把手靠近把藥片放在了她的嘴裏。
好熱啊……發燒的人口腔溫度的確會高不少啊。不過……
女孩子的嘴唇怎麽這麽軟？喂了何姿喝了一口水，看著她把藥咽了下去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他有些疑惑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嗯，也挺軟的，看來能得出結論人類的嘴唇都挺軟，和性別無關吧。
他看了眼何姿，見她躺下後閉上了眼睛，也鬆了一口氣，先讓對方睡一會吧，睡一覺看看情況再定吧。要是吃了藥還不退下來，那就真的隻有送醫院了。
他本來想自己找個地方待著的，但又怕把這丫頭放在這裏一個人會有些不太好，就幹脆坐在沙發上的尾巴上，抵在了對方的腳上，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先給蘇沁發條微信吧，讓她趕緊回來吧，畢竟又不是我女朋友，照顧起來的話沒那麽方便啊。很多事情還是要女孩子照顧女孩子更加方便一點。
可惜給她發了信息，沒回。項泰隻能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玩著開心消消樂。
……
晚上九點。
項泰坐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在打著瞌睡，感覺到好像有人在踢了自己一下，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對不起，我想轉個身，碰到你了。”
何姿拿毯子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隻露出眼睛看著坐在自己腳邊的項泰。項泰見她開口說話了，也知道睡了一覺之後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他先把貼在她額頭的冰貼取下，重新換了一個新的上來，然後道：“我給你倒杯水，你等等。”
他回來的時候才四點，這孩子一口氣睡了五個小時，看來狀況恢複的不錯。隻是退燒藥的藥效沒那麽快過去，想要恢複健康還需要不少的時間。
他剛站起身，卻發現許久沒動靜的成就係統有所更新了。
【觸發成就“關懷備至”】
【照顧生病的病人到康複1/7】
關懷備至？別給我整個擁抱力度加倍的獎勵出來啊。項泰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他沒想到居然照顧病人都能給自己觸發獎勵——不過他以前好像也沒照顧過別人。這一次觸發也不算是過於的意外了。
這個成就完成起來就方便了，這種成就不分男女的嘛，那是再好不過了。實在不行，打斷別人一條腿再照顧也可以啊……哦不行，打傷就行了，打斷的話照顧起來康複就太慢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做違法的事情的。以後多關心下社員就好，誰生病了，自己就衝到他宿舍裏關懷備至一下！
嗯，還可以順帶刷一下好感度呢！
不過，既然跳成就出來了，就說明發燒退了？
他端著水回來了之後，再一次舉起了耳溫槍想要確認一下，何姿打了一個哆嗦，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這玩意你怎麽自己來啊，又不是給你個溫度計塞你嘴巴裏。”項泰哄道：“側個臉，很快的。”
何姿感覺自己身體無力，隻能任由項泰擺弄，而且脖子都已經全部漲紅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出了很多汗的緣故，還是其他的原因。
“三十七度二，基本恢複到正常體溫了。再休息一晚上就沒事了”
項泰鬆了一口氣，說道：“總算了把發燒壓了下來，蘇沁那丫頭不知道幹嗎去了一直沒回我信息，我還擔心自己照顧不好你。”
“沒，已經很感謝了，又給你添麻煩了。”
女孩子在虛弱的時候很容易對異性產生依賴感，但這種依賴感能不能維持下去，還得看男生的後續操作，操作好的，基本能一直粘著你，操作不好的，就隻能當個工具人了。
至於項泰嘛……
“沒添什麽麻煩，就是在這打瞌睡而已，不過你這汗出了不少，這種情況也不方便洗澡……”項泰本來想說自己忍一忍汗味過去吧，但一想，自己好像不應該這麽逗別人，就轉口說道：“一會等蘇沁回來讓她幫你擦身子吧。”
