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傷情
的確是，玉玲瓏聽說路秋和楚憶薰在容妃手中，二話不說便把她給自己的藥服了下去，與她帶來的人對換，與容妃一同來了這裏，這也是為什麽夏崇昌看到青衣會有那樣的表現。
不得不說，赫巴國的藥物的確是厲害，曼陀蠱毒，絲心蠱毒，還有這些迷藥散勁的藥，大楚的藥局再研究個十年八年怕是也趕不上，這一切大概都是那個所謂的無理老人和穀婆婆的功勞，自己一直都聽穀婆婆說過，她是赫巴國的人，因為研製了曼陀蠱，不滿赫巴國皇室的作為才拋下夫君兒子憤然離開，這麽多年過去，以為他們早就葬身北海，誰知道竟然兩個人都還活著，不過穀婆婆現在大概也隻知道歐陽鎮還在，至於無理老人，或許歐陽鎮與他互相以為對方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然而，楚憶薰卻沒想到這一層，聽著路秋和玉玲瓏打啞謎，一下子便急了，忙嚷嚷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呀，你們怎麽了？”
“我和路秋都服食過散去勁力的藥物，現在沒辦法站太久，更別說逃出去了。”
“不可能啊，這幾天我和路秋都吃一樣的東西，我怎麽沒事~”說完楚憶薰又在牢中來回走了幾圈，又跳了跳，發現沒有異樣，暗自納悶，又喃喃道：“真沒事啊，奇怪。”
路秋哭笑不得，亦不解其中緣由，隻能笑著打趣道：“楚大小姐，你還真是百毒不侵，怎麽每次你都沒事？”路秋從來就算是打趣梓宸也是麵上冷冷的，或許路秋自己都沒發現，遇到楚憶薰之後自己有多大的變化。
楚憶薰一聽有人誇自己，忙笑嘻嘻回答：“那是，因為我厲害嘛~”說著兩隻手還背了過去，搖頭晃腦很是得意。
“小薰，我記得你說過上次在海神山洞裏，戴慕天問過你叫什麽？”
“是啊~”楚憶薰見姐姐嚴肅了起來，自己也不再嬉皮笑臉了。
“為什麽，他是看到了什麽嗎？”玉玲瓏暗自忖度，半晌，想是抓住了什麽線索，“小薰，把你那塊玉牌給我看看。”
楚憶薰將玉牌小心翼翼地摘了下來，交到了玉玲瓏手中。
玉玲瓏其實之前也見過這塊玉牌，但當時隻覺得材質特殊，做工精細，沒想那麽多，但這次仔細看看，又覺得很眼熟，貌似在哪裏見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路秋與楚憶薰見玉玲瓏神色凝重，都知趣地沒有打擾她。
“是他？可當時……為什麽……”玉玲瓏似有深意地看向楚憶薰，忽略了楚憶薰因為被自己盯著的不自在，喃喃道：“不會吧，那夏希竣是誰。”
路秋聽著玉玲瓏自言自語，提到了夏希竣，略有不解，卻沒有打擾玉玲瓏，但楚憶薰還是沒忍住發了問：“夏希竣不是六皇子，寧親王嗎？”
不過玉玲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維之中完全聽不到楚憶薰問什麽。
這塊玉牌她記得是從夏希竣那裏見過，是小時候夏希玨他們欺負夏希竣，想要搶走這塊玉牌，夏希竣卻寧可挨打也沒退讓，後來玉玲瓏路過救下了夏希竣，問道這塊玉牌的來曆，才知道是容妃娘娘給他的，說是對自己非常重要的東西。
如此想來，夏希竣那半塊再加上楚憶薰這半塊，貌似正好能拚成一個圓形，然而現在夏希竣不在也無從考證。
容妃回宮後聽說陛下要與自己一同用晚膳，忙梳妝打扮，換回了宮裝，來到了陵廣殿。
用膳時，兩人都不約而同沉默著，好像是在等對方先開口一樣，一頓飯食之無味，各懷心思。
最後到底是容妃先開口打破了這沉默尷尬的氣氛，“陛下可是看折子累了，讓臣妾為陛下揉揉肩放鬆一下可好。”說著緩緩起身，走至陛下身後。
手剛搭上皇帝的肩，皇帝便用自己的左手掌壓在了容妃的右手。
容妃一愣，雖然看不清夏崇昌的臉，但也感覺到這種凝重的氣氛，知道接下來的對話會是什麽，但仍然暗自定了心神，隨後輕柔一笑，“陛下可是有話要對臣妾說？”
“愛妃，孩子都是無辜的。”
“陛下，您都知道了。”容妃臉上自始至終都鞠著溫柔的笑意，沒有絲毫波瀾，而這一切背對著她的皇帝是看不到的。
夏崇昌自然是痛苦的，雖然當時自己無心，也是因為自己害的一整個城池的人，不管是皇家還是百姓，幸免之人少之又少，但事情過去這麽久，上一輩的恩怨要用孩子們的生死來償還，他是痛心的，輕聲道：“是，你這又是何苦，逝者已逝，不會再回來了。”
“陛下，您在說什麽？”
