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相殺
淩江笙回到宿舍時已經很晚了。她躡手躡腳地開了門,摸進關了燈的屋子,摸到自己的書桌旁,悄悄地開了台燈,坐在瑩白的燈光下托腮遐思。
忽然房間裏亮了起來,蕭靜雪和方若璿笑著下了床,湊到淩江笙身邊:
“你回來啦?快說,今天怎麽樣?”
“我的天,嚇死姐了!”淩江笙拍拍胸口,“你倆不是睡著了嗎?”
“我們剛躺下,以為你今晚和他在外麵過夜呢,”蕭靜雪坐到了椅子上,“你終於記得帶鑰匙了!”
“小笙你怕啥?”方若璿嗤笑一聲,“裝什麽裝啊,從來隻有你嚇別人的份兒——上次去鬼屋,你把扮鬼的工作人員嚇個半死,當場就有兩個資深扮鬼的人說,這活兒沒法幹了!”
“哈哈哈哈,”蕭靜雪笑完了,關切地問道,“小笙你們今天玩得好吧?”
“別提了!我們遇到搶劫的了!”淩江笙一甩手。
“啊?”
“放心,那人要搶我的手機,讓我給揍了。”淩江笙喝著水。
蕭靜雪臉色一白,擔憂道:
“他沒事吧?”
“什麽話?你怎麽不問我有沒有事?”
“靜雪是覺得那個搶劫的人性命堪憂,”方若璿笑了笑,“他還活著嗎?”
“你倆夠了啊,我有那麽可怕嗎?”淩江笙不快地瞪著眼睛。
蕭靜雪和方若璿猛烈地點頭。
“艾樂康當時在場吧,他也看到了?他受驚不輕吧?”蕭靜雪問。
方若璿接過她的話:
“他回頭可能要重新考慮你們的關係了——這麽彪悍的女孩誰敢娶呀。”
“你們不知道,”淩江笙站起身,連比劃帶說,“他原來特慫,今天相當勇猛了!當時那個人搶了我的手機就跑,他大喊一聲:‘呔!何方狂徒,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拿命來!’然後他上去就一個飛腿,把那人踹出三米遠。再然後他就慢慢地走過去,每走一步,大地就搖晃一下,把那個人嚇得發抖。樂康一腳踩住他,怒喝道:‘把我女朋友的手機交出來!哪隻手搶的?自行廢掉!’說完他就把刀插在那人的耳朵旁邊……”
蕭靜雪和方若璿吃起了爆米花,津津有味地聽著。方若璿一邊吃一邊建議:
“小笙你適合去說書啊。”
“你快把艾樂康形容成蜘蛛俠了!”蕭靜雪捂住了肚子。
“他就是我的超級英雄啊。”淩江笙自豪地說。
“其實那些事,什麽踹人啊,踩人啊,嚇唬人啊,都是你幹的吧?”方若璿遞過爆米花筒,示意她抓一把,“對了,哪來的刀?”
“道具,道具嘛,”淩江笙嚼著爆米花,“你就不能動用一下想象力?”
“艾樂康一個文弱書生,叫你說成了俠客,”蕭靜雪歎氣,“情人眼裏出英雄。不過,小笙,他沒覺得你……太漢子了?”
“他說他很感動,很震驚,也很……開心,”淩江笙直立著,低下頭,“為什麽女生不能保護男生?為什麽女生就一定要柔柔弱弱任由別人欺淩,然後等待男生的保護和拯救?”
“誰也沒這樣認為啊,”方若璿朝嘴裏扔了兩顆爆米花,“你之前碰到的男生打不過你,隻好用語言來刺激你,好在心理上找補。艾樂康喜歡你就行唄,我看你倆天生一對。”
淩江笙聽了,美滋滋地昂起了腦袋。
“小笙,你這麽魅力四射,英姿颯爽,今天艾樂康又見識到你那麽強悍的一麵……”蕭靜雪說到這兒一停,淩江笙就一挺胸,掐著腰說:
“是啊!我大顯身手,幫樂康出了一口氣,誰叫那個人不知死活,連老娘的人都敢打呢。哎喲,我可把自己牛逼壞了!”