何姿聽項泰這麽說，還以為自己身上已經有汗餿味了，連忙聞了一下，卻也沒發現什麽味道。雖然不提什麽女孩子連汗都是香的之類的話，但至少如果沒有狐臭之類的，一般汗味都不會像男人那樣有著比較明顯的味道。
這和人的飲食習慣也有一些關聯在。
嗅鼻子的動作被項泰捕捉到，項泰說道：“不臭不臭，沒說你臭。”
“……”何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項泰這個人，有時候情商高的可怕，有時候惹人生氣吧，你又不能把他當成直男發言，因為以他一貫的情商來看，不符合他的人設。更多的時候，更像是故意在逗別人一樣。
有時候直男是真的直男，但也有很多時候，男生不懂女生的暗示不接話，不是真的不懂——是不想懂不想說出來而已。比如說有時候女孩子暗示說這東西真好看，是個男生都知道你想買啊，但想不想買才決定了他接下來的發言。
“謝謝。”何姿還是忍住了吐槽，誠心的道了謝。
“隨手。”扶著何姿起來了之後，項泰讓她自己端水了一口，才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也不說，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他停頓了一下後，說道：“是不是因為我的事情啊？我想個辦法好了，這種事情還是應該讓我們男生出麵解決的。”
“你的事情？”
“那個視頻啊。”
“啊，哦。”何姿這才反應過來，她問道：“怎麽了？”
“微博上也傳開了。”
“是嗎？”何姿回答道：“我很久不看微博了，不知道這些。”
視頻流傳與否，她其實都不介意。這種事情就是一個過度，你看著好像很多人在評論很多人在幹嘛，但其實大家都是刷過評論過就忘過，誰還能記得自己那麽多的發言到底針對的是什麽？除非有心人再帶節奏，不然很快就會壓抑下去。
娛樂圈這種事情太多了，別管什麽汙點什麽的，隻要不犯法，稍微冷一下輿論再重新出來的也很多——唯一說到做到的，可能就是陳老師，說退出娛樂圈就退出娛樂圈，再也沒回來過半步。
真的假的？我以為你被我氣出毛病了的。項泰疑惑地問道：“剛才就見你精神狀態不對勁，不像是隻是發燒了的樣子，發生了什麽？方便和我說說嗎？”
“不方便……”
何姿的心牆還是很厚的，如果不是被機緣巧合撞破了一些，她可能會瞞著自己的病，直到永遠。
“那我就隻能以死謝罪了。”
項泰歎了一口氣，拿了一把水果刀在手上，弄得把何姿嚇了一跳，道：“你幹啥要謝罪啊。”
“看你感覺很難受心思很多的樣子，問你你又說不出所以然來，肯定還是因為那個視頻的事情啊。”項泰熟練的把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放心，死不了的，流點血止得住，但我也得……”
“真的不是因為那個事情……”
何姿看項泰那樣子，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表情在，她差點把水都打灑了，手忙腳亂想要去抓住項泰。
“那是因為什麽？”
項泰當然隻是做做樣子的，但他絕對是一個戲精，再加上也有過自殺的經曆，所以演起來特別的像。
其實，他是在利用何姿的善良。但他很清楚，趁著對方好的時候，還是要逼一下的。既然是有原因的導致情緒低落，那就應該想辦法把這個原因克服掉才行。但她什麽都不說，這讓旁邊的人怎麽幫？
項泰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萬能的蘇沁學姐肯定有辦法啊。
“你先把刀放下。”
“哦。”
何姿看項泰真的放下了刀以後才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剛剛項泰的眼神的確太嚇人了，看得出來完全淡漠了生死，下一秒隨時隨地都會割下去。弄得她也緊張了。
“我說……”
何姿低著頭，有些低落地說道：“我是因為自己很沒用，所以才難受的。”
“很沒用？沒啊，你優點挺多的啊。”
這時候就要讚美了。何姿身上真的有優點，而且還不少，具體來說，為人算禮貌，唱歌又好聽，長得又好看，腿又長又白又細……
“不。”何姿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太差了，這兩年哪怕有想過跟上別人的步伐，但失去了專業的訓練，我現在一無是處……我，我不甘心隻想做一個有話題的人，我想做一個有能力的人。”
“怎麽會，我覺得你唱歌水平很……”
“很差！”