“容妃，從你進宮第二年，朕便已經叫人查清了你的身份，這麽多年夫妻情分，到底咱們也還有兩個孩子，雖然祈月不幸早夭，但到底朕也厚待了竣兒，朕以為或許你可以放下仇恨了。”皇帝字字懇切，雖然他不信容妃會真的對他動手，但到底沒辦法不警惕著她的一舉一動。
“仇恨？哪裏是那麽容易放下的。”容妃冷笑了一聲，又自顧自地開始為皇帝揉起了肩，動作輕柔，隻看不聽的話，會以為是一對恩愛無比的夫妻，“但是陛下不要這麽緊張，臣妾沒有想對您做什麽，仇恨那麽縹緲的東西，臣妾雖然放不下，但早就已經不在乎了，臣妾隻希望竣兒過得好。”
夏崇昌聽言不禁皺起了眉，眼神也變得有些淩厲，“你想要逼朕立竣兒為太子？”見容妃沒有立即作答，自己便繼續說道：“竣兒宅心仁厚，善識大體，朕本就屬意於他，聰慧如你怎麽會看不出來，何必多此一舉？”
容妃沒有絲毫的意外，因為皇帝說的這一切她都清楚，但仍然這麽做了，所以不意外。“這宮中，皇子公主那麽多，更不缺過於聰明的公主，況且此次陛下廢了前太子之後立即找了八皇子回來，變數太多，臣妾不想等了，也不願等了，更不想冒這個險。”
夏崇昌聽容妃言語之間似有深意，過於聰明的公主，指的是誰，清靈嗎？清靈還在容妃手裏，不管他願意或不願意，此時的他都沒有第二個選擇，可讓他不明白的是，有什麽理由會使容妃甘願冒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去完成一件基本已經成定局的事情，是因為清靈知道了什麽？他想不通。或許有什麽事情是夏希竣成了皇帝才能完成的麽？
“陛下……”容妃見皇帝半晌沒有說話，試探地喚了一聲。
“你把清靈怎麽樣了？”提到清靈，夏崇昌的語氣中不自覺就帶了些許焦急，而這正是容妃想要的效果。
“像您所說，孩子們都是無辜的，臣妾自然不會對清靈做什麽，況且韓姐姐生前對臣妾母子頗為照顧，臣妾亦不願做忘恩負義之人。”如此說著，容妃手裏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來。
“好，朕就如你所願，即刻擬旨封寧親王為太子。”說完，便起身向書房走去，沒有看容妃一眼，看不出他的情緒。
容妃得到了她想要的，但卻沒有多高興的樣子，徐徐跪了下去，語氣依然平靜的似一汪清水，波瀾不驚，“謝陛下隆恩。”
然夏崇昌的語氣中卻沒有夾帶著一絲憤怒，隻是失望與無奈，悠悠道：“容妃，你如此心腸，此刻如願並不意味著永遠都可以如常所願，不要害人害己，也害了竣兒丟了大好前程希望你言而有信，放了清靈。”
夏崇昌相信自己的女兒，她既然敢去，便定然有了完全的準備，而自己答應容妃也是為了兌現與韓瑤兒的承諾，江山又如何，或許年輕的時候爭強好勝，勵精圖治，萬事以朝政為主甚至忽略了身邊親近之人，而如今年歲漸長，卻愈發覺得親情的重要性，自從他知道是自己下令誤把清靈嫁到東越之後，便再不願，拿女兒的性命去做任何交換了。
或許是愧疚與歉意，或許是真的珍惜，那都不要緊，隻要她平安回來便好了。
而容妃此刻麵上毫無半點笑容，內心冰冷，她又如何不知道孩子們都是無辜的，包括清靈，包括夏希竣，也包括清靈的那些朋友們，不過都是這陰謀之中的一顆顆棋子而已，縱然看起來清靈聰明非常，又有精明的梓宸從旁協助，好像是控製住了整個局麵嗎，凡事盡在掌控，然而事在人為，人算總不會比過天算，他們畢竟不是老天爺，然而自己也不是老天爺。
想到這裏，容妃不禁開口，質問夏崇昌，道：“陛下，您可知道，若當年不是您在城外駐守，也不會讓那麽多百姓，還有我的父母族人前不能逃，後不能退，活活被淹死在皇城之中，雖然臣妾知道那並不能怪陛下，兩軍交戰誰能想到會有百年不遇的海嘯，但臣妾心中過不去，如果日後有什麽事，請陛下放過竣兒，他對此事並不知道多少內情，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請陛下成全。”
聽到這裏，夏崇昌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過頭，看向容妃那溫柔的麵龐，這些年來，自己甚至沒有好好看過她的臉，精致嫵媚卻又落落大方，此刻也毫無做作，看起來也沒那麽厭惡，隻應了下來，心中感慨，好在這個母親還沒有喪盡天良，隻把孩子作為棋子，到頭來她還是為孩子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