“艾樂康挨打了?受傷了嗎?”蕭靜雪吃驚地問。
“我這麽晚回來,因為我們去醫院了,”淩江笙難過地說,“他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人家,竟還那樣衝動……他說自己沒事,我逼著他去仔細檢查過了才放心。雖然沒有傷筋動骨,可是會很疼啊。他從小嬌生慣養的,而且乖巧聽話,據說他爸媽都沒碰過他一根手指頭,現在為了我被人打,我氣得不行,恨得不行……”
“我倒真的有點擔心那個搶劫的人了,”方若璿故意岔開話題,“按你的脾氣,他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涼了……”
淩江笙和蕭靜雪大笑了一陣兒。
“你倆今晚去哪兒了?就在宿舍裏待著了嗎?”
方若璿和蕭靜雪目光一撞,兩人同時撇了撇嘴。
“我們去安撫一隻醉鬼了,”方若璿抱起胳膊,“一隻發酒瘋哭個半死的醉鬼。”
“醉鬼?”
“敬平哥喝醉了,”蕭靜雪說,“他……他……”
“他有什麽傷心事嗎?”淩江笙看著她,見她難以啟齒,想了想,“是因為程嘉樹?”
“你覺得劉敬平是什麽樣的人?”方若璿嚴肅地問。
“他很熱情、坦誠,慷慨大度,嗯——”淩江笙思考著回答道,“講真,我認為他情商很高,總會讓周圍的人感覺舒服,也懂得恰到好處、適可而止。唯獨對程嘉樹,他一開始就黑人家,沒事就刺激刺激他,好像他們前世有仇似的。最近他變本加厲地欺負人家,出口傷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艾樂康怎麽看待嘉樹的啊?小笙你說實話。”蕭靜雪低聲問。
淩江笙倒樂了出來:
“一提這個我就想笑,他還不服氣哪,暗搓搓地跟程嘉樹較著勁兒,還親口說他嫉妒程嘉樹。”
“這就對了!劉敬平這小子,心裏各種小九九,內心戲多到爆,”方若璿笑容明媚,“他猜對了,艾樂康和程嘉樹的關係果然很微妙啊。”
“我有時也感到奇怪,”淩江笙冷靜而沉穩地分析著,“我說劉敬平情商高,就高在他不會讓人隨便看到他的真情流露,他使身邊的人感覺舒服,但別人很難觸及他的內心,他卻能夠讓別人以為自己看透了他,把他當成可以深交的靠得住的朋友。所以我們一開始就琢磨不透他,他表現得單純天真,咱們又感覺他有心機……唉,說得好繞,總之,他的確單純,也的確有城府,是個很複雜的人。”
“我聽你一分析,”蕭靜雪撓撓額角,“更暈了!”
“有件事我總覺得不安,”淩江笙懷疑地說,“他不會輕易和誰交心,可這一回,剛認識樂康就對他那麽好,這不是太反常了嗎?可能……樂康和他真的氣味相投、相見恨晚?”
“他對艾樂康好,是為了氣程嘉樹。”方若璿猶豫了半天才說。
“什麽?”淩江笙大叫,心思飛轉,“這下我完全懂了。劉敬平這混蛋,拿樂康當炮灰嗎?他所謂的友情都是假的嗎?”
“不是不是,”蕭靜雪連忙解釋,“敬平哥也很喜歡艾樂康,本來就想和他交朋友,隻是不必做得那麽明顯。這些天他行事高調,全是為了吸引嘉樹的注意……”
“劉敬平的朋友多了去了,他怎麽不找別人‘高調’地炫一炫親密友愛啊?扯上樂康算怎麽一回事?”淩江笙皺眉。
“因為他和程嘉樹是情敵誒!”方若璿急得直拍椅背。
“嗬嗬,”淩江笙冷笑道,“劉公子真是貴校的奇葩,什麽年代了,他還有這種早就out了的冷戰思維——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她突然身體前傾,心切地問道:
“如此看來,他和程嘉樹真有仇?”
“哼,愛到深處就是恨吧,物極必反,相愛才會相殺。”方若璿懶洋洋地說,“劉敬平為什麽黑程嘉樹黑得那麽狠?明擺著是‘愛之深,黑之切’嘛。”
“原來劉公子心動的表現是這樣子啊,”淩江笙先是神往地輕笑,隨即拉下臉來,“神經病。”
她看到方若璿在欣賞著手上剛塗的淡粉色指甲油,自言自語道:
“劉敬平還對誰有過類似的表現呢?”
“她!”蕭靜雪指著方若璿搶答,“敬平哥每次生氣得快要暴走都是因為若璿!”
“你倆……想用眼神殺死我啊?”方若璿抓起抱枕擋住自己,“看我幹嘛?我隻是打醬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