何姿果斷的打斷了項泰的話，一下子肩膀都矮了下來，道：“專業人士說我聲音雖然通透，但完全沒有掌法和技巧，高音都憑著嗓子吊著，唱一首可以，連續唱立馬就原形畢露……而且，太受情緒波動……”
“我，我可能真的不適合舞台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項泰，你知道的吧？”
何姿越說，情緒越是難受，眼睛也開始通紅了起來，但項泰沒有製止這種，她難得願意說自己的心事，就一定要徹徹底底的讓她說完，讓她哭出來才好受。
“我還有很多違約金要付，我需要賺很多的錢，但我真的不想再像以前一樣，靠著一張臉和編出來的人設去騙錢。一切都會被拆穿的啊，就像當年那樣，我根本不是什麽冰山冷臉美少女，為了迎合市場才……可現在，我以為我能靠自己的實力去吃這碗飯。”
“我試過了，我已經和一些公司在接洽了，但他們在聽完我的試音後，都隻希望我繼續做一個話題性的偶像，不，網紅。他們認為我的聲音不足夠做一個專業的歌手……我每天晚上都在努力找自己的缺點，一遍又一遍的改進，可一次又一次，得到了都是一些‘聲音過得去就行，也不用唱歌’‘比楊咪好啊，不錯了’之類的評價……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都努力堅持的練習都是為了什麽了，可我……”
“我失敗了。”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動力了。”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能夠靠自己把事情都解決，但我發現，想要靠自己，我還是得靠炒作得靠花邊消息出現……我不是沒法接受這種炒作，我是怕再來一次，我會真的徹底崩潰……我不知道這兩年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捧著自己的臉，情緒有些失控的淚如雨下，聲音沙啞地說道：“我看不到未來了，我想死……”
項泰沒法理解這種感覺。
他沒法對何姿的這些話感同身受，因為他沒做過明星，也沒有那麽多的還債壓力，更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到底經曆過了什麽。
“真的想死？”
他看了眼天花板，問了一句。
“嗯。”
何姿抱著臉，悶聲應了一聲，身體不斷的顫抖著。
她還在哭，但不想讓項泰看見。
“好吧。教你一個不痛苦的自殺方法。”項泰站起身，熱了一杯牛奶，然後往裏麵加了一些蜂蜜，說道：“牛奶加蜂蜜是劇毒，但喝起來超級甜，死起來也不痛苦。”
他端著杯子走了過來，道：“想死就喝吧，喝完我教你下一步。”
“你騙人。”何姿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相信呢。
“喝了就是了，這是一個儀式。”項泰拉開了何姿的手，把杯子湊到她嘴邊，道：“先喝完，我教你該怎麽辦。”
咕嘟咕嘟咕嘟。
何姿很小心的喝了兩口，沒有讓牛奶從自己的嘴角流了出來。
見她不肯再喝了，項泰也沒有強求，把杯子放在了茶幾上，說道：“閉上眼睛，什麽都不要想，等你睜開眼看見太陽升起，你就已經死了。”
“然後轉生用新的生活好好活著吧。”
“別疑問自己為啥還是這幅樣子，隻是孟婆搞錯，不小心讓你的下一世和上一世有點像而已。”
何姿沒有閉上眼睛，而是說道：
“我很早就看過這個評論和段子。你忘記了兩步，先讓我泡個熱水澡，然後再把空調開到合適的溫度。”
“……你這個人是在搞我心態吧。”項泰還以為自己說的很感人呢，你看過是什麽鬼？那你還喝什麽牛奶，你就是想喝是吧？
“抱歉，隻是我真的……”
“啊，起來起來起來！”
項泰心態崩了，把何姿拉了起來，然後跑到自己房間裏麵找了一件最厚的羽絨服丟給了她，道：“套上，跟我走！”
“你……”
“再多嘴我就公主抱你出門！”
“你想幹嗎！”
“別管，你跟著就是！”
項泰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個聯係人，發出了一條信息。
“馮笑笑同學，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一個忙……”
㈡⑨⑧316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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