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公主要出嫁
清靈同天澤來到陵廣殿的時候，正趕上夏希玨來回稟調查情況，說梓宸嘴硬什麽都沒招，夏崇昌聽說清靈與天澤來了，心中一軟，想著既然梓宸沒招也許這件事真的是子虛烏有，故而還是讓她們進了來。
剛走到夏崇昌麵前，清靈已然盈盈拜倒，麵如冰霜，道：“民女拜見陛下。”
清靈這一拜，讓夏崇昌、夏希玨連帶著福安都愣住了，隻有天澤麵無表情地盯著清靈看。
夏崇昌似乎是沒聽清清靈說什麽，趕忙又問了一遍，“你……你喚朕什麽？”沒錯，最難過的事情，不是被人騙，而是自己打定主意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卻發現那人騙了自己，夏崇昌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
夏崇昌仍然不死心，又問道：“清靈，你有什麽苦衷是不是？”
清靈再次拜倒，俯首在地，額頭緊貼著手背，道：“民女沒有苦衷，隻是為了錢財而來，與他人無關，請陛下發落，不要連累無辜之人。”
本來他是不信天下有長得如此相似之人，然而現在，他信了，一顆心像是落入了冰窖一般，他不是難過眼前之人不是清靈，而是因為自己女兒真的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自己在韓瑤兒的靈位前許下的諾言到底還是沒能實現。
夏崇昌無言地回了書房，福安也忙跟了去，偌大的陵廣殿中隻留下了跪於地上的清靈與立於一旁看熱鬧的夏希玨和天澤。
夏希玨見父皇沒有發落，而眼前之人已經承認自己是冒牌貨，便先將清靈關押至天牢，等父皇日後再發落，而梓宸，隻剩下半條命，且自己的目標本來就是清靈，目的達到了，天澤又對他念念不忘，便放回了盈客樓。
夏希玨自然是對天澤刮目相看了一回，那個平日裏隻懂得玩樂撒嬌的妹妹這次還真的是幫了自己大忙，雖然他知道天澤對付清靈隻是為了往日的心結，再有不過梓宸這個人罷了。
清靈身在天牢，不哭鬧，不喊冤，隻靜呆呆地在一個角落蜷縮起來，一邊擔心梓宸的身體狀況，一邊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下官參見太子殿下。”
“那女人怎麽樣了？”
“回太子殿下的話，打來就沒動彈過，不吃不喝，已經一整天了。”
清靈在這裏不見天日，對時辰渾然不覺，原來已經過去一整天了，不知道梓宸怎麽樣了，小薰是不是一定擔心死了，又在哭鼻子。
清靈突然覺得好笑，自己那所謂的兄弟姐妹一個個都在算計自己，欲置自己於死地，倒是這萍水相逢的朋友為自己殫精竭慮，皇家的骨肉親情亦不過如此而已。
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清靈懶懶地抬了抬眼，看見了那人的黑底明黃邊衣角，停在自己牢房之前。
“你先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待那人走遠，夏希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蜷縮在角落裏的清靈，如一隻受傷的小獸般讓人心疼，然而這些落在夏希玨眼中，隻有說不出的暢快。
“今日陛下就要召見東越太子了，你說，他老人家為了給人家一個交代，會怎麽處置你？”
清靈對他的挑釁絲毫不理會，不過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小人，自己一個將死之人也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夏希玨見清靈不為所動，哼笑了一聲，道：“昨日我派人去了盈客樓。”
聽到盈客樓三個字，清靈的眼神瞬間多了一絲光彩，而這一變化落在夏希玨眼中，不禁揚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那位梓老板重傷在床，已經奄奄一息了，若不是天澤求情，我在監牢裏就殺了他了，但他現在還是凶多吉少，看來他命該如此，難為你舍棄了自己來救他。”
清靈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是嗎，還是救不了他麽，那我便一命抵一命隨他去了吧，也就不怕他孤單了。”
夏希玨瞥了一眼角落裏的清靈，本來是想看她是如何痛苦、如何生不如死，但卻未償所願，總有一種被人蔑視了的感覺，小時候清靈就是這樣，現在清靈還是這樣，惹人厭。
“你倒是看得開。”
清靈神色淡淡，輕聲道：“夏希玨，我知道，長命鎖的事情是你搞的鬼……”說到這裏清靈笑了笑，笑得那麽明媚，很難想像一個將死之人會露出這樣的笑容，“所以，千萬不要讓我活著走出這裏。”
