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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洲行 十全十美非食全 如影如幻為汝郢 其二

  柳手腕輕轉,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枚玉牌。


  待得第五姒夢看清那玉牌模樣,訝異道:“丹頂白玉令,什麽時候讓你偷了去。”


  李羽霜自他手中搶過丹頂白玉令後,將真氣收複回體內,鬆開了鉗製柳的手。


  “呼。”擺脫鉗製,柳鬆了口氣,取下肩上方巾,包紮在傷口處。


  “想不到,這食全樓還做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第五姒夢銀牙輕咬,忿忿道。


  “他應當不是這食全樓內的人。”李羽霜道。


  柳見已被識破,索性也就不再做偽裝,拉開李羽霜身側長凳,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順手抓起一枚粉蒸籠包,一口吃了大半,用滿是油脂光亮的嘴道:“這位道爺,當真是好本領,在下佩服。”


  “你這人怎能如此不知廉恥,行竊被抓,倒還敢這般放肆,師叔,我看那桌人是官家打扮,不如將這賊交予他們處置。“第五姒夢鳳眉倒豎,站起身來,怒聲道。


  “不必。”李羽霜淡淡道。


  “師叔,這是為何?”第五姒夢不解道。


  “姑娘,聽你師叔的便好。”柳道。


  “你怎知我是……“第五姒夢微微一愣,現今她仍是扮作男兒裝扮,不知怎得會被這賊看出端倪來。


  看到第五姒夢那般模樣,那柳略帶傲氣的道:”論這易容換形,在我看來,你還是太過拙略了些。“


  “你好像很得意?“李羽霜對著柳道。


  “不敢,不敢。”柳訕笑道,麵對第五姒夢他敢有些傲氣,但李羽霜,他確是不敢有半分不敬。


  “當真不敢?明知不敵,還能這般從容,尋常竊賊想來是沒這等膽量的。”李羽霜道。


  “道爺過譽了,的慌亂又有何用,方才您那般手段,想來我跑也是無用。”柳諂笑道。


  “你倒是個聰明人,似你這般神偷妙手,想來在這塵世間也非無名之輩吧。”李羽霜道,言下之意是已知曉柳並非他的真實身份。


  “來無影,去無蹤,梁上君子,不留姓名。”柳也不是愚笨之人,知曉李羽霜心中所想,便隻能含糊其詞,意圖敷衍過去。


  “呸,還梁上君子,我看你是厚顏無恥才對。”第五姒夢罵道。


  李羽霜食指輕叩桌麵,發出“咚,咚,咚”的聲響,方才柳那番言語,顯然是不能讓他滿意的,李羽霜一臉和煦的笑,出的話卻讓柳如墜冰窟。


  “怎麽?吃飯的家夥當真不想要了?”


  “不敢,不敢。”柳卷起衣袖,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回答道:“的姓柳名華葉,神州鄭鎮人士。”


  李羽霜聽後,麵上笑容更甚,右手二指搭上柳的手腕,本該是溫熱的觸感,但柳卻感覺到如冰般冷寒。


  “你當真以為我好糊弄不成?”


  “汝郢幻,我叫汝郢幻。”


  “這才對嘛。”李羽霜滿意的抽回手。


  “汝郢幻,汝郢幻,這名字為何這般熟悉。”第五姒夢心中思索片刻,隨即驚道:“你就是摘星盜神汝郢幻?”


  “講什麽盜神,現今還不是折在你師叔手裏。”麵對李羽霜接二連三的威脅,汝郢幻緊張之餘,更感肚餓,拿起屜中第二枚粉蒸籠包,吃了起來。


  “你莫要再吃了,一籠就四枚,你再吃,我們吃什麽。”第五姒夢喝止道。


  今日一番事情,惹得汝郢幻心中也是極為不悅,當下嗆聲道:“這一籠都是我竊來的,我怎麽吃不得,你以為這粉蒸籠包沒個把時辰是能吃上的嗎?”


