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親的問題問得很突兀很尖銳,方瑞一時無法回答。下意識裏他認為當然是有區別的,職位不一樣,收入不一樣,社會地位就迥然不同。就像自己在沿海那五年,就因為沒學曆,沒能力,沒關係,導致沒好工作,沒錢沒地位,所以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可那些有錢有關係的人呢,他們穿金戴銀,出入毫車,到哪裏都是被人眾星捧月般簇擁,看上去多光鮮啊。兩者還需要比嗎!答案顯而易見。可潛意識裏方瑞覺得這種認知又有什麽不妥。隻是這種不妥在哪裏呢?餘英紅笑了笑,她的笑容裏透著慈祥的母愛。“耕地的農民也好,做大生意的商人也罷,還是身為國家的領導人,不論何種職業的人,他們並不會因為職務不同,收入不同,身份不同,而分出高低貴賤,人與人永遠都是平等的。或許別人會笑話我所說的是阿q精神,但在媽的心裏,不管兒子做什麽,將來成為什麽,他永遠都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都是媽的兒子。”兒子離鄉的五年時間裏,丈夫腿受傷的那段時間,餘英紅想得很透徹,這世上還有什麽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康快樂更重要的事情呢?答案當然是,沒有!即如此,那兒子是什麽、做什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開心,他幸福,就好。開明的話語,包含著無可替代的濃濃母愛,方瑞感動其中。之後方瑞把想先在家裏幹一段時間農活,並嚐試著搞些種植養殖的事情與母親說了,餘英紅欣然讚同,說隻要你真心想做,媽全力支持你。蛙鳴,蟲叫,狗吠,夜依然熱鬧。望著天際的零星幾點星辰,方瑞心潮起伏,久久不靜。明天,旭日升起,一切的一切,即將重新開始……春未的清晨,老早就大天光了。鄉裏人有早起做事的習慣,方瑞多年來也一直保持著。早餐拌著鹹菜,喝了兩碗大米綠豆粥。現在正是春耕時期,田犁好了,秧田裏的秧苗都七八寸長了,下一步就是插田了。方瑞挑著長筒簸箕跟在母親的身後,往秧田裏而去。小黑晃著個大尾巴,這條小路上跑跑,那條田埂上竄竄,追追小蟲,趕趕青蛙,不時在方瑞與餘英紅的身上蹭上一蹭撒撒嬌,歡樂而悠遊。晨風拂麵,讓人很是愜意。行在田原間,已經有很多的村民在扯秧插田了。路經一丘水田時,田裏一名三十多歲的婦女正好插完一紮秧,抬頭看到餘英紅,便笑著朝餘英紅打招呼,“英紅嫂子,去扯秧插田啊。”“是啊,秀花妹子,你也趁早插田哩。”婦女也是小台兒村的,叫劉秀花,餘英紅跟她平時很是聊得來。劉秀花嗯了聲,目光落在方瑞身上,“咦,英紅嫂子,這是你家伢崽小瑞吧,幾時回來的?”餘英紅笑著點頭道,“是我家小瑞呢,昨早上回來的。”劉秀花走近一些,雙眼從方瑞的腳掃到頭,又從頭掃到腳,來來回回掃了幾遍,雙手在田水裏搓了搓,洗掉手上的泥巴,又在衣服上擦幹淨,頗有些風情地地捋了捋額前的劉海,笑眯眯地對方瑞道,“小瑞出去有五年了吧,好家夥,都長這麽高這麽大了,帥小夥一個啊。”方瑞淡然看著賣弄的劉秀花,並不言語。劉秀花見方瑞不搭自己的話,以為他害羞,媚眼一挑,偏頭又對餘英紅道,“哎對了,英紅嫂子,你家小瑞給你帶了個媳婦回來沒有?”“沒呢。”餘英紅道,前幾次在地裏鋤草時跟劉秀花聊天,劉秀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過,等方瑞回來要給他介紹個妹子,餘英紅點頭說好,說隻要兒子回來他願意跟你看去就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在平陽鄉下就是這麽回事,隻要沒讀書了,十七**的妹子伢子,相親看對象、定婚造孩子皆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況且方瑞都二十二了,劉秀花說給他介紹個姑娘,這事稀鬆平常得緊。“過段時間我帶他去看一個。”劉秀花瞟了眼方瑞,認真地說。“那麻煩你上心了,不過就我家這條件,恐怕沒人看得上小瑞哦。”餘英紅苦笑道,她的擔憂不無道理,鄉裏人雖然良善淳樸,但很實在。別墅豪車、銀行多少位數的存款,這些扯淡的無理要求她們不求,不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她們還是要看的。方瑞家的條件的確擺不上台麵,家裏新房子沒一棟,父母又都是死農民,父親方正平現在又成了三級殘廢,而方瑞本身更是一沒學曆二沒啥子本事。