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四，是高人。”北月落淡聲回道，眸光幽邃，透視無邊的黑夜。清靜了五年，有人沉不住氣，出現了。“公子若認為對方是高人，那一定是高人。”小小若有所思地回道：“奇了怪，歪歪這麽平常的一個女人，怎會有高人故意與她親近？”“以後還會繼續有高人，想必，快了。”北月落語罷坐下。方才空蕩的院中旋即多了一張椅凳，他伸出長臂，手中便多了一架古琴。他長指翻飛如花，動聽如水的樂聲便自他指尖流泄，飄浮在半空。夙歪歪正在洗澡，她耳尖地聽到動聽的古琴聲，笑開了眉眼：“毫無疑問，這是我騷包師父彈奏的樂曲。”待會兒她洗完了，要去找北月落聊天，說說這些年她在山上遇到的奇人怪事。夙歪歪匆匆洗浴妥當，便衝出了家門。夙小二見狀，忙跟在夙歪歪身後道：“娘，夜深了，娘要去哪裏？”夙歪歪匆匆回眸一笑：“當然是找師父談談情說說愛。兒子，你回去睡覺，別做電燈泡。”“可是我一個人睡不著，我害怕。”夙小二緊跟在夙歪歪身後。夙歪歪聞言無奈地苦笑：“你這家夥還真是沒斷奶的孩子。好吧，就算談戀愛，我也帶上我的小寶寶。”她說著抱起永遠長不高長不大的小娃娃，好好地擱在懷中：“兒子，你有見過哪個女人談戀愛還帶著自己的寶寶一起去的嗎？這麽大的一隻燈泡，會嚇跑男人。”“娘喜歡開創先河。如果那個男人不喜歡我，娘一定也不會喜歡那個男人。”夙小二很臭屁地回道。夙歪歪失笑：“臭小子，還挺自戀的。”兩母子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北月落的院前。隻見北月落正在院中撫琴，他周遭籠罩一抹昏黃的光暈，乍一眼看去，如夢似幻。夙歪歪母子呆怔地看著，異口同聲地道：“果然是仙人啊……”夙歪歪抱著夙小二進入院中，大刺刺地到了北月落跟前，笑意厴厴地道：“師父，我回來了。”北月落恍若未聞，夙歪歪微蹙秀眉，而後朝北月落大聲喝道：“師父，我回來了！！”“你能不能讓公子彈完一曲再說話？”杵在一旁的小小冷不住插嘴。這麽好聽的仙樂，夙歪歪竟忍心破壞，真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夙歪歪推開小小，又對北月落大聲道：“師父，我回來啦！！”這人怎麽這樣？她五年後下山，北月落竟對她不理不睬。北月落徑自彈完一曲，才看向身畔的女人。夙歪歪把握機會，把小臉湊到北月落跟前：“師父有沒有發現我比以前好看了？此前我還遇得一個美男子，他說我是仙子。”北月落修眉微蹙，看著眼前叨叨不休的女人，而後起身後道：“歪歪，你隨我來！”夙歪歪歡喜地點頭，抱著夙小二跟上北月落。北月落看向她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伸手將小家夥提出來，擱在小小手上……“娘！”夙小二見狀，可憐兮兮地朝夙歪歪伸出小小手臂。夙歪歪怔了一回，本想視而不見，可一看到孩子可憐巴巴的小眼神，便不自覺地折回，想抱回夙小二。北月落卻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他們瞬間便消失在小院。夙歪歪再一定神，便發現自己到了田埂旁。周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正是夜黑風高夜，那她是不是可以對她的禍水師父做點什麽？有了打算，夙歪歪不著痕跡地朝北月落靠近一些，猶豫著是先抱人家的腰，還是先親人家的小嘴。記得上一回，為了男色而付出的慘痛代價，讓她有點後怕。這個男人狠著呢，她是不是應該含蓄一點？有了打算，夙歪歪終於伸出魔爪，往男人的寬腰襲去。剛好抓了個正著，夙歪歪心一喜，“唉呀”一聲，作勢要摔倒，直接進入人家的溫暖懷抱，抱了個正著。她在北月落懷中蹭了兩蹭，覺得好舒服……“歪歪，為師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北月落的聲音驚醒夙歪歪飄遠的思緒。夙歪歪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是在幻想，還沒來得及行動。當下她用力抓住北月落的腰，北月落冷眼看向她，她便很沒骨氣地縮了手。她美眸一轉，打算按照劇本演下去。於是，她假裝腳下拌在了石頭上，一個趔趄，作勢要跌倒，卻往北月落的懷中撲去。