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洲行 殘陽隱林 無律問心 其二
林澤雄身後眾人見他被擒,皆是踏前一步,欲以相救。
“爾等休動。”林澤雄喝止眾人道。
“仙師,您這是何意?”
“我方才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分欺瞞。”
林澤雄著實未料到李羽霜會突然發難,一時間竟有慌了神,但仍是不死心,繼續裝作一副無辜模樣道。
李羽霜笑道:“縱使我不信姒夢,你的話也是漏洞百出。”
“今日事若真如你的這般,那為何我入樓時,你還會‘救’這字?”
事出突然,林澤雄眼見瞞不下去,也隻能做最後一搏,猛然催動體內真氣,抽出腰間短匕就朝李羽霜右臂刺去,反觀李羽霜也不躲閃,就任憑那短匕刺來。
林澤雄也知曉這一擊未必奏效,但也未曾料到,李羽霜隻是口齒微張,輕輕一吹,那氣的勁力就足以讓匕首斷成數截。
實力過於懸殊,林澤雄知曉做再多抵抗也是白費,此番出手也不過是想拖延些時間,思考應對之法,而他這般想法也被李羽霜所看穿。
“怎麽?不再做些抵抗嗎?”李羽霜笑問道。
“仙師修為高超,如今對我而言已是死局,今日錯全在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請仙師不要難為我這些弟兄。”林澤雄真的放棄了嗎?並沒有,他在賭,賭的是出自名門正宗的李羽霜能不能真的狠下殺手,來殺他這個毫無還手之力,又看似有情有義的人。
“你這人,玩弄人心倒是有一套手段。”李羽霜手上勁力猛然加重幾分,鉗製得林澤雄麵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
“大哥!”林澤雄身後一眾漢子齊齊喊道。
“既然早知不敵,若是真想你的兄弟們活命,那麽方才就該讓他們快些逃。想裝仁義博取我的憐憫之心,隻可惜我偏就不吃這套。”李羽霜笑道,林澤雄這些手段若是用在涉世未深之人的身上,必然極為奏效,但對於向無術子討教了多年懷柔之術的李羽霜來,著實有些不夠看。
話術計謀接連被識破,林澤雄由懼生怒,大喝道:“都給我上。”
眾多漢子被李羽霜先前那番話點醒,對於能將兄弟生死作賭注的大哥,一時間不知是否該出手相助。
“動手啊!反了你們了,動手啊……”林澤雄氣急敗壞的道。
隻聽“啪”一聲脆響,李羽霜一巴掌扇在林澤雄左臉上,繼而道:“別吵了,我問幾件事,你若是如實回答,我倒是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
這一巴掌打的林澤雄腦袋發昏,後槽牙都不知碎了幾顆,連番折騰下,林澤雄也是真的服了軟,一聽能活命,便趕忙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道:“仙師,您問,您問,的都告訴您。”
“嘯林幫在陽海城也算有些勢力,我問你,近來可有聽泣難釋子的行蹤?”李羽霜問道。
“仙師,這泣難釋子……的當真不清楚。”
林澤勇聞言麵露苦澀之意,又怕違了李羽霜的意,連忙討好道:“但的能給您去找,嘯林幫人多,隻要仙師您要找的人在陽海城,的就是絕地三尺也能給您找到。”
林澤雄言罷,扭過頭來,衝身後那群漢子喊道:“牛二!你們最近有聽過泣難釋子的消息?”
“仙師,大……副幫主,的前些日子聽律教地界來了個新和尚,好像還有些名望,不知是否就是仙師的泣難釋子。“那群漢子中為首的一人道。
“既然有線索,還不快去找。”林澤雄怒喝道。
“可副幫主,那律教與咱們嘯林幫一向不和,到了他們地界,免不了一場火拚,弟兄們……”還未等那牛二完,林澤雄便嘶吼著喊道:“那還不回幫裏去叫人,快給老子去找!”
