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安安忍禁不俊，點頭如搗蒜：“有有有，我再去做，歪歪，稍等。”夙小二輕拉夙歪歪的衣袖，小小聲道：“娘能不能稍微含蓄一點？哪有人吃了六碗飯還沒吃飽的？”“小家夥，你這就不懂了。如果一個人五年沒吃飯，餓的程度可想而知，”夙歪歪說著看向蔡雲，朝他眯眼一笑：“師兄還是和以前一樣，特別有……”夙歪歪上下打量不修邊幅的蔡雲，最後想到一個詞兒：“特別有個性！”對，就是個性，修仙也能修得如此如此個性，五年前到五年後的今天，依然還有從醉酒的狀態中清醒，總有一日能成為酒仙。蔡雲失笑連連，湊到夙歪歪跟前，對她笑得和藹：“丫頭，這幾年你都去哪兒了？所有人都說你被山上的妖怪吃了，我們問師父，師父卻什麽也不說。”“就在山上看風景，那裏風景獨好，可以一攬眾山小。一時間舍不得下來，便待的時間長了些。師兄最近修煉到什麽地步了？！”夙歪歪好奇地問道。她隻是想知道，還有沒有人像她一樣是扶不起的阿鬥，永遠都沒長進。“師兄已成功築基。”正在廚房忙碌的安安聽到這話，出來應話。“原來師兄也挺厲害的，我連自己有沒有築基都不知道。”夙歪歪說著看向夙小二。她記得夙小二在她上一回閉時便說過，她已成功築基。可那之後，夙小二又說她根基未穩。那這一回她被關了五年，應該到了築基後期了吧？夙小二咧著小嘴幹笑：“娘，我也不知道，娘表麵看起來還是沒有修為。”“不是吧？”夙歪歪錯愕不已，那不是這五年白坐了？“這不足為奇。偽根修士修煉原就要比一般修士慢很多，有些人甚至要修煉上百年才能築基成功，有些甚至終其一生也無法築基。”蔡雲不似以往那般沉默，主動為夙歪歪解惑。夙歪歪頓時黯下了小臉。如果終她一生她也無法築基，那就算她有幾百年的時間，總有一天還是得跟夙小二分離。夙小二接下來隻等一個楔機，便可結丹，結丹後，就會結嬰。到了結嬰期，便有機會渡劫飛升。她倒好，身為人家小寶寶的娘親，卻至今沒有半點收獲。“歪歪，我炒了兩個菜，再吃一點兒。”安安端了兩道菜出來，對夙歪歪笑得燦爛。夙歪歪搖頭：“我心情不好，吃不下，你們吃吧，小二多吃點兒，我去外麵散散心。”“娘，我陪你！”夙小二第一時間想跟上。安安忙拉住小家夥，對他搖頭：“讓你娘一人獨處一會兒，即便她看起來永遠無憂無慮，也會有心事的時候。”夙小二想了想，覺得這話在理，便傻傻地看著夙歪歪走遠。夙歪歪一路晃蕩，正是午時，太陽白得晃眼，她看向天上的驕陽，有點疑惑現在是什麽季節。這麽幹燥的季節，許是到了秋天也不一定。正在夙歪歪垂頭喪氣地當會兒，她不覺撲進一個男人的懷抱。她抬眸看向對方，卻是一雙溫潤如玉的雙眼。這雙眼，看起來好生熟悉。“你是？”夙歪歪不解地看著對方。男人對她微掀薄唇，溫暖的雙眼讓人感覺很舒服。而這個眼神，再讓夙歪歪覺著這人似曾相似。“我是新來的修士，大家叫我小莫。”白衣男子對夙歪歪笑得溫暖。夙歪歪對他咧齒一笑，朝他伸手：“我是夙歪歪，很高興認識你。”她對穿白衣的男人有一種莫明的好感，眼前這個亦如是，反正就像是遇到了親人一般，感覺很親切，還對他有一種莫明的好感和信任。小莫猶豫一回，終還是朝夙歪歪伸手，握住她白玉一般的小手。他抓住夙歪歪的玉手，仔細打量一回，爾後才道：“你是一個有福氣的女子，無論想做什麽，隻要堅持，都能做得很好。”夙歪歪看向自己有肉的手掌，撓頭樂嗬嗬地傻笑：“你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的。其實吧，你剛好說反了，我做什麽都做不好。我上輩子加這輩子唯一一件認真做的事，就是想修仙。很多時候也想半途而廢，可是一想到要跟夙小二分離，我便有了堅持的理由。現在，我卻不確定了……”她說著，失神地向前走，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落下了小莫，她回眸嫣然一笑：“當你遇到挫折的時候，你會怎麽做？”小莫笑了笑：“我這一生太過平順，從未遇到任何挫折！”夙歪歪聞言卻笑不出來：“你這種人總有一日會遭天打雷劈，哪有人從來遇不到挫折？