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苦惱
清靈心中本就亂極了，此時又添此一事，卻無處訴苦，自知已是麻煩梓宸過多，不願再去煩擾他，走在宮中廊下，時不時有路過的宮人跟自己打招呼，亦無心理會，像是丟了魂一般。
不知不覺間，清靈便來到了永樂宮，永樂宮中因為種植著梨樹，一走一過的那股香甜沁人心脾，正眼望過去滿樹的小白花，更是賞心悅目，正殿門口種植著一大片淡紫色三輪草，沒有一根雜草，被打理的很好，據說那是她母妃生前最喜歡的植物。
而她並沒有著急去看自己的住處，而是推門進去了永樂宮的正殿。這是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自己長大的地方，一塵不染，想是有人經常來打掃的。
永樂宮正殿，並無過多奢侈華貴的裝飾，反而簡樸、溫馨，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安心、溫暖，這種感覺不禁讓清靈紅了眼眶，仔細地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都說自己長得像極了母親，清靈在銅鏡前看著自己，想象著母親的樣子，突然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就是如果自己沒有失憶就好了。
“母親，女兒回來了。可是我不記得您的音容樣貌了，但這裏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好安心。”
“可是，過段時間女兒可能又要被送走了，我該怎麽辦？”清靈自知，若是自己的和親可以保兩國之間的安寧，父皇或許會同意也未可知。
“母親……”
“清靈很想您……”
不知不覺，已是近黃昏，清靈起身離開，今日她是不打算留於宮中了。
走到皇城門口恰巧碰到了要去麵見皇帝的太子與太子妃。
胡樂君這段時間一直都想去公主府，但是清靈不認得她，而且看樣子太子與她的關係很微妙，所以也沒敢貿然去。
還未等清靈拜禮，太子妃胡樂君就一把拉住清靈的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清靈，我還打算這幾日去找你，可是又怕你不記得我唐突了你，雖然你不記得，但你是我唯一的摯友。在公主府住的還習慣嗎？”
“多謝，很習慣~”清靈聽此人一番話，對此人又平添了一絲好感，此人率真、直來直去，很有將門的風範，但清靈無法完全信任她，或許因為她旁邊站的人是太子，這些天看夏希竣對太子的態度，便知他倆關係並不怎麽好，自己還是更相信夏希竣多一些。
夏希玨看在胡樂君的麵子上並沒有將厭惡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但仍然是皮笑肉不笑地擠兌清靈，道：“清靈公主這麽晚還要出皇城麽，是要回公主府啊還是去盈客樓住啊？”
清靈心中冷笑，這件事父皇肯定是不會說什麽，看來這位太子皇兄還真是時時刻刻都派人盯著自己，如若不是，那麽那晚的刺客就是夏希玨派來的了。
清靈也不想讓胡樂君難堪，笑意溫和，溫和的讓夏希玨看在眼裏、恨在心裏，“皇兄說笑了，清靈自然是要回公主府的，那日去盈客樓小住也不過因為有宵小之徒來擾我清夢罷了。”
夏希玨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冷哼一聲，“身為公主，去酒樓過夜也就罷了，還要出入妙舞閣那種風月場所，不知檢點，我大楚可沒有這樣的公主。”
胡樂君見夏希玨話越說越難聽，趕緊打岔道：“夫君，父皇還在等我們。”
清靈知道胡樂君這是在給自己離開的理由，心中感激，但也隻是冷冷地說道：“皇兄皇嫂這是要去麵見父皇吧，清靈就不耽擱二位了，清靈現告退了。”說罷，清靈便轉身離開了。
胡樂君有些難過，自己的好友就在自己眼前，卻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秉燭夜話、比武切磋、飲酒賞月，還想叫住清靈，卻被太子夏希玨攔下，“樂君，她失憶了不記得你，得慢慢來，況且，她沒有真憑實據證明她就是清靈，你懂我的意思嗎？”
“怎麽可能~殿下，她明明就是清靈，我不會認錯的。”樂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眼中似有憂傷，自己的夫君在懷疑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真的很難過。
“我隻是說有可能，你放心，我會去好好調查一下，如果她真的是清靈，也免得眾人猜疑傷害了他，若她不是……”夏希玨沒有繼續說下去，微微皺了皺眉，冷笑了一下。
胡樂君有些心驚，她從未見過夏希玨像今天這個樣子，試探地喚道：“殿下？”
“啊~”夏希玨從沉思中恍然，“無事，快走吧，父皇還在等我們~”