“是。”牛二應了一聲,帶著其餘人跑出鴻福樓。
見人都出了鴻福樓,李羽霜鬆開右手,林澤雄一屁股坐在地麵石板上,雖然吃痛,但卻也不敢叫出聲來。雙手一撐,站起身來,滿麵堆笑的道:“仙師,可還有什麽事讓的給您辦。”
“將那些桌椅複位,若是有損壞的,照價賠償。”李羽霜道。
“的領命。”林澤雄不敢怠慢,唯有按李羽霜的做。
而李羽霜坐在先前林澤雄的位子上,心中若有所思。
此行他折返陽海城原因有二,一是第五姒夢有難,二是按玉簡中所記,這七名傳承者之一的泣難釋子也在陽海城。
關於泣難釋子,李羽霜也是有些耳聞,傳言他為佛陀轉世,降生時一手指,一手畫地,地湧金蓮,自然捧雙足,周行七步,目顧四方,口曰:“南無”,晴空驚雷內蘊誦經之聲,山風呼嘯間納梵音之語。
五歲時拜入涿光寺,十二歲辯法無雙,十九歲入四洲傳經布道,在尋常百姓心中頗具名望,更是當世佛宗一脈的佼佼者。
正當李羽霜還在腦中找尋更多有關泣難釋子的線索時,第五姒夢與她爹娘走到他身前,撲通一聲,三人齊齊跪下,抱拳道:“多謝師叔相救。”“多謝仙師相救。”
“不必如此。”李羽霜右掌輕抬,一股真氣將三人托起身來,道:“我既是姒夢師叔,自然是不能讓她任人欺辱。何況成道山威嚴也不容宵踐踏。”
“仙師,我也這輩子也沒什麽能耐,就隻會炒幾道菜,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您這急忙趕回來,想必飯也沒吃,我這就去給您弄幾道拿手菜”第五言承語氣誠懇的道。
“不必了,今日你們夫婦二人受了驚嚇,先去歇息吧。”李羽霜婉拒了第五言承的好意,隨即道:“姒夢,隨我來,我有事與你講。”
“仙師,這哪能行,您這次救了我們一家,什麽也……”第五言承話還未完就被第五秋雁攔了下來,她是聰明人,先前觀李羽霜座上扶額,也知曉此刻不應再打擾,故而道:
“多謝仙師體恤,夫君,仙師既有要事與夢兒相商,你我二人莫要給耽擱了。”
經由這麽一提醒,第五言承方才回過味來,麵露歉意的道:“倒是我唐突了,仙師您若有需求,知會我二人便可。”
“好。”李羽霜應了一聲,隨即站起身來,向二樓客房走去,第五姒夢緊隨其後,也走入了客房中。
“多謝師叔救命之恩。”二人剛進到屋內,第五姒夢就又俯身拱手謝道。
“好了,不必如此,方才已經謝過了,單獨叫你來此,是有事情告知你。”李羽霜擺手道。
“師叔您請講。”
“我希望你與你爹娘能離開陽海城,到洊雷宮去。”
“師叔這是為何?”第五姒夢頗為不解的問道,李羽霜方才從林澤雄手中保下鴻福樓,現在卻又要她一家人搬出陽海城,個中意味,第五姒夢確是不懂。
“下大勢將變……”李羽霜簡短截的告訴了第五姒夢有關龍的事情。第五姒夢聽後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思索了半刻後道:“師叔,您講的這些,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
“我初聞此事也是不願相信,但這恰恰就是事實,近日我要在四洲各處奔走,暫時不回成道山,獨留你一人在陽海城太過危險,眼下洊雷宮算是難得的安穩之所,你到後亮出此物,再報我名號,洊雷宮收留你一家應該不成問題。”李羽霜罷,自懷中取出碎成數片的鴛鴦同心符交予第五姒夢。
第五姒夢收下碎符,擔憂的問道:“師叔當真要與龍為敵?”
“於公於私,我輩都責無旁貸。”李羽霜答道。
就當第五姒夢還沉浸在李羽霜所的可怖往事時,樓下一聲怒喝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欺辱我嘯林幫的子在哪呢,給老子滾出來。”
先前二人談話時,李羽霜便察覺到鴻福樓內多了十餘人的氣息,起初他並未在意,但此時聽到這聲怒喝,也決定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你與你爹娘還是早做準備,盡早搬到洊雷宮的好。“
李羽霜囑咐一聲後,轉身下樓,剛到樓梯口處,便看見一名身著灰衫的中年男子,麵帶怒意,身後跟著十餘名漢子,看那衣著,同林澤雄一樣,都是出自嘯林幫。
“林澤雄,你給老子滾過來。”灰衫男子怒道。
而此時的林澤雄仿佛未聽到一般,繼續擺弄著桌椅,灰衫男子見他這般,心中怒意更甚,一腳將身前木桌踢散,繼續罵道:“你聾了不成,老子和你講話,你敢不應。”
見木桌被踢飛,林澤雄這下可慌了神,急忙上前,邊拾碎木邊道:“勇哥,你怎麽來了。”原來這灰衫男子就是林澤雄的表哥,嘯林幫的幫主——林澤勇。
“你還有臉問我,現今陽海城都傳開了,你讓個半大子打的鼻青臉腫,跪地求饒,嘯林幫的臉麵可真是讓你丟盡了。”林澤勇怒道。
