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以吻止痛

  程嘉樹寵溺地凝視著蕭靜雪，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並將被子拉到她的腰間掖了掖：


  “好好坐著吧。在學英語之前，我得先教你學會遊泳——這是我的一塊心病。”


  “嗯，你想得太對了，”劉敬平讚同地說，“靜雪不學計算機都沒什麽關係，但最好要掌握遊泳這門技能啊。不要求她遊多快，夠自救就行啦。”


  淩江笙咯咯地笑了：


  “靜雪可會找理由了，我們學校有遊泳課，去年整個宿舍的人都選了，她選上之後猶豫了半天，又給退了。你們說她有多慫？她說她怕水，可能上輩子是淹死的，留下了心理陰影。我無語了，不想學遊泳也用不著這麽狠地自黑吧。”


  “遊泳有那麽恐怖嗎？靜雪和水什麽仇什麽怨，”方若璿接著說，“你是真的怕水還是隻想逃避啊？還說今年和水犯衝，連湖邊都不去了……”


  劉敬平哈哈一笑：

  “妹妹，你怎麽被嚇成這樣啊？別怕別怕，調整一下心態。水並不咬人，水裏也沒有鬼的喲。”


  程嘉樹內心劇痛，疼惜地摟著小臉泛白的蕭靜雪，有些生氣地說：


  “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知道她經曆過什麽嗎？知道她這種恐懼的來源嗎？啥都不了解就別瞎說，拿別人的恐懼當笑料也太不厚道了！”


  “靜雪，”淩江笙瞪大了眼，“你……你真的怕水啊？對不起，我不該說你找理由。”


  方若璿語氣十分輕柔：

  “你不會……有過溺水的經曆吧？怪不得……”?“這樣的話，哎，還真是個問題，”劉敬平皺緊濃眉，“靜雪，勇敢點，克服心理障礙還是可能的，這是能夠治愈的。”


  “劉敬平說得有道理，你不要讓這種心理陰影一直跟著你，影響你一生啊！”方若璿按住蕭靜雪的手。


  “我都懂，”蕭靜雪將她的手緊握了一下，“可是我現在心理陰影麵積擴大了怎麽辦？”


  “老天太欺負人了！”淩江笙憤憤不平，“你本來就怕水，如今更怕了！”


  “我幫你克服，”程嘉樹淺吻著蕭靜雪的額頭，“你要對我有信心，更要對自己有信心。”


  “是啊，早點克服了好，以防萬一，誰能預測到生活中有什麽意外？沒準這個技能會救你一命呢。”楚雲姝說。


  “對對對，我終於知道咱們學校為什麽要開遊泳課，為什麽非要咱們學會遊泳了，”方若璿了悟地一拍手，“我本來以為南方的學校才有這樣的要求，在北京需要會遊泳麽？校領導一定是預感到北京有一天會變成海，真有先見之明啊！”


  屋裏的人都忍不住了，笑得人仰馬翻，連蕭靜雪也捶床大笑。


  房門開了，他們回過頭，見一名護士冷著臉站在門口，用教訓的口吻說：

  “我走遍整整一層樓，就這個病房最吵，像話嗎？都給我小點聲！”


  說完，她高傲地把門一關，走了。


  房間裏安靜了不到兩分鍾，方若璿狡黠地笑彎了眼睛：

  “這個護士的口氣很像我高中時的班主任啊——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


  “是的是的！”淩江笙砸了下床板，“天下的班主任都是一樣的！”


  “還有教導主任，”蕭靜雪也活躍了，“嘉樹你記得嗎？有一回班裏特別熱鬧，教導主任從後門進來大罵了一通，咱們班就沒那麽吵了。誰知他又從前門進來，欣慰地說，重點班就是比普通班素質好，剛剛那個班太差勁了！”


  “我記得，我記得，”程嘉樹對大家說，“當時曆史老師還在前邊呢，教導主任根本沒看見他。我們之所以那麽吵，是因為曆史老師忘記帶書，就隨便借一個女生的書來看，批評她在書上亂貼圖——什麽克倫威爾變成劉德華啦，拿破侖變成周傑倫啦，可把我們笑壞了。”


  “有這種事？”劉敬平笑得格外張揚。


  “怎麽還這麽吵？”那名護士重新站到門口，冷冰冰地命令道，“都走吧，別影響病人休息。病人是哪個？”


  “我！”蕭靜雪神采奕奕地端坐在床上，舉起手來。


  “你是病人？哪有這麽精力旺盛的病人？”護士詫異道，隨即嚴厲地說，“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覺！”


  蕭靜雪馬上軟綿綿地躺下去，裝出虛弱的樣子，吃力地抬起手臂伸向程嘉樹：

  “水，水……”


  程嘉樹憋著笑，轉身把水杯拿來，輕輕扶起她。她靠在他的臂彎裏，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調皮地抬眼衝他眨了眨。


  “靜雪你戲精上身啊！”淩江笙看不下去了，“咱們走吧，有程嘉樹配合她演戲就夠了。”


  楚雲姝也站起來:

  “妹妹，好好休息吧，我們走了，明天你出院時我們再來。”


  他們離開以後，程嘉樹給蕭靜雪蓋好被子：

  “睡一覺吧。”


  蕭靜雪溫柔地看著他，坐起身捧定他的臉：


  “你閉上眼。”


  他聽話地合上了。


  她湊過去，在他的眼睛上深情地印下一個吻：“好啦。”


  程嘉樹迷茫地望著她。


  “我看見，你眼睛裏寫著痛苦，雖然藏得那麽深，但我能觀察到，”蕭靜雪解釋道，“給你一個吻，幫你止痛吧。”


  程嘉樹沒說話。


  “剛才他們都在，現在隻有你我，你心裏的痛不用再收起來了。”蕭靜雪慢慢地說，“進不了姚班不意味著你失敗了，它什麽都不能證明。相信我，在現有的條件下，在你能夠掌控的範圍裏，你已經做得最好了，以後你會做得更好，我一直懷著期待。”


  “你還對我有期待嗎？”程嘉樹感覺自己要落淚，於是擰起眉毛抵抗著，“我就是個 loser，甚至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適合學這個專業……”


  “你怎麽能這樣想？”蕭靜雪頓了頓，笑著說，“你知道嗎，其實不隻是人在選擇專業，專業也在選擇人啊，如果你不是適合它的人，它是不會容忍你那麽長久地跟它打交道的，早就把你甩出去了。我們當時報誌願，差不多都是憑著一種不真實的幻想，一種虛妄的錯覺。那時所謂的喜歡太脆弱，因為我們不了解專業的內容，隻是聽名字望文生義或者根據別人的理解來判斷。所以上了大學後，有人才發現，原來你是這樣的專業！我是不是學了假的？等我們對自己的專業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以後，還是那麽喜歡，依然不改初衷，這才是真的喜歡。已經過了一年了，你還是那麽喜歡計算機嗎？”


  程嘉樹抱著她，在她耳邊呼出熱氣：


  “更喜歡了，怎麽辦？”


  “那就別因為進不了什麽姚班、叉院而傷心，能學習心愛的專業，本身就是幸福的。敬平哥就不會糾結這麽多，他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嗯，”程嘉樹苦笑著承認，“這一點，我不如他。”


  “那個，我早就想問你……對敬平哥這個人，你內心裏是怎麽看待他的啊？”


  “他……”程嘉樹想了想，坦率地答道，“我對他竟然有一絲絲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