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水煮玉米棒。玉米糊糊粥。玉米粒炒肉。排骨玉米湯。中午飯都沒煮。方瑞弄了個全玉米席。農家自己種的玉米糖份足、澱粉多，味道香脆清甜。玉米棒選的是七分熟三分老的玉米，顆粒飽滿而嚼頭十足。玉米糊糊粥選用的是七分熟三分嫩的玉米，加上大米打大半鍋水猛火熬煮。稀稀的、滑膩膩的、甜絲絲的。一碗玉米粥加半勺白砂糖，攤桌上涼快一陣，待熱氣散得差不多了，端起碗來灌上一口，爽啊。玉米粒炒肉也蠻有意思的，當然還是要選比較嫩的玉米顆粒了，不然不容易炒熟。肉切成不大不小的條形，加點青辣椒絲。這個菜不能炒過火了，炒過火了玉米粒就失了脆性。最後一道排骨玉米湯，方瑞弄得挺簡單，就是玉米排骨一鍋燉了，把玉米跟排骨的精華都給煮出來了，灑幾點蔥末，其它的啥都不放。這樣做出來，這湯的味道很純正，那個鮮美爽口啊，還真甭提了。十幾根玉米棒子，一大鍋玉米糊糊粥，半大碗炒玉米粒，還有就是一大盆玉米排骨湯。一陣子掃蕩下來，被消滅了個一幹二淨。尤其是那個玉米糊糊粥，要不是眾目睽睽，老扁肯定會端起鍋來舔上一舔，娘啊，實在是太好吃了。餘英紅看著吃得意猶未盡的老扁跟林芳芳，微笑道，“我再去煮幾個玉米。”老扁看著自己跟前桌上的那一堆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攔住道，“嬸你別去了，我們已經吃得很飽了。”林芳芳也道，“是啊阿姨，要弄晚上再弄去。”舌底玉米香尚存，細細回味著那甘甜清脆的味道，林芳芳心裏就弄不明白了，平時在市裏自己最多吃一根玉米就膩味了，咋這回一下就啃了三根，還喝了兩大碗粥、湯啥的，最為重要的是，現在自己覺得還沒吃夠。聽兩人這麽說，餘英紅也不勉強，吃東西故然要吃得盡興，但畢竟吃飯吃到七分飽，要是吃太撐了對人體是有害的不是？這樣想著，餘英紅又道，“那現在就不煮了，等你們哪個時候要回去了，小瑞你去地裏多剮些玉米，給小剛芳芳帶回去煮著吃。鄉下的東西，營養味道正，在城裏難買到……”方瑞嘿聲一笑，接過老媽的話茬道，“趁著嫩好吃多掰些回去，待老了就隻能給豬吃了。”“瑞子你小子不厚道啊，又趁機損我是吧。”老扁瞪著眼珠子道。“我說的是玉米老了就給豬吃，沒說老了要給你吃。不過現在還是嫩的，當然要給你吃了。”方瑞很無良地笑道，老扁也傻得夠可愛的，這話他不但當真還敢來接腔，還不是自己找損嗎。林芳芳就抿著嘴在邊上直樂嗬。“哥們不跟你一般見識。”老扁領悟過來，鼻子一哼道。…………………………休息了片刻，老媽捧著一個香瓜跟一個西瓜過來了，兩個瓜上麵都是水淋淋的，還冒著涼氣兒，看來是剛剛從冰清的水裏浸出來的。“今年地裏頭一輪瓜，來，嚐個鮮。”餘英紅把瓜放拾掇幹淨的桌上，摸了把水果刀來殺，老扁自告奮勇地拿過刀，“阿姨你辛苦了，這等小事我來動手，你坐著吃。”塊頭一斤左右的白皮香瓜，五六斤重的綠紋西瓜，都是平陽的本地品種。老扁拍了拍兩個瓜，都是脆生生的聲響，看來熟得不賴。對著香瓜來了個一刀兩半，刀法不錯，切了個正正當當。香瓜汁順著剖麵流出來，濃濃的瓜香頓時四溢開，林芳芳就不用說了，連方瑞都陶醉了，家裏種出來的瓜就是不一樣啊。老扁聞著那瓜香，嘴角情不自禁地一抽搐，口水都差點滴落下來了。定了定神，把已經切成兩半的香瓜切成四片，四個人，剛好一人一片嗎。西瓜暫時就不開了，先品完香瓜再切不遲嗎。老扁放下水果刀，搓了搓手，準備去拿麵前特意切成最大一片的香瓜時，林芳芳的玉手後發先至，搶先一把把香瓜奪了去，然後極不客氣地送到嘴巴小咬一口，接著作了個很享受的表情。“那個，芳芳，這是我的……”老扁很委屈委地看著津津有味吃著的林芳芳道。“哦，你的？我看看……咦，這瓜上麵沒寫你的名字啊？”林芳芳掩著嘴吐出幾顆香瓜仔，裝模作樣地翻看著香瓜瓣，然後笑眯眯地看著老扁。“這個，那個，一個香瓜，切成四片，四個人，一人一片，這個你知道的嘛。”老扁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道，不過方瑞早就看出來了，這丫的心裏美著呢，林芳芳毫不客氣地把他的那份瓜給吃了，這豈不意味著……“我就吃了你的那一片，你把我咋地！”