“勇哥,對方是成道山的人,咱們惹不起。”林澤雄勸道。
“成道山又多個卵蛋,今日我林澤勇便是要讓世人知道,就是成道山,在這陽海城,也得唯我嘯林幫馬首是瞻。”與林澤雄不同,林澤勇這人在陽海城橫行慣了,養出一身目中無人的品性。來鴻福樓前心中盤算起,成道山遠在北俱蘆洲,殺他一兩個門人弟子立威,那消息也不會傳回去。
他能這般想,皆是因為他活了半輩子也曾見過成道山一人,思至此處,心裏更是篤定了殺人立威的念頭。
“哦?如此來,今日你是不打算放過我了?”林澤勇二人交談時,李羽霜正好從樓梯處走下,眼見嘯林幫還敢來人尋仇,頗感意外的道。
“傷林澤雄的就是你子?”林澤勇問道。
“是我不錯,你又是哪裏來的土雞瓦狗?”李羽霜反問道。
“仙師,這是我表哥林澤勇,我這表哥打腦子就不靈光,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林澤雄攔在二人身前,顏麵堆笑,忙向李羽霜賠罪道。
“滾!”林澤勇聽到他這話,更是怒上心頭,一腳就將林澤雄踢飛了出去。
“吩咐你們的事情,可有去辦?”李羽霜問道。
“辦個屁,拿刀來。”林澤勇向後一擺手,身後弟便將一柄大雁金環刀交予他手。
刀在手,林澤勇氣勢陡升幾分,隨後腳上發力,猛然一躍,向李羽霜頭顱處砍去,刀氣縱橫間,勁力直破樓頂。
一刀斬至,卻未有林澤勇料想的那般血肉模糊的場麵。
隻見李羽霜伸出一指,輕抵在刀刃處,無論林澤勇如何發力,始終難得寸進。
此情此景,林澤勇心中驚愕萬分,急忙收回刀勢,向後掠去數步,麵色凝重的盯著李羽霜。
“好子,算你有幾分本領。”林澤勇雖麵露不忿的道,但全力一擊被如此輕鬆的擋下,心中始終有些發虛。
“撤!”
林澤勇此人雖狂傲,但也不是真就如林澤雄所的那般傻,眼見勢頭不對,轉身就向樓外掠去。
然而他前腳剛邁出了門,李羽霜一個閃身就已到了他身前,裹挾著真氣的一掌揮出,將林澤勇打回樓內。
“咳。”這掌傷及林澤勇內腑,喉間微甜,便是嘔出一口血來。
眼見逃跑無望,林澤勇索性提刀再向李羽霜斬來。
然而李羽霜有要事在身,眼下也不願與他再做纏鬥,刀光已近身前,此時他兩指輕彈,一道真氣就將那大雁金環刀震得粉碎。
李羽霜一手鉗製住林澤勇脖頸,也像方才對林澤雄那般,將他舉起,厲聲問道:“想死還是想活?”
林澤勇終究隻是市井無賴罷了,一番打壓下,也是服了軟,急忙應道:“道長,不,仙師,的想活。”
“那就讓你的手下去找人。”
“快去通知幫內弟兄尋人。”林澤勇喊道。
“可幫主,我等不知仙師要尋的是何人啊。”嘯林幫幫眾問道。
“泣難釋子。”李羽霜搶先道。
“沒聽仙師嘛,還不快去。”林澤勇憂心性命,語氣急促的喊道。
“是。”一幹幫眾領了命,快步跑出鴻福樓,四散而去,
“那個……的在此地也算有些勢力,仙師您若是還有什麽吩咐,知會的一聲,的必為您鞍前馬後,死而後以。”林澤勇麵上堆笑,極力討好李羽霜道。
李羽霜看他這模樣,心下不禁一笑,他與那林澤雄還當真是兄弟,都是一樣的仗勢淩人,欺軟怕硬。李羽霜手上稍一用力,便將林澤勇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林澤勇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
“將那些桌椅複位,損壞的,照價賠償。”李羽霜淡淡道。
“的領命。”林澤勇諂笑道。
…………
兩個時辰後,嘯林幫門人終是傳來消息。
“泣難釋子在律教總壇。”
李羽霜聽了消息,自座椅上起身,對第五姒夢一家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姒夢,我雖不在你身邊,但功法修行不能落下,這些功法和丹丸你且收著,若是遇到瓶頸,切記不可擿埴冥行,多向洊雷宮門人請教。”罷取出幾卷書冊和幾瓶藥丸,交予第五姒夢。
“仙師不再多住些時日嗎?”第五秋雁問道。
“不了,先前幾日多有叨擾,謝過二位了。”李羽霜衝著第五言承夫婦二人抱拳道。
“不敢,不敢。仙師救命之恩情我等日後必報。”第五言承夫婦二人道。
“嗯。”李羽霜應了一聲,報恩一事他並未記掛在心。
“姒夢,交代你的事情莫要忘記了。”李羽霜提醒道,第五姒夢知曉他所的是搬離陽海城一事,便答道:“是!師叔。”
“那我便先行一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悔有期。”李羽霜辭別道。
第五姒夢雙手作揖,俯身道:“祝師叔武運昌隆。”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