整句話的過程，清靈沒有抬頭，甚至沒有瞥一眼夏希玨，隻是這樣淡淡的，卻讓夏希玨不禁心生涼意。
夏希玨強擠出一絲笑容，“這個你放心，不會讓你活著走出來的。”
夏希玨來看笑話卻給自己添了堵，就這樣憤憤地離開了。
清靈瞥了一眼夏希玨離開的方向，暗自傷神，果真如他所言，梓宸該怎麽辦，誰能救他。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作為皇家，曆代君王最看重的就是臉麵，縱然外邊紛紛傳言現在這個清靈公主是假公主，在夏崇昌召見上官融輝的時候也沒有透露半分消息，隻說清靈公主還在病中，恐怕一時半會是見不到了。
上官融輝也知趣地沒有再問，隻說若是可以迎娶清靈公主，願把榆城作為聘禮贈與大楚。
榆城，位於東越與大楚的交界處，本隸屬大楚，在情人關一戰戰敗後被東越占了去，照理說，打了敗仗隻損失了一座城市也算是夏崇昌有手段了，現如今東越為了一個清靈公主要將榆城還給大楚倒是讓夏崇昌始料未及。
不知道是清靈公主的名聲在東越太過響亮，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東越竟如此重視在意她，對於清靈本人來講倒是有了一線生機。
宴請上官融輝的午宴剛剛結束，夏崇昌便讓福安派人秘密把清靈從天牢中接了出來，直接進了陵廣殿。
此刻書房之中隻有清靈與夏崇昌兩人，清靈不卑不亢立於書案前，龍涎香的氣味淡淡飄過，靜靜地看著夏崇昌寫字，可以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清靈沒有多嘴，等到了夏崇昌寫完，招呼自己過去看看，“這四個字寫得怎麽樣？”
本來夏崇昌還肯見自己，心中存了一絲溫情，而看到“以假亂真”赫然四個大字的時候，清靈的心算是涼透了，不過他又有什麽錯，自己不過是個假公主罷了。
清靈輕聲道：“陛下的字渾厚、有底蘊，筆觸蒼勁有力，非數十年苦練不可得，民女拜服，隻是以假亂真這四個字，難道陛下要讓民女假冒清靈公主嫁去東越和親嗎？”
夏崇昌絲毫不隱晦自己的意圖，明明白白地告訴清靈說：“本來，你與我那女兒長的如此相似，也算是你與她有緣，我也是不忍心處置了你，隻是你欺君之罪不可姑息。”
清靈涼下去的心有了一絲絲回溫，到底他還是疼愛著清靈，愛屋及烏，所以就算自己說自己是假公主，他也是不忍心的，但她卻沒有接話，隻是微笑著繼續聽下去。
“當年因為我那女兒出了意外我軍敗給了東越，失了榆城，現如今東越為了求娶這個女兒願將榆城作為聘禮送還給我大楚，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是你將功折罪的好機會，起碼可以活命，況且到了東越享太子妃尊位，正遂了你的願，兩全其美。”
“而且，本來與你那些交好的朋友，還有把你帶回來的竣兒都有與你合謀之嫌，但若是你嫁去東越，我向你保證不再追究任何人。”
清靈從始至終麵上都掛著禮節性的微笑，雖然看著舒服，但卻拒人於千裏之外，隻淡淡道：“我答應。”
夏崇昌沒有絲毫驚訝，眼前這個女子會答應的這麽爽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榮華富貴誰會拒絕，從死罪囚變成太子妃，也完全沒有理由拒絕。
“不過我有條件。”
聽到這裏，夏崇昌沒有說什麽，隻是微微挑眉，問道：“什麽條件？”
“讓我去見梓宸一麵。”
夏崇昌怔了怔，他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條件，又看著眼前女子眼中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不忍心拒絕，畢竟這一麵可能就是最後一麵。
想著韓瑤兒離開自己時自己的那種絕望、那種肝腸寸斷的感覺，夏崇昌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還有……”清靈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口，“請陛下護得那對老夫婦周全。”
夏崇昌不懂這個女子腦子裏在想什麽，或許是養育之恩，或是骨肉親情，就算他們差點害死了她，她卻還是要保護他們，不禁對這個女子多了一絲讚許，應著“知道了。”
夏崇昌又與清靈聊了許久清靈方才離開，夏崇昌擬旨，將清靈公主嫁於上官融輝為太子妃，送去東越和親，昭告天下。
這樣，外界紛傳的假公主的流言便不攻自破，縱是夏希玨再不解，天澤再氣的跳腳，也對清靈無可奈何了。
這個消息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傳到了盈客樓眾人耳中，然而此刻，梓宸卻依然昏迷在床，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