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過往(五)
第614章過往(五)
大約是撐得難受了,圓球啾啾地叫個不停,在地上滾來滾去,每一下就讓已經撐得滾圓的身體擠壓得更加厲害,瀕臨破敗。
銀傾月急得冒汗,可也不敢動它,隻好運起靈力輸給它,幫助它對抗體內暴動的劫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圓球突然一顫,叫聲驟然停止,連豆豆眼都無力地閉了起來。
銀傾月瞳孔一縮,伸手想去探一探它是否還有生命跡象。但是手一伸出來,就可見地抖得厲害。
就在他的指間碰到它圓滾滾的身體的前一秒,它突然彈了起來,像個彈球一樣在地上來回彈跳了好幾十回。
銀傾月的心也跟著它忽上忽下地劇烈跳動著,這強烈的心跳頻率讓他感覺有些窒息,卻還是不肯放鬆地死死盯著它。
突然一團氤氳的紫光從彈跳著的灰球中剝離了出來,一瞬間就回到了最初本源之雷所在的地方。灰球也急劇縮小,無力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銀傾月急忙去接,一把將它捧在手心兜了回來。
吃了大虧的小家夥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兮兮地趴在他的手心裏不願動彈。讓銀傾月又好氣又好笑,隻得無奈地伸手點一點它的頭。
小家夥卻難得的沒有反感和抗拒,反而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銀傾月的心又柔軟了幾分,將它好好地揣進了兜裏,離開了這片危險之地。
這一次雷霆沒有再阻攔他們,就連活動範圍都退回到了原本的地界。
隻是沒人注意到,那回到了原位的本源劫雷,濃鬱的紫色中混入了一絲絲的銀灰。
那次之後,圓球沉睡了。
此後足足一百五十年,它都在沉睡中度過。
再睜眼的時候,空間裏的世界已經基本成型了。餘下的就是一些細致的活了,就是這裏修個湖那裏種棵樹的事。
高聳的山崖上,銀發白袍的男子迎風而立,薄唇抿著一片翠綠的葉子正吹著一曲悠揚的小曲兒。突然胸口一陣騷動,讓他的演奏戛然而止。
他低頭看去,對上了一雙濕漉漉的豆豆眼。
那純黑色的瞳孔之中滿滿當當都是他的影子,他心軟得一塌糊塗,伸出一根手指去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它眼中仿佛有光閃過,親昵地湊上去……
銀傾月坐在山崖邊,一隻腳蜷起,一隻腳伸出去蕩悠。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托著腦袋,饒有興味地看著身邊的圓球一本正經地啃著靈力幻化出來的果子。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一圈小小的精致的牙印還明晃晃地掛在上麵,殷紅的血和白皙的皮膚相襯,反有種墮落的美感。
圓球醒來以後可以開口說話了。
這是銀傾月帶著它好幾天以後突然發現的。
那一日他揣著圓球去南邊造林子,這小東西皮得厲害,他剛種好一排樹,它就跳出去啃到一棵,看著一棵壓一棵倒了一片,它就開心得直蹦躂。
銀傾月有點心塞,可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責怪它,隻好將它撈回來抱在懷裏,再種一片林子。可手還沒放下,圓球又不知怎麽從他手裏掙脫出去放倒了這一片。
半天之後,銀傾月看著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沒有一站著的樹,崩潰地揉了揉眉心。
“啾啾啾!”圓球開心地跑回來,順著他的衣角爬上肩頭,一屁股坐下來,仿佛很累很欣慰地長舒了一口氣。
銀傾月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它揪下來,捧在手心啪啪打屁股。
圓球懵了,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地啾啾了兩聲。
“還敢不敢皮了?”銀傾月板著臉訓道。
圓球一臉懵,可看了看那倒了一地的樹,又歡快地在他的掌心蹦躂了兩下。氣得銀傾月加重了力氣又啪啪打了幾下。
這幾下是真的疼了,圓球眼睛眨巴眨巴,看他板著臉十分嚴肅,瞬間就委屈了,豆大的淚珠子就不要錢地往外掉:“壞……”
圓球一張嘴,銀傾月懵了。很久以後,久到圓球哭累了睡著了,他才反應過來。懷著激動的心情將圓球戳醒,還來不及問它什麽,就被它在臉上蹬了一腳。
圓球借著蹬他的力氣彈遠了,一溜煙就跑沒了影,竟是連銀傾月都沒追上。
過了好幾天,銀傾月才在劫雷之林找到了它。它就趴在那一縷差點撐爆它的劫雷旁邊打呼,一點都不怕自己被劈。
“這小沒良心的,還真是記吃不記打。”銀傾月氣笑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正想進去,卻被一記雷霆擋在了外麵。
沒辦法,銀傾月隻好在外麵等候。
事實證明小家夥確實是個沒良心的,一覺睡醒看到銀傾月在劫雷林外,也不記得他打自己的事了,圓滾滾的身子一挪一挪地就跑出去。
輕車熟路地順著他的衣角爬上去,躺在他手心裏,抱著他的手指頭啃。
銀傾月知道它這是餓了,靈力化出個果子塞給它,它就安分了,抱著啃絕無二話。
此後,銀傾月再沒打過它一下。
縱然它有時候皮上了天,踹了這個蹬翻了那個,他也隻是無奈地笑笑,一把把它揣進懷裏帶回住處。
小家夥跟著他慢慢地學會了說話,心智也慢慢地增長。有時候他惱了,它能看出來他情緒的變化,討好地在他的手心打滾,露出柔軟的肚皮任他戳。
銀傾月帶著它走遍了整個世界,看遍了三川五越,見過了雲海青天。
偶爾幾次他又惹它發了脾氣,隻得眼巴巴地在劫雷之林外麵等它出來。
靈智漸漸增長以後,圓球的小脾氣也跟著上來了,時不時地就給他甩臉子,一不高興就用屁股對著他不搭理。
若是氣急了,就跑到劫雷之林裏麵躲著,看他在外麵看著進不來,就樂嗬嗬地趴在劫雷跟前睡覺。
每每一覺睡醒,都能聽見他站在山巔吹曲兒,它就乖乖地拖著餓扁的肚子,厚著臉皮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去找他。
他站在山巔,麵前是斷崖和蒼茫的雲海。勁風吹起他銀色的長發,他捧著它在胸前,言笑晏晏:“你是這世界除我之外最初的生命,那以後就叫你阿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