“英紅嫂子你別自己小看自己,小瑞的條件好著啦,光這標標致致的模樣兒,保準一看一個中!”劉秀花這話不假,但太過絕對,方瑞的外表的確夠份,然而即使相親的女孩中了他,女方的父母肯定也會再三考慮的。“嗬嗬,那秀花妹子就勞你費心了,有合適的你盡管帶我家小瑞去看就是。”別人一番好心,可不能拂了她的意,兒子去看就看唄,中不中反正也不虧什麽。“嫂子這事光你說了不算,我還得問問你家小瑞。”劉秀花對餘英紅說完,看向方瑞,“小瑞,嬸等忙完田裏的活了,帶你去看個妹子,中不?”方瑞對家鄉傳統的相親,雖未親身經曆卻也耳聞目睹不少,方瑞對此還是有些興趣的,但劉秀花問的這問題不好回答啊,鄉裏人總歸比較傳統矜持,說好呢,會被取笑,長大了,是該想堂客了哦!說不好呢,會說你做作,這麽大個人了,又不是那方麵不正常,忸忸怩怩的幹嗎嘛。方瑞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淡然一笑,往前走去。在沿海晃蕩了五年,從事過方方麵麵的行業,見識過各式各樣漂泊在外的女性她們不羈的生活姿態,說實話,方瑞打心裏還是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在家鄉找的,不為其它,家鄉的女孩勤勞本分,又容易知根知底。方瑞劃算著,相親這事,別人若熱心介紹就先看著唄,能中就中,不中也不勉強,就


  當積攢經驗與閱曆好了,反正上門去看妹子又不要收費。一路向秧田走去,老媽問方瑞去看妹子的事情。在老媽麵前沒什麽好靦腆的,方瑞風輕雲淡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媽說了。餘英紅其實對方瑞看妹子的事情還是有些擔心的,她怕女方看不上兒子,被拒絕得多了後傷了兒子自尊,會讓兒子變得內向自卑。聽到方瑞這麽講,餘英紅放了心,“就按你想的辦,成則成,不成也無所謂,這兩年咱們一家努把力,把房子建起來,到時這事就好弄多了。”綠油油的秧田裏。秧苗被分成一廂一廂。母子倆彎著腰扯著秧苗。餘英紅扯秧的速度沒得說,方瑞起初速度很慢,畢竟好幾年沒幹過農活了,一段時間的熟練後,速度也趕了上來,到日上三竿時,母子倆扯了滿滿兩擔秧苗。挑著秧往河邊的田裏走去。來到田邊,這秧不能亂往田裏放一通,要一紮紮地往田裏丟,而且要估計著隔一定的距離丟一紮,到時候插完了手裏的秧,就不要跑來跑去的拿秧,直接身邊就有得拿,這樣省時又省力。拋灑完秧,就正式插秧了。插秧看似簡單,也有些門道在裏麵。拆開一紮秧苗,左手握住一部分,剩下地丟到身後不遠處。左手分出個七八根秧苗,用右手拇指捏住,五指配合著朝下往泥巴裏一插。插入泥巴的深度也有些講究。插早稻秧苗是寧可插牢、不可插浮。插牢即深入泥巴中,插浮就是沾入泥麵就可以了。插晚稻秧苗跟早稻恰好相反,是寧可插浮、不可插牢。母子倆分別從田的兩側進行,五分的一丘田,到十二點鍾時還有半分田沒插上,方瑞讓老媽先回家弄飯吃,自己插完就馬上回來。餘英紅叮囑兒子過一個小時不管插完沒插完,都要準時回家吃飯。餘英紅挑著簸箕就回去了。方瑞花了四十多分鍾把剩下的半分田插完,草草地在河邊洗了下手腳,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下,迫不急待地開啟了係統,連忙用意識發問,“請問美女,現在能量值是多少?”“現在綠色未來的能量值為負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五十。”甜美聲音第一時間回答,“補充一句,係統對能量值的計算,是即時的。”“天哪,我插了老半天秧,才增長這點能量值?”方瑞眼睛睜得很大,心情很是鬱悶,麻皮的,幹半天活才五十能量值?那幹滿一天不就是一百能量值,一百萬除以一百,等於一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萬天相當於二十七年還要多幾個月。也就是說,自己天天勞作也要二十七年多才能把係統能量值的債還完!到那時自己都年近半百了,不準膝下都兒孫滿堂了,還搞個毛啊。對綠色未來再一次失望,方瑞憤憤地關了係統。挑了簸箕準備回家去時,一聲聲銀鈴般的笑聲傳入耳中,方瑞循聲望去,看到河下流處河邊的空曠草地上有兩名女孩子正在追逐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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