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易心腸
“對不起……”梓宸將眼神移向一邊,不再看玲瓏,雙手自然垂下來,顯然他也很沮喪。
梓宸還能說什麽呢,但那種情況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誰會想到自己離開短短一會便會有事情發生,然而到底發生了什麽無從知曉,事實擺在眼前,自己也無從辯解,縱然是路秋叫自己去相助玉玲瓏。
玉玲瓏見梓宸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己說話太過了,他也隻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如果是自己,當時那種情況也會這麽選的吧,這麽想著,也沒那麽責怪梓宸,她怪的隻有自己,如果不是為了從欒香那夥山賊中多問些事情出來,自己與路秋和楚憶薰一同逃跑,便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
“對不起,梓宸哥哥,我太激動了,可若不是我,他倆也不會來南蜀找我,就不會……”
眼瞧著玲瓏越來越激動,梓宸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用溫暖的語氣安慰道:“他倆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二人不再沮喪,既然沒有找到他們的人,就說明他們很可能還活著,現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順著河流向下遊流去了。然而兩人一直找到了黃昏都沒有見到一絲絲二人的蹤影。
眼看著天要黑了,也沒法再找,二人便打算再去看看翠安山那幫山賊,能不能再問出些什麽,然而再回到那座大院的時候,梓宸與玉玲瓏兩個人都震驚了,怔在了原地。
就在剛才還與自己交手的這些人,不過一會的功夫全都喪了命,全都是致命傷,屍體散落一地,無一幸免。
玉玲瓏仔細打量著所有人的傷口,想從傷口處找出蛛絲馬跡,奈何線索太少,隻看得出是刀傷。
若說用刀的人,武功高強,又與自己有仇怨的,玉玲瓏隻能想到一個人,那就是戴慕天。
自己在南蜀晃蕩這麽久都沒找到戴慕天的行蹤,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現身,看來戴慕天真的是早有預謀,這麽想著玉玲瓏不禁皺起了眉,瞳孔微縮,露出點點寒光,渾身散發出冷意,若是戴慕天敢傷了他們一絲一毫,她定然叫他粉身碎骨!
梓宸感受到玉玲瓏的情緒,怕她過於激動而失去了冷靜,再掉入戴慕天的全套,忙安撫道:“玲瓏,戴慕天既然此刻沒有殺他們,那必定是要引你出來,隻要你還活著,他們便不會有危險,這些山賊死不足惜,但你不能再落入他的全套,明日咱們再往上遊找找,說不定並沒有落到戴慕天手中,被人救走了也未可知。”
翌日,玉玲瓏與梓宸打算再從路秋二人掉落之處往上遊找找,剛要動身,一隻白鴿飛了過來,撲騰兩下落在了梓宸的手臂上,這是摘星穀內用來傳遞消息的信鴿。
“老穀主與老婦人這次回來,你也沒有好好陪陪他們就又跑出來了。”玲瓏在梓宸看信的時候問道,而見梓宸沒有回應,臉色又有些凝重,心中不安,又問道:“是有小薰和路大哥的消息了嗎?”
梓宸搖搖頭,“不是,玲瓏你聽我說,你要冷靜~”
“什麽?”
“是大楚皇帝……”
玲瓏聽到這幾個字,又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忙追問道:“他怎麽了?”後又搶過了梓宸手中的字條。
上書:大楚皇帝病重,正求醫。
看過字條後,玲瓏不自覺將字條捏在了手中,一臉迷茫,頭轉向梓宸。
“我會找到他倆的,一有消息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玲瓏點點頭,留下一句:“拜托你了,梓宸哥,我必須得回去~”
“玲瓏。”梓宸喊住了她,囑咐道:“皇城中情勢難測,你一定要小心提防,特別是夏希竣和他的母親。”
玲瓏先是一愣,自己也是聽過歐陽鎮的話才知曉了這麽多事情,但梓宸是怎麽知道的呢。
玉玲瓏這個表情,梓宸一看便知道她在疑惑什麽,眯起了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輕聲道:“不是你讓歐陽鎮來找我的嗎?還說他的母親在摘星穀,他到的日子正好趕在了我動身之前,便聽他說了許多。”
玉玲瓏差點忘了歐陽鎮的事情,笑道:“我想起來了~那他們母子團聚了吧~穀婆婆一定很高興,從前經常提起她的兒子,隻覺得此生無法再相見了。”
“當然,穀婆婆很開心,雖然歐陽兄受了傷,但以穀婆婆的醫術定然是沒問題。”