眼見就要撲個正著，北月落卻似早有先知，夙歪歪連人家的衣角都沒碰到，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夙歪歪懊惱地抓頭，怎麽跟她預想的劇情完全不一樣？“好徒兒，需要為師扶你麽？”北月落的聲音響在夙歪歪的頭頂。夙歪歪抬眸看向北月落，伸出自己的玉手，嬌滴滴地啟唇：“師父，我要……”北月落掀唇一笑，長袖拉長，便直接卷上夙歪歪的纖腰，將她自地上拉起。夙歪歪見狀傻了眼，囁嚅道：“這樣不就沒有肉體上的交往嗎？要不要再來一次？”北月落聞言輕歎，輕敲她的頭道：“你這丫頭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麽？髒得要死。”他說著，輕拍夙歪歪身上的泥塵，問道：“洗浴之後還這麽髒，沒見過比你更髒的女人。”夙歪歪聞言錯愕：“師父又偷看我洗澡啦？！”夙歪歪這話再遭來北月落的一個大爆栗：“你身上有皂香，這個時辰，你也早已洗浴睡下。”“你怎知這個時辰我早已洗浴睡下？”夙歪歪不解地追問。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哪個時辰睡覺，這個男人如何得知？“你嗜睡，自然睡得早。好了，為師跟你說正事。從今往後有陌生男子出現，你要記得跟他們劃清界線。”北月落端正顏色，導向正題。夙歪歪想了想，問道：“為什麽？”有美男送上門，她為什麽要把美男推出去？“這對你修行不利。修行需專心一致，為師不希望你功虧一簣。”北月落神情

  嚴肅。夙歪歪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對，師父為我好。師父，那是不是證明我的男人緣以後會很好？師父這是給我示警對麽？”北月落聞言哭笑不得，想不到這個頭腦一根筋的女人竟然也有舉一反三的時候，聽出他是在示警。“正是。歪歪，修行不易，你若想修仙，最好一心一意。你資質差，需要花比一般人多幾倍的心思，知道麽？”北月落語重心長地道。夙歪歪聞言長歎一聲：“師父要是吃醋而對我示警，我想自己會更開心。”結果，她的禍水師父隻是為了她成功修仙而給她示警，浪費她的表情。北月落輕拍夙歪歪的頭頂，柔聲道：“回去吧，早點歇著。”夙歪歪沒有異議，轉身欲離去，而後她腳步一頓，回頭問道：“這五年來，師父可曾想過我？”北月落聞言一怔，沒有作聲。夙歪歪折回北月落跟前，端正顏色道：“你若說想我，我會很高興；你若說從來不想，我會覺得理所當然，這個問題不難，隻要師父說實話就可以了。”北月落眉心緊蹙，沉吟良久，他才微微頷首。夙歪歪高興地撲進北月落懷中，緊緊抱著他的腰：“師父，我剛才看到您最想做的就是這樣，現在我得償所願，謝謝師父。師父放心，我會好好修行，絕不三心二意，我說到必做到！”北月落滿意地點頭，唇角含笑。夙歪歪退出他的懷抱，而後蹦蹦跳跳地走遠。北月落的目光追隨著她輕快的背影，直到她完全隱沒在黑暗中。夙歪歪找回夙小二，兩母子手牽手回到家。夙小二很快便睡著，夙歪歪興奮了大半晚，輾轉良久，方沉沉睡去。接下來的時間，夙歪歪很認真地研究修丹集、洗髓集，她看得津津有味兒，不過幾天時間，她便把兩本書全部看完。最後，她拾起修神集，遲遲沒有打開這本書。她連修仙都成問題，更何況是修神？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不能夠太貪心，她應該先消化修丹集和洗髓集。以她這種資質，偽根廢材，或許可以通過洗髓改變本身的體質。隻不過洗髓非一般人能承受，更何況，也需要一些必定的外在條件。第一，需要最上古的容器；第二，需要最純淨的水；第三；需要最厲害的火；第四，需要洗煉五次，每一次需七七四十九日，每一回都是九死一生……還有一些其它條件，夙歪歪卻不敢再看。她不能吃苦，這些非人的折磨她想都不敢想，這些條件要達到有點難度。夙歪歪心事重重地出了家門，專往清靜的地方走，不知不覺中，她去到幽靜的山穀，定駐了眸光。“歪歪？”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夙歪歪身後響起。夙歪歪回頭看去，卻是在那晚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四。她嫣然一笑，咧開唇角：“小四，好巧啊。”她封閉了自己幾日，一出來就遇到小四，不巧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