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麵試（一）

  對麵的女人妝容精致，舉手投足帶著一點兒故意為之的傲慢與冷漠，勉強遮掩了她偶爾流露出的不耐煩和急躁。


  劉敬平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幾乎是恭敬地等待著她的問話。


  “你的簡曆很耀眼，”那個女人的語氣輕飄飄的，“成績也蠻好的，你才大三哪？”


  “是。”


  “你畢業後會去大公司吧，或者出國讀研？”


  “還沒想好。”劉敬平答道，心裏默默吐槽一句：管那麽多幹嘛？


  那女人的目光犀利而尖刻，打量了他好幾次，差不多把他整個人的角角落落都看遍了。她眼裏閃過一絲絲驚訝、困惑和隱藏不住的微微妒意，態度也生硬了些：

  “你就穿這個來麵試？”


  劉敬平這天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很隨意地搭了一條淺色的圍巾。他覺得有必要提醒麵前這名做作的女士了：


  “我隻是來找個兼職，不用那麽正式吧？本來我打個電話和您談就可以，特意跑過來已經很有誠意了好吧？”


  “嗯……”她支吾著，忽然又問，“你為什麽要兼職？”


  “當然是為了掙錢啊，現在的大學生打工不就是為了賺學費、生活費嘛。”劉敬平直白地回答。


  “你缺這點兒錢嗎？”那女人有些悲憤，“你這件衣服的價格是我三個月的工資，圍巾，兩個月！我那麽喜歡的品牌竟然被你穿在身上，而你竟然跟我說你缺錢？”


  劉敬平一時懵然，驀地想起方若璿曾經的做法，就搖頭歎道：

  “想不到北京HR的工資這麽低……這都能忍，你怎麽不跳槽呢？”


  女人生氣地站起來要走。


  “這年頭，穿山寨的違法嗎？還是違反了貴公司的規章製度？”劉敬平頭也沒抬地說。


  “什麽？山寨的？”女人重新坐下來，臉色稍稍緩和了點。


  “這要是你三個月的工資，那你的工資水平可就回到解放初期啦。”劉敬平進一步寬慰她。


  “你……你怎麽這樣虛榮？”她恢複了冷傲的姿態，“我才不買A貨呢。”


  “你來北京多久了？是不是剛畢業？”劉敬平笑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過了生日我才24歲，”她輕聲說，“今天我也不負責麵試，就是臨時接待一下……過會兒我們楊總要來，你準備準備。”


  “不至於吧？”劉敬平驚呼，“我隻是個在校大學生，隻想打打零工而已……”


  “我們CEO特別能幹，事必躬親，”女人嫣然一笑，“他對你有點好奇。”


  “我看他是閑的……”劉敬平把聲音壓到最低，咕噥著。


  “咱們隨便聊聊啊，你別緊張。”


  “你覺得我緊張麽？”劉敬平看著她，認真地說，“你不適合做HR，真的。”


  那女人不再像之前那樣裝腔作勢了，誠懇地問道：

  “你認為我應該做什麽？”


  “先告訴我，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什麽專業？”


  劉敬平耐心地和她探討起職業規劃的問題了，講得她心悅誠服，時不時敬佩地偷眼看他。


  “其實楊總好奇的是，正在進行的那個項目為什麽會吸引名校的學生，”她這隻竹筒開始向外倒豆子了，“來了一個清華的男生，也是兼職的，技術超棒，人品超好，楊總覺得撿了個大便宜。現在又來了一個北大的，他有點懷疑人生……那麽多知名的公司你不去，為什麽偏偏來這裏？”


  “那個清華的為什麽選擇來這兒啊？”劉敬平急忙問她。


  “我也不明白呀，”她的臉一紅，“他好帥，我還想追他呢。”


  “可是他有女朋友啊！”


  “你怎麽知道？你又不認識他。”


  “那麽帥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呢？”劉敬平憋著笑。


  “我也聽說有，但我沒見過，就一直騙自己……”她怏怏地說，“他隻有周末才來公司，工作日偶爾下午來，我見他的次數太少了。對了，你說的那個項目已經不缺人了，等會兒楊總會詳細跟你說——”


  “什麽？不缺人？那讓我來麵試幹什麽？”劉敬平跳了起來，失望布滿他的臉。


  “他想留下你，做另一個項目……”


  “不不，我不做！”他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一名中年男人走進來，身邊跟著他的男助理。


  “楊總。”那女人喊了一聲，看看劉敬平，轉身離開了屋子。


  劉敬平心不在焉但不失禮貌地和楊總握了手，坐下後就單刀直入道：

  “我不想換別的項目。”


  “你說的那個是你們同學介紹的吧？現在人手夠了，你來晚了……做別的也一樣，反正報酬也不會少嘛。”楊總笑嗬嗬地說。


  “不，”劉敬平堅持道，“我隻做我想做的。”


  “嗬，都說北大的學生難管理，我今天見識到了！”楊總非常不滿，“哪有那麽多你想做的，你想做就得做？還以為普天之下皆你爸呢？愛幹不幹，口氣這麽大，技術肯定也不怎麽樣。”


  劉敬平起身，用拳頭拄著桌子，字字清楚地說：


  “你怎麽說我都行，就是不能鄙視我的技術。”


  “是嘛，那就展示給我看。”楊總對附身傾聽的助理耳語了些什麽，助理點點頭，走出房間。


  楊總挑釁地看著劉敬平，而劉敬平也毫不示弱，回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