林芳芳仰著粉麵，一臉挑釁地瞪著老扁。這妮子在撒嬌呢，看來老扁跟她還真有戲。老扁傻笑道，“不咋的，你吃了就吃了唄……我，切西瓜。”說著又摸起水果刀殺開西瓜，瓜一開瓜香依舊四溢，薄薄的瓜皮，黑黑的瓜籽，鮮紅的瓜肉。尤其瓜肉的外圍是嫩嫩的粉色乃至白色。不像現在市麵上賣的瓜，一刀下去，由裏透紅到外，紅得嚇人。這種瓜一看就知道，毫無疑問打了催紅劑的。捧起一塊西瓜來，輕輕地咬上一口，沙沙的口感，清涼清涼的，汁液如糖如蜜，這滋味用一個來形容，爽！看著大夥美滋滋地吃完後，餘英紅也抹了把嘴笑道，“小瑞待會天陰些你去地裏再摘幾個，再去井裏挑擔水放著……現在天熱，瓜熟得塊，差不多的一個上午就能熟透……”中午的氣溫比較高。方瑞也沒睡午覺，在老扁的提議下，四個人圍著桌子打了起拖拉機。老扁要求跟林芳芳立於同一戰壕，林芳芳卻要跟餘英紅一邊。號角吹響，戰鬥開始。跟老扁一邊的方瑞連打了五六手牌，把把輸，還被剃了一個光頭一個全光。在又被刮了次光頭後，方瑞實在是受不了了，牌一丟一臉興師問罪地瞪著老扁，“高中時期咱哥四個沒少玩這玩意吧？老扁你到底是未老先衰智力下降了，還是故意放水啊？”林芳芳跟餘英紅聽了方瑞對老扁的責問，兩人

  就笑，有老扁同學做內應，贏起來實在是輕鬆啊。老扁摸了摸腦袋，很無辜很受傷地對方瑞道，“那個瑞子啊，打牌輸贏很正常的嗎，咱們連輸幾把這不算什麽，有人還打了半天一把底都沒摸，直接送對方升到a呢。”“升，升，升你個豬頭，再放水你一個人玩去。”方瑞當然知道老扁是何居心，這小子擺明了就是向林芳芳獻好嗎，可你小子偶爾放一次兩次水，哥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你小子居然次次放水，是可忍，塾如何能忍！果然，被方瑞訓了一句後，形勢發生逆轉，一連幾把好牌，竟追上了她們。之後戰況呈現膠著，你贏一把我贏一把，你追我趕的，氣氛還頗有些緊張。很快雙方都升到a，但就是這關鍵的一把，老扁那裏又出了幺蛾子，十年之功，毀於一旦。方瑞得出一結論，“老扁你丫的天生就是個做內奸的料。”結果老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氣溫高人體能量消耗快，中午還是必須得休息一下。方瑞老媽老扁三人合力把放在雜屋樓板上的竹床子給搬進了堂屋裏。竹床子在平陽鄉村很普遍，也算是一種地方特色吧。竹床子全部是用竹子做的，釘子都不用一個的。竹床麵是青篾竹條，席子都不需要墊的，躺上去頗為清涼幹爽。把竹床上的灰塵擦拭幹淨，又拿著風扇吹了會兒，餘英紅讓林芳芳別介意，在上麵躺著眯會兒。林芳芳當然不會介意了，把風扇挪正對著，和著衣躺下。方瑞跟老扁則是進了自己的臥室，兩人聊了會兒天，就睡著了。到下午三點多時，方瑞自然醒來了，老扁還在打著鼾豬睡。走到堂屋裏，林芳芳也早就睡醒了，這妮子搬了條凳子坐在黑白電視機旁邊一頓瞎研究亂搗騰呢。看到方瑞過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想看電視，瑞子這電視機怎麽開的啊？”黑白電視機對於林芳芳來說，還真是個稀罕物，她不會弄也很正常。方瑞上前一拉電視機右下腳那個圓柱體的按鈕，電視嘩地就亮了，不過黑白色的電視畫麵顯示的卻是麻子滿天星。林芳芳皺了皺眉道，“這個台收不到，換個台。”方瑞就捏著右側的一個貌似風扇那個換檔的扭钜，啪啪啪地擰了半圈，這次畫麵倒是有了顯示，隻是並不清晰，還是麻子一閃一晃的。方瑞擰著鈕钜轉了三百六十度，能收到的幾個台都不清晰。林芳芳苦笑道，“都不清晰啊，怎麽看？”這電視機可是老古董啊，二三十年的貨了，現在全中國怕是也找不出幾十台來，方瑞苦笑無言，把扭钜擰到一個播言情劇的台，然後一手扶著電視機頭頂的一對耳朵（天線）小幅度地左右搖擺起來，漸漸地奇跡出現了，經過他這麽一番折騰，電視畫麵變很清晰。這電視可真夠糾結的，林芳芳看得直咂舌。方瑞看到她一額頭的黑線，好笑道，“會開關機，會換台了吧。”林芳芳點頭道，“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