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芳芳對老屋子裏的什麽東西都很好奇,這裏瞅瞅那裏摸摸。“咦,這東西是盆吧,木製的?木盆!……這木盆裏有把刀,這是什麽刀,鍘刀嗎?用來剁豬草的……哇,這又是什麽?這麽大一個轉盤,還有這麽多片木板製的葉子,是風車嗎……還有,這個是鬥笠,這個是蓑衣,這個是鐮刀……這個是鋤頭,怎麽這些鋤頭都不一樣呢,這三個叉的又是什麽鋤頭呢?”林芳芳蹲在一把挖土的三叉鋤前就思索開了,顯然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鋤頭。“怎麽樣?”老扁就看了眼好奇寶寶般的林芳芳,對方瑞挑了挑眉。“不錯,挺活潑的,你小子哪個時候勾搭上的。”方瑞淡然一笑道。“交往有一段時間了,不過……”老扁又瞟了眼林芳芳,摸著頭訕訕地笑了笑。“還沒勾搭到手?”方瑞看老扁的神色,也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是,是還差些火候。”“我看這林芳芳挺不錯的,加把勁,哥們支持你。”“支持那是必須的……對了,瑞子你真覺得芳芳不錯嗎?”老扁突然認真地道。“給我的第一感覺還不錯。”方瑞也是嚴肅地道。“我媽也說芳芳挺不錯的,叫我無論如何都要拿下,隻是……”老扁露出了苦笑。“隻是什麽?有難度?”“林芳芳他爸是平陽常務副市長,而我爸隻是一個副局長,這級別差著呢。”老扁是真的喜歡林芳芳,他爸媽也很支持他,但林芳芳似乎對老扁不怎麽來電,要不屁巔屁巔的追了幾年,咋就還拿不下呢?方瑞看著老扁冷笑一聲,“都什麽年代了,還講究門當戶對嗎?要是按照老扁你這種觀念,哥們我一沒學曆二沒能力,家住在鄉下,還是一窮二白,這輩子還隻能打單身了。”老扁朝方瑞翻了個白眼,“別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瑞子你的優勢明擺著啦,哥們要是有你這相貌與身板,這林芳芳還不是分分鍾拿下的事情……好了,不提這茬了,感情這種事情也強求不來,還是順其自然吧。”兄弟倆聊天的當兒,林芳芳已經在走廊裏研究了一遭過來,她的頭上還戴著頂鬥笠,右手拿了把鐮刀,左肩上扛著把鋤頭,很滑稽的一副樣子。她直朝著老扁嚷嚷,“喂,剛胖子,我這樣子像不像個農民?”老扁知道林芳芳對鄉村的生活很向往,忙諂笑著上前,“像,很像!”“很像什麽?”林芳芳噘著紅嘟嘟的小嘴,一臉的嬌嗔。“很像……很像個漂亮的村姑娘,就像那首歌唱的,什麽來著?對了……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到林芳芳這神態,老扁慌忙瞎編道,完了還扯著公鴨嗓子唱了起來。方瑞看著老扁這樣子,心裏就在笑,看來當年號稱平陽十八中情聖、無花不摧的老扁同誌,這次是真陷進去了。“這還差不多。”林芳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放下鋤頭鐮刀的她,又對斜背在方瑞腰側的竹魚簍子感上了興趣,走過來又是看又是摸的,幾次碰到方瑞腰間的肌膚,弄得方瑞很不好意思,幹脆取下來,交到老扁手裏,“老扁,提著簍子,走,抓黃鱔去。”老扁聽了很高興,這幾年做夢都夢見跟方瑞還有雨秋榆木在田裏捉黃鱔、在河裏摸魚呢。“抓黃鱔,去哪裏抓?怎麽抓?拿什麽抓?”聽方瑞說去抓黃鱔,林芳芳不研究竹簍子了,看了看兩手空空的方瑞,很是納悶。老扁興奮地對她道,“嘿,瑞子那小子就是一雙神手,他抓黃鱔還用得著工具啊。”林芳芳聞言也很是興奮,她還一把奪過了老扁手中的竹魚簍子,“真有這麽神啊,那咱們快抓去。”方瑞卻忽然折回來,往屋子裏走去,老扁與林芳芳看著他同時惑道,“怎麽,不去了啊?”方瑞朝老扁笑道,“老扁你不是隻想做個看客吧。”老扁似想起了什麽,興奮得蹦了起來,“對了,抓黃鱔我不行,釣黃鱔這不很簡單嗎……瑞子你這是去弄釣鉤跟絲線吧!”林芳芳一把抓住老扁的胳膊,她顯得更興奮,“你是說,我們可以釣黃鱔?”老扁得意地點著頭。“哈,我們真的可以釣黃鱔!”林芳芳蹦起來就給了他個溫柔的爆栗,老扁就摸著腦袋幸福地直傻笑。