  “你……”第五姒夢怒指汝郢幻,正欲開口再做爭辯,卻又被李羽霜攔了下來。


  “姒夢,不必與他置氣。”


  “哼。”第五姒夢冷哼一聲,講頭扭至一旁,不再看汝郢幻。


  二人不再爭吵後,場麵頓時安靜下來,李羽霜和第五姒夢倒還好,這汝郢幻眼下受製於人,自知逃跑無望,這般安靜更是讓他如坐針氈,思來想去後決定,憑他多年闖蕩四洲的經驗,不定可以哄騙李羽霜二人,放他一條生路,哪怕是給他送到京都大牢,汝郢幻都有把握全身而退,思至此處,汝郢幻心思便又是活泛起來,率先開口打破了眼下這寧靜。


  “道爺,不知的是露出了什麽馬腳,讓您給識破了。”


  汝郢幻自詡偷竊易容之術下無雙,不論什麽道府、皇宮都是來得去得,從未被人察覺,眼下這話雖有試探意味,但也是當真疑惑,方才有這一問。


  “告知與你,於我而言可沒半分好處。”李羽霜瞥了汝郢幻一眼,冷冷的道。


  汝郢幻一聽“好處”二字,心中雀躍不已,就是不知李羽霜這話是否意味著,隻要給夠了好處,便能放他一馬。


  “值得一試!”汝郢幻當下便打定主意,俯身湊到李羽霜耳旁,右手一晃,一枚牙白色玉珠便是出現在他手心處。


  “道爺您看,這是我前些日子從鎮西將軍府內‘取’來的清水靈珠。修行時置於胸口處,可保靈台清明,的修為低劣,倒是褻瀆了這寶貝,唯有道爺這般大能才用配得上此物。”


  李羽霜瞥了一眼那清水靈珠後,輕輕搖頭,並未多言。


  “那道爺您看看這個,縉雲觀的至寶竹靈書簡,上等的道家法寶……”


  “還有這個,道爺,禦史大夫家的金紋如意,也是件極好的寶貝……”


  汝郢幻一連拿出數件寶貝,李羽霜都隻是看過一眼後,輕輕搖頭,似乎都不滿意。


  “道爺,的現在身上也就隻有這些家當,不如您要些什麽,的這就去籌措。”汝郢幻諂笑道。


  “不必,今日我可以為你解惑,也可以放你離開,隻需你替我做一件事。”李羽霜道。


  “能為道爺做事,可謂是的三生修來的福分。隻是……“言至此處,汝郢幻口風一轉。道:


  “敢問道爺是何事,的道行低微,若是誤了道爺您的事,可就百死莫贖了。“汝郢幻此時有些猶豫應不應當接下這事,他這人怕死的很,自然是不願為了他人事而丟了性命。


  “你也不必奉承我,讓你去做的也並非是什麽難事。我此行時間頗為緊張,不能與你同行,吩咐你的事若是有了線索,你再到成道山尋我便好。”李羽霜淡淡道。


  一聽李羽霜並不會監視於他,汝郢幻心中可是樂開了花。


  “果然還是個少年郎啊,真的很,今日一別後,四洲這般大,你尋我都尋不到,還妄想我替你做事。”雖心中狂喜,但此時汝郢幻並不敢表現出來。而是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嚴肅的道:“多謝道爺體恤,的以項上人頭作保,定將這事辦的明明白白。”


  “嗯。”李羽霜微微頷首,隨即道:“我想你幫我探查一下,是有哪家門派功法主攻足太陽膀胱經中的氣海俞穴。”


  “諾!的這就去查。”罷汝郢幻便欲起身離開。


  “慢。”


  李羽霜這一聲叫,汝郢幻身形停滯,心中又是湧現一絲慌亂。“這子反悔了不成?”


  “方才問我如何識破你,還未與你講。”李羽霜道。


  聽到這話,汝郢幻如釋重負,複又坐了下來,拱手道:“還望道爺指點。”


  “你的竊術倒也算是高明,但有一點,十三四歲的少年,往來行走,聲響頗大,你得手後走的匆忙,卻是未有一點聲響,非身法大成者,斷然不可能做到這點。”李羽霜解釋道。


  “原來如此,道爺觀人入微,在下佩服。”李羽霜心思之細膩,讓汝郢幻也不由得讚歎道。


  “你可以走了,屆時到了成道山,你提李羽霜這名字,自然會有人招待你。”李羽霜淡淡道。


  先前那番話讓汝郢幻此時不知該不該走,心思這般細膩之人,當真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他嗎?