對於玉玲瓏來講,這樣的場景是多麽讓她羨慕,自己也希望能像在夢裏一樣見到自己的母親,真真實實地擁抱她,在她懷裏撒嬌,在她身邊保護她,誰能想到自己不過出門短短數月便與母親兄長天人永隔,玉玲瓏悔恨當時年少不懂事沒有好好珍惜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然而現在能做的也隻是珍惜自己現在所擁有的。
玉玲瓏提眉淺笑,掩藏起眼中的憂傷,再抬起頭的時候已是滿眼的陽光,“梓宸哥,你一定要小心,我在清靈城等你們~”
“嗯~”
梓宸簡單地應了一聲,就這樣凝望著玉玲瓏離開的背影,走到有些遠了的地方玉玲瓏卻停下了腳步,用手將鬢邊的發揶揄到耳後,突然回眸看向自己,眼神清澈明媚,高聲喊道:“梓宸,我突然覺得三輪草確實很美,比梨花更美更甜~”留下一陣銅鈴般的笑聲便跑開了。
梓宸能說什麽呢,隻能呆呆地看著玉玲瓏離去的方向,滿眼映著的都是玉玲瓏回眸的那一瞬,還有那滿懷的笑意。
三輪草嗎,那淡淡的紫色如思念般悠遠綿長,還記得當時玉玲瓏賭氣地跟自己說她最討厭三輪草,如今也換了心腸。
果然,玉玲瓏是最特別的,這個女子,心向著陽光,不論什麽事都不會成為遮住她內心的陰霾,梓宸嘴角悄然上揚,她果然是那個值得他付出一切的人。
就這樣短暫的重逢,兩個人又離別了,但與以往一樣的是那份了解與信任,而似乎有什麽正悄悄改變著,不論是他們的心情,還是他們對待彼此的心。
而清靈皇城中,爭優什麽人編織著一層又一層網,密密麻麻,向玉玲瓏鋪天蓋地而來,直叫人無法喘息。
陰謀、仇恨、愛情、親情交織在一起,究竟是深陷其中,亦或是抽身而出,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而一切更像是都注定好的,一遍遍輪回,也須誰都會在命運的長河中奮力掙紮,有的人一躍而出,而有的人隻能沉入河底,任憑擺布。
春季的清靈皇城,少了一份冬日的寒冷與肅穆,平添了一點溫和與生機,而此時的清靈城中,更多的是焦慮與不安。
大楚皇帝病重,城中禦醫束手無策,於是在各個城門口都張貼了皇榜求醫,但揭榜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竟無人查得出病因。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沒有希望了的時候,一個身著青色長裙,白紗覆麵的女子揭了皇榜,雖看不清樣貌卻覺得清麗脫俗,隻是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青衣女子幾乎是毫無粉飾,但若說有什麽算得上配飾的,便是她腰間的那枚繡有紫色三輪草的香囊。
進了皇城,負責接待她的,是寧親王,也就是六皇子夏希竣,太子被廢後,縱然八皇子夏希宣也被召了回來,縱是如此,誰又不知道皇帝對夏希宣因為名字的緣故一直存有心結。
故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希竣身上,母憑子貴,後宮中主事之人也順勢成為了容妃。所有人都在揣測日後太子的人選,許就是夏希竣,而此刻陛下病重,令夏希竣代為監國,使這一說法更像是真的。
這青衣女子見到夏希竣,並沒有太過謙卑的表現,隻是微一屈膝,道:“見過寧親王。”
“大膽,見了王爺為何不下跪!”隨從見此女子如此孤傲冷清,又不守規矩,有些看不過眼,忍不住出口嗬斥。
“不得無禮!”寧親王心知肚明,且不管這女子是真神醫還是假的,現在自己也算是有求於他,有一點點希望他也不會放棄。自己壓根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給人一種莫名的距離感,卻又讓夏希竣覺得這個人很熟悉。但自己又不得不先探一下她的虛實底細,“姑娘,是小王的下人無禮了,但能否請姑娘取下麵紗,告知姓名。”
“青衣,是有人拜托我來為皇帝陛下治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於麵紗,我不想摘。”
“你……”
夏希竣的手下聽言剛要再次嗬斥她,卻被夏希竣攔了下來,“抱歉,是小王唐突了。”夏希竣看得出來,這個女子並不是一個普通人,高人脾氣都古怪,果然是不錯的。
“那麽,病人在哪裏。”
這個女子不問價錢不問賞賜,直接便詢問病人在哪裏,倒是讓夏希竣覺得這個女子很靠譜,更禮遇的幾分,說道:“父皇在他的寢殿,是否需要小王為姑娘敘述一下父皇的病情。”
“聽的太多隻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罷了,請王爺直接去帶我見陛下吧。”
“請隨小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