這種人，應該不是人，而是仙了吧。”相信隻有神仙才不懂世間疾苦，小莫這人很欠扁。小莫未說話，靜靜地跟在夙歪歪身後，聽她叨叨不休地說著做人的苦惱，還聽她遇到妖怪時的一些感受。夙歪歪不知疲倦地說著說著，待到天色入黑，她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個下午，而小莫……小莫仍是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好奇怪的一個男人。“我是不是很吵？”夙歪歪折回小莫跟前，認真嚴肅地問道。小莫如實點頭。夙歪歪是他認識的人當中，最吵的一個，居然可以一個人念念有詞一下午。“男人是不是很煩我這種女人？”夙歪歪又問道。小莫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於是，他又點頭。“你這人可不可以別這麽誠實？”夙歪歪說著狠狠踹了小莫兩回，小莫也不生氣，隻是寬容地看著她，樣子有點像是沒有脾氣的仙人。夙歪歪又踹了小莫兩回，這才頭也不回地離去：“我去看我師父，不跟你這隻悶葫蘆說話了！”她說著，便小跑步往前走。跑了十幾步遠，她回頭，看向小莫所站的方向，他依然靜靜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道不會流動的風景。看起來不起眼的一個人，卻又能讓她確確實實感覺到他的存在。


  小莫，小莫，奇怪的男人，她這一生遇到的人、獸和事，都很奇怪。“師父，師父……”夙歪歪一邊想心事，一邊跑向北月落居住的清雅小院。隻見院前靜悄悄，好似沒有半個活人。夙歪歪直接推開籬芭，走進小院，猶豫了一回，她進入院中，卻見空無一人。心中有莫明的失望。在山上，她時常想起他，可是下山了，卻見不到他的蹤影，怎麽能這樣？她怔了好一回，才轉身欲離去，在看到身後悄無聲息站著的女人時，她嚇得不輕。“小小，人嚇人會嚇死人，你在這裏做什麽？！”夙歪歪衝著小小大喊了一句。小小神情冷漠，淡然啟唇：“你又在這裏做什麽？！”“當然是找師父，不然找你麽？”夙歪歪沒好氣地推開小小：“師父哪裏去了？”“說是要去雲遊四海，誰知道呢，公子行蹤一向飄忽不定。”小小淡聲回道，欠扁的高傲模樣令夙歪歪的粉拳發癢。她輕哼：“師父這人也太不應該了。我在山上五年，師父想是從來沒有擔心過我的安危吧？”“自然。修行看個人，是福是禍，是緣是劫，皆是自己的造化，與人何尤？”小小又是不鹹不淡的語氣。夙歪歪終於出手，一掌擊向小小的臉。小小不閃不避，夙歪歪分明是打到了她的臉，卻又似打到了空氣。她這才想起，人家小小再不濟也是仙女，她不可能碰到對方的身體。“小小，你越來越像師父，沒有半點人情味。”夙歪歪冷掃小小一眼，便頭也不回地甩頭而去。小小怔在原地，目送夙歪歪走遠，直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完全隱去，小小的身體漸漸變形，回複了一身月牙白的謫仙模樣。他是仙尊，不需要人的感情，更不需要人情味，這樣錯了麽？那廂夙歪歪氣衝衝地回到家，衝進膳間，搶過安安手中的飯便猛扒起來。“歪歪，吃慢點兒，別噎著了。”安安柔聲道，滿眼寵溺。夙歪歪吃了一半，突然抓住安安的手問道：“師姐這些日子可有想過我？”“傻丫頭，當然想，不曾到山上找過你們，可是被師父攔住了。師父說，你福源深澤，不會有事，剛開始我還不信，待時間一天天過去，就愈發以為你們母子出了事。可是沒料到你們能安全回來，我這才信了師父的話。”安安溫雅秀氣的小臉有一種聖潔的光芒。夙歪歪怔了好一會兒，突然撲進安安的懷中：“師父冷血無情，還是師姐好，有人情味兒。虧我這麽喜歡師父。”“傻丫頭，師父一樣擔心你，隻是他不善於表達罷了。”安安輕聲安慰，聲音有撫慰人心的作用。夙歪歪想了想，鑽出安安的懷抱：“師姐，吃飯。”她說著把自己吃剩半碗的飯推到安安跟前。夙小二踹一腳夙歪歪：“娘，這碗飯你吃了一半，有你的口水，你怎麽好意思給師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