當夜，太子府中，胡徹如上次一樣穿著黑色鬥篷與太子會麵。
今日與清靈再次見麵，倒是讓自己有了頭緒，想起前幾日有自稱曾經是清靈公主在軍中親衛兵的蒙麵女子來找過自己，現在這個清靈公主不僅失憶而且連信物都沒有，明顯是假的，還給夏希玨看了自己手中刻有清靈的玉牌作證明。
雖然從未聽說過清靈在軍中有什麽親衛兵是女子，但是就算不是，那個人也不過想隱瞞自己的身份，既然敵人是相同的，那便沒有什麽好顧慮的，他一直相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個公主既然是假的，那可以用的手段就很多了。
“胡大將軍，我有一事需要你去調查一下。”
“殿下請吩咐。”
“咱們這個‘清靈公主’的身份。”
“您的意思是……”胡徹有些意外，他也曾想過這個清靈可能是假冒的，但後來便放棄了這種想法，自己的徒弟，他還是認得出來的。
夏希玨示意胡徹附耳過來，小聲說著什麽，胡徹越聽麵色越難看。
“殿下，這……”
“胡大將軍，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否則，日後一旦事發，後果不堪設想，你明白嗎？”夏希玨說到最後已變成了命令的口吻，帶著些許殺意。況且，一旦清靈和親去了東越，這個公主說話的分量誰人掂量不出來，她又與六皇子交好，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胡徹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應承了下來，“老臣，明白了。”不僅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自己的女兒。
而同時，公主府中。
夏希竣也聽說了東越要求娶大楚清靈公主一事，知道清靈心情定然不好，於是忙完手裏的事就忙趕了過來。
“這件事，你放心，東越頂天是來看看你這個清靈公主是不是真的回來了，打探一下虛實，曾經你在孤山的那幾次戰役，是讓他們對你有些忌憚的，若不是你出了意外，當不會有東越的今天。照我看，他們也不是真的要將你求娶回去。”
“六皇兄，無事，如若真如你所說，東越人也不敢把我悍婦娶回去吧~再者說了，父皇也不會允許我嫁過去的，我相信他。”
夏希竣是不知道清靈為什麽這麽自信，每次看見清靈這種淡然的樣子總覺得心疼，卻無可奈何，“你雖然說的有理，可我還是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命由天定，事在人為，萬一我真的去了，或許還可以偷偷地做個奸細，也不算虧。”
“你在說什麽！”夏希竣聽到這裏有些惱怒了，忙打斷清靈的話語。
清靈見夏希竣真的生氣了，忙吐了吐舌頭，“開玩笑的~不說這個了，六皇兄，我聽穆羽說禦馬發狂一案已有眉目了。”
“是，他一早來跟我說是一個叫小安子的負責喂馬的小太監，給馬兒喂了枯蠶散，分量控製的很好，一開始看不出什麽異樣，但累積到一定分量則會發狂成性，就像那天一樣。”夏希竣並沒有任何隱瞞。
“可是……一個小太監，怎會懂得枯蠶散的用量，他又從哪裏獲得這種藥物。”
“說的正是了，隻是現在還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在這個皇城之中，上位者做事，一旦事發找一些小太監小宮女出來頂罪是再尋常不過的伎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清靈本來還以為是穆妃動的手腳，而且調查的人是自己的侄子，覺得不會有什麽問題，但現在看來事情與穆妃沒有關係，“六皇兄，一個小太監，與容妃娘娘無冤無仇，不會無緣無故做如此危險之事，或許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如查一查他有沒有什麽家人，最近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
夏希竣拍了下大腿，挺直了腰板，眼睛突然有了神，“你說的沒錯，我立即派人去查。”
“喂！都這麽晚了！”
聽清靈這麽一說，夏希竣才發現天已經這麽黑了，尷尬地笑了笑，“是啊，都這麽晚了，看我都高興忘了，得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一早便派人去查。”
清靈含笑點點頭，待夏希竣離開，清靈才將一直握於手中已經皺了的紙條再次打開，上書：“投毒之人親屬前日移居城中，待查。”
“夠快的……”清靈口中嘟囔著，慢慢將紙條靠近燭火，化成灰燼。
清靈每每想到梓宸，嘴角總不自覺地上揚，心中說不出來暖暖的感覺總是很舒心，總是想自己與他到底有著什麽樣的過往，然而每次梓宸看自己的眼神中不僅僅是溫柔，還夾帶著一絲絲歉意，難道自己失憶是他造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