方瑞在房裏翻找一陣,找出五年前的釣具。檢查了下釣鉤,生了些斑黃的鏽跡,但還算鋒利。再小施力道扯了扯絲線,也還算牢固,一般的拉力應該還承受得住。方瑞就用絲線紮了釣鉤,又找了兩個鉛製的沉砣穿在絲線上,在離釣鉤兩公分左右把絲線打了個結。然後用剪刀剪下個兩米長的絲線,找了牢固的小竹棒,把絲線的另一端綁在上麵,再把絲線連著沉砣與釣鉤纏繞於竹棒之上。釣黃鱔的簡易工具也就製造完成了。拿了鋤頭到屋前放水的坑裏翻了幾十條蚯蚓,大小蚯蚓都無所謂,然後用一個一次性杯子裝起來。為防止蚯蚓爬出來,又在盒子裏撒了些碳灰。蚯蚓身上一沾染碳灰,就隻能蠕動翻滾而無法爬行了。把釣具與蚯蚓交給老扁,方瑞把魚簍子重新挎在自己肩上,又給老扁配了個桶,還幫他找了個草帽給他戴上。一行三人往田原間走去。穿行在田間小道上,帶著水腥草腥味的風陣陣吹過,拂動著農田裏綠油油的秧苗兒,搖曳生姿。再看那田裏一株株的翠綠,渙發著勃勃的生機,長勢甚是喜人。偶爾有那麽兩丘田裏晃動著零散的幾點白色身影,它們邁著細長的、棗紅色的腿,不時用它那尖長的喙猛地啄向水裏,抬起頭時它的尖嘴上就會有一條鮮活的小泥鰍拚命地掙紮著。突然一個聲響或動靜,就會驚起一聲長鳴,白色身影展翅衝天,在天空盤旋幾圈,見無危險,便把輕盈的身體再次降落在田裏。藍天


  掩映著白雲,水鳥綠田相映成趣,再有田原旁蜿蜒清澈的河流,還有不遠處雄壯巍峨、逶迤秀麗的儷山,種種景致相互輝映,構成了一幅和諧動人的大自然風景畫。在城市裏早就呆得膩歪的林芳芳看得就呆了,直讚歎大自然真是太美太美了。林芳芳停停走走,這個好奇寶寶對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幾乎都感興趣,舉著手機拍個不停。老扁就跟在她的身後,傻傻地附和著。兩人流連忘返,漸漸都忘記跟著方瑞來是來釣黃鱔的了。看著林芳芳那沒見過世麵的瘋丫頭勁,再看著老扁那沒出息的奴才相,方瑞也懶得睬理二人,想了想,從老扁手裏拿了套釣具和裝蚯蚓的杯子,搞自己的黃鱔去了。…………………………黃鱔又叫鱔魚,渾身滑溜溜的沒有鱗片,它們一般生活在水塘河流湖泊之中,形體如蛇,是一種很有趣的動物。黃鱔的一生是即當媽又當爹的,它們發育到第一次性成熟時是雌性,等產了卵之後到第二次性成熟,它們又成了雄性。生活在農田中的黃鱔會在泥巴裏鑽幾個洞,然後在泥麵留出相應的洞口。黃鱔產卵時會在洞口吐一堆白色泡泡,受精卵借助泡泡的浮力在水麵上發育。這種黃鱔洞最好找,而且一找一個準,不會是空洞。方瑞可以說是在田間河裏撒野長大的,自幼他就喜歡搞這些東西。方瑞抓黃鱔的技術很厲害,他也很喜歡釣黃鱔,因為釣黃鱔比抓黃鱔的過程更讓人有成就感。黃鱔吃食的習慣也比較有意思,它不會平著咬,而是嘴巴朝著天上咬的。釣鱔時黃鱔咬食很猛,瞅準時機狠狠地一口就逮住了,而且輕易不會鬆口。這時釣鱔者會施大力往外拖,黃鱔嘴巴被釣鉤刺穿受到巨痛,它似乎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就會用鱔身纏住彎曲的洞穴與鬆軟的泥巴,拚盡全力來掙紮反抗。小鱔也就罷了,掙紮也是徒勞,遇到大鱔時,釣鱔之人怕扯斷了釣勾鉤絲,又怕把黃鱔的嘴巴給扯破了,致使功虧一簣,便不敢用太大的氣力,於是人與黃鱔就會經曆一番博弈。釣鱔之人很享受這個過程。方瑞低著頭在一條田埂上尋著洞穴,大部分的黃鱔喜歡把洞打在田埂邊上,然後死命地往田埂裏鑽,因為鑽得越深,安全係數也就越高。很多田埂都被它們給鑽穿了,然後田裏的水嘩啦啦地就往外麵漏,直至漏個精光。所以很多老農對黃鱔是又愛又恨。當然也有黃鱔在田其它的地方打洞駐巢。…………………………壹條田埂走到端頭時,方瑞找到了第一個洞。洞不大,隻有大拇指粗,黑黝黝直往泥底下去,像個無底洞似的,判斷得出這洞裏即使有鱔魚也大不到哪裏去。小鱔釣起來沒勁,方瑞本不想用釣的,直接開抓就是,簡單直接。但多年來沒釣過黃鱔了,方瑞還是想先體驗一下釣鱔魚的滋味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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