  思慮片刻後,汝郢幻終是下定決心,猛地站起身來,拱手道:”道爺珍重。“隨即頭也不回的跑至露台處,縱身一躍,淩空騰挪,沒了蹤影。


  看到汝郢幻離開,李羽霜感歎道:”這人當真是吵鬧的很。“


  “是嗎?我看師叔您和他聊的可是十分起勁呢。”第五姒夢望向汝郢幻離開的窗口,沒好氣的道。


  “怎麽?誰惹姒夢大姐生氣了?”李羽霜見她這模樣,不禁一笑,打趣道。


  “哼!明知故問。“第五姒夢轉過頭來卻仍是不願看李羽霜,盯著桌子忿忿的道。


  “哦?原來是那賊啊,下次讓我遇到他,定要好好懲治他一番。”


  “能不能再見到他都還不準呢。”第五姒夢聲嘀咕道,見李羽霜裝傻,索性她也就挑明道:“師叔,您為何要不將那賊送官,反而要指點那賊,又與他作這等無望的約定。”


  “姒夢,你把我想得太蠢了些,汝郢幻滿嘴阿諛奉承,我自然是知道他不會信守承諾。”李羽霜解釋道。


  “那師叔您又為何要放他?”第五姒夢不解道。


  “我放他,是因為以他的本事,尋常官府難以鉗製於他,送他見官,隻是虛耗時間罷了,至於指點一事,我遣他去尋門訪派,這事來簡單,但我讓他尋的極有可能是某個凶宗魔門,一不留神,他性命便會搭進去,事關重大,我自然是希望他活著帶回消息。”


  聽了李羽霜的解釋,第五姒夢氣消了大半,但心中仍有不解,遂問道:“可是師叔,那賊躲你還來不及,又怎會主動來找你呢?”


  “方才與他交手時,我向他體內打入一道真氣,這道真氣內含《焚心燃血功》和《宇心奪》的內勁,真氣一旦沒了《大梵禪日經》及《空路心經》的調和,既不能納入丹田,亦是不能隨散功逸出體外。這真氣在經脈中遊走,不出半年,入夜後經脈便會有細微的刺痛之感,不出一年光景,血肉便會與經脈一齊作痛,時間愈長,疼痛感愈重,三年內若是不能清除這道真氣,便會身消道死。對他來講也算是懲大戒,時間一長,他求醫無果,自然是會帶著消息來找我。”


  “原來如此,師叔,是我錯怪您了。”第五姒夢淺鞠一躬,不好意思的道。


  “事出突然,你有此想法,倒也怪不得你。”李羽霜笑道,對於誤會一事,他並未記掛在心上。


  “師叔,您這汝郢幻本領高強,為何要做偷雞摸狗這等為人不齒的事情。”第五姒夢問道。


  “偷竊這事,本質與賭博並無差別,皆是來源於欲念,以博大,來的容易,又有背德感所生的刺激,尋常人把持不住,進而沉淪其中也屬正常”李羽霜解釋道。


  “那師叔咱們修道之人所講的‘斷念證道’,斷的可否就是這欲念呢?”


  “是,也不是,尋常庸才隻知遠離塵世,尋個深山,終其一生隻為修道,美其名曰:’斷念證道‘。殊不知,這世間唯有死物方才沒有欲念。斷念證道當是斷邪念,證正道,不入凡塵,不經世事,修道又是為何?與王八爭命長嗎?”


  “撲哧。“第五姒夢一臉茫然,對李羽霜所的似懂非懂,但聽到最後這話她不禁笑出聲來,先前心中不悅也是一掃而空。


  “師叔的話太過深奧,聽得我雲裏霧裏,不過最後一句話我倒是懂了。”


  “你年紀尚輕,一知半解也屬正常,年歲再長些,你自然會懂得。”


  “可師叔,您也就比我年長四歲而已啊。”第五姒夢提醒道。


  “咳咳。”李羽霜幹咳兩聲,自覺第五姒夢的話也有些道理,當寫隻能岔開話題。


  “讓汝郢幻耽擱了許久,這粉蒸籠包可是都涼了……嗯?”李羽霜邊邊舉起筷子,正欲品嚐粉蒸籠包,卻發現原本的蒸籠之中已是空空如也。


  “呀!這粉蒸籠包定是讓汝郢幻給偷了去。”第五姒夢此時也發現了那空的蒸籠,出言道。


  “賊不走空。想不到他受製於我,還敢有這膽子。”李羽霜冷聲道,手背青筋暴起,掌間竹筷斷成兩截,現今他這般模樣,倒是比丹頂白玉令被汝郢幻竊去更加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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