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過往（六）
第628章 過往（六）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突然有一天，銀傾月醒來，發現圓滾滾在自己身上滾來滾去，啾啾地叫個不停。
“怎麽了？”銀傾月急忙撈住它，往它的身體裏輸入靈力。
可靈力剛剛入體就被排斥出來，圓滾滾在他手中拚命地掙紮，力氣大得他根本抓不住它。
它從他的手心跳了出去，落在地上，“噗”得一聲灰色煙霧彌漫，遮擋了他的視線。
他嚇得趕緊伸手去煙霧中摸索，卻隻摸到了滑膩膩的肌膚。
他立刻拂袖打散這灰色煙霧，卻見迷霧中露出了一個光溜溜白花花的少女。
……
……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風吹過，黑發和銀發交織，皆在風中淩亂。
“嗖！”
“啪！”
“砰！”
“阿初！”怒吼中夾雜著少女調皮的笑聲，顯得那麽無力。
“小月你幹嘛？”
“你毀掉的東西，你負責修好。”
“又沒有什麽關係，反正隻是個小山頭而已，毀了再造就好了嘛！”
“每天做重複的事情，有意思嗎？”
“可是不做同樣的事情，我們也沒有別的事可做啊！”
銀傾月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手裏牽著的阿初就順勢挽住了他的胳膊，掛在了上麵。
“阿初，這世界上隻有咱們兩個人，實在是有點無聊。你說咱們能不能創造出一些跟咱們一樣的人來？”
“造人？怎麽造？”
“你是天地靈氣所化，那如果我們用什麽東西作為原形，輔以靈氣，是不是就能創造出來人？”
“我是靈氣所化……那你呢？你是什麽化身？”
銀傾月一噎，是啊，我是什麽化身？
我是天道之子，應該就是天道創造出來的孩子吧？可我是怎麽被創造出來的呢？
“小月？”阿初在他麵前揮手，打斷他的思路，“傻啦？”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體溫高，掌心永遠滾燙。自己卻像是塊冷玉一般，不管何時何地，體溫都是偏寒涼的。
他……會不會就是冷玉化身的？
“小月！”沒得到他的回應，阿初惱了，在他耳邊大叫一聲。
銀傾月回神，看她氣鼓鼓的臉，笑了，親了親她的額頭：“走吧，回家。”
“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答什麽？”
“我剛剛問你的呀！”
“你剛剛問我什麽？”
“銀傾月！”
“嗯？”
“銀傾月是大笨蛋！哼！”
“怎麽又鬧脾氣了……”
兩人並肩而行，漸行漸遠。
而後不久，銀傾月就用精血造出了第一個人類，因為想著阿初的樣子，造出來的人模樣也酷似阿初。
這一天阿初去雷林玩了，還沒歸家。
剛造出來的人赤裸著如玉的身子，銀傾月隻能拿了阿初的裙子給它。
傍晚時分阿初拿著一束小花開開心心地回家，就看到了穿著藍裙子的人站在院子裏，銀傾月站在它的身後，抓著它的手在教它怎麽使用靈力。
那雙如玉的手從來都隻牽她的手，那寬厚的懷抱從來都隻為她敞開。他嘴角溫潤的弧度從來隻為她翹起，這個家從來隻屬於他和她。
她一直沒想過有一天會看到這樣一幅畫麵。
那個人，跟她有著一樣的容貌，有著一樣的身材，有著一樣的聲音和一樣的笑容。它穿著跟她一樣的裙子，做著跟她一樣的動作。
它完全代替了她的位置。
銀傾月早感覺到了她的氣息，但是因為沒教完，於是沒有及時招呼她，反而是在將怎麽釋放小水流的方法教完以後，才扭頭對她笑道：“回來啦！”
她走進來，不善地看著它：“它是誰？”
“它是我今天創造出來的人。阿初，你看，我成功了！它是不是很完美？就跟你我一樣。以後這個世界上就不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那麽冷清了，多好呀！”他說得很興奮，拉著它站在她麵前的動作那麽自然。
阿初隻覺得心頭悶悶的不舒服，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但她知道，此時她不想看見他，也不想看見這個跟她一樣的人。
一扭頭跑進了濃重的夜幕之中。
銀傾月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下意識就要追，手卻被拽住了。
“你要去哪裏？”它仰著臉問道，連神情都跟阿初平常一樣。
“我去找阿初，你在家裏呆一會，我們很快就回來。”
“為什麽要找她？這個家不是隻有你和我嗎？”它疑惑地問道
“當然不是，這也是她的家呀！”
“為什麽？你有我就夠了呀！她跟我一樣，她能做的我都能做，還要她做什麽？”它拉著他不放手。
銀傾月奇怪地看著它：“你怎麽會這麽想？兩個人太冷清，我才會創造了你。如果阿初走了，我們不還是兩個人嗎？那我幹嘛還要創造你？”
說著，他就掰開了它的手，追著阿初離開的方向而去。
阿初跑進了雷林，整整三天都沒出來過，甚是連麵都沒露過。
以前隻要銀傾月在外麵吹奏一曲，她聽見了就會出來，乖乖地黏在他身邊，被他牽回家。但這一次，她沒出來，一直沒有。
銀傾月不明白她為什麽生氣，為什麽不肯見他。雷林他進不去，阿初也沒有回應他的呼喊。除了隆隆的雷聲，他什麽都聽不到。
第二天一早，它就找來了。
銀傾月站在雷林外，它就站在他的身旁。
又等了三天，阿初還是沒有出來，也沒有回話。他想進去找人，可往前一步，就被雷霆劈得不得不退。它也進不去。
“我們回家吧？”它拉了拉他的衣角。
“阿初還沒出來呢，你先回去吧。”他說。
“你如果覺得兩個人冷清了，你可以再創造一個呀，就像創造我一樣。為什麽非要她回來？”
一句話把銀傾月問懵了，是啊，如果隻是覺得冷清，隻要多創造一些不就好了嗎？沒有了阿初，有別人也是一樣的呀！
可是，真的一樣嗎？
他看著雷林，卻隻能看到鬱鬱蔥蔥的雷鳴木和濃鬱的紫色電光，心裏空蕩蕩的。
“回家吧。”它說。
還是這句他說了千萬次的念白，這一次牽著他的卻不是那個相同的人。
真的，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