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去人民大學（一）
四名女生果然在周六一起“私奔”了——她們每人騎一輛自行車，從學校南門出發，朝新中關購物中心的方向走，隨意將車停在商場外邊，說笑著，嬉鬧著，攜帶快樂的氣息閑逛著。
在各種商品繽紛琳琅、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場裏，五光十色的雜彩映襯下這些洋溢著青春熱情的女孩子們更引人注目。她們一邊逛一邊嘰嘰喳喳地議論，給上午時分稍顯冷清的商場平添了一絲活氣。大家慫恿淩江笙穿裙子試試，她開始還忸怩了一會兒，後來自己主動拿了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進了試衣間。等她走出來，蕭靜雪她們都驚呆了。
“小笙……這還是我認識的小笙嗎？”方若璿眼睛發直，“原來你是天上掉下來的小仙女啊！”
“有嗎？”淩江笙站在鏡子前，怔怔地端詳著自己，半天沒回過神。
良久，她微微紅了臉，低頭走向試衣間，蕭靜雪上前一步拉住她：
“別脫了，穿著吧，你身材這麽好，別辜負了這份美麗呀。”
“我……”淩江笙的臉越來越紅，“不適合吧，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有一天這麽像個女生……穿著它，我連走路都不自在了！”
“小笙，誰給你定位成女漢子的？”楚雲姝站在她麵前，“不要隨便給自己加標簽。你不是也覺得漂亮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首先要能夠自信、恰當地欣賞自己。”
淩江笙看看她們，豪爽地說：
“行！就要這件了！”
她心裏炸出燦爛的煙花，付款後甚至都沒有換上來時的衣服，直接把裙子穿走了。
四個人繼續逛著，淩江笙時不時跑到隨處可見的鏡子前，出神地凝視自己，然後像個小精靈一樣跳來跳去，活躍異常。
“你是第一次穿裙子嗎？這麽興奮。”方若璿在後麵喊道。
“是呀！”淩江笙輕盈地旋轉一圈，“我現在才發現，我媽媽是怎麽難看就怎麽打扮我，從來不給我買花哨一點的衣服，導致我自己後來都沒這個意識了。看著你們穿，我也不會想象自己穿上是什麽樣子，還相信我就適合穿那些中性的衣服呢！”
說完，她笑出一串清脆的銀鈴，跑到前方去了。
蕭靜雪吸了吸鼻子，輕聲說：
“小笙……真不容易，她媽媽為什麽要那樣培養她呢？到了十九歲，她才知道自己可以和其他女生一樣穿得美美的。”
楚雲姝握住了她的手，水光晶亮的大眼睛看了她片刻，就移開了。
她們逛累了，找到一家甜品屋坐下來，一人要了一大份甜點慢慢地吃著。
“小笙，大早上的，不要吃涼的呀。”蕭靜雪說。
淩江笙挖了一勺冰激淩放進嘴裏：
“我心裏好熱呀，需要降降溫。”
方若璿吃了一口芋圓：
“小笙，你以後就多穿裙子吧，穿著穿著就習慣了。女漢子秒變女神，肯定出去能迷倒一大片男生……”
“我才不是為了迷倒男生。”淩江笙含著雪糕球，吐字不清地反駁道。
蕭靜雪表示同意：“對，我們穿給自己看，打扮得美麗是為了取悅自己才對。”
她們吃完了東西，覺得精力依舊充沛，出了新中關就騎上車子向前走，順便在當代商城溜達了一陣兒。她們一直逛到腳底發燙，出來後淩江笙喊餓，方若璿笑話她：
“你是因為心情好了，胃口也開了吧？這一路又蹦又跳的，就沒個安靜的時候，體力才消耗得這麽快。”
“我也餓了，”蕭靜雪按住肚子，“雖然吃了甜品，可是現在還感覺很餓。”
“咱們進商城裏吃飯吧。”楚雲姝建議道。
“我剛剛留心了，”淩江笙搖頭，“看上去就不好吃，沒有一家吸引人的。”
方若璿舉目四望：
“這兒附近有沒有味道好的飯店呢？你們誰熟悉這一片？”
淩江笙猛地一伸胳膊，指著對麵：
“那不是人民大學嗎？我聽說人大裏的飯店菜品不錯，外來的人都可以吃的，咱們試試去啊？”
楚雲姝看了對麵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她見另外三人都等著自己的回答，竟訥訥地說：
“咱們……咱們還是回學校吃飯吧。”
“再騎回去？”淩江笙驚訝於聰慧剔透的楚雲姝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咱們已經逛了這麽長時間了，好累啊——你確定你空著肚子，還有體力騎回學校？你是怎樣想的啊？靜雪，若璿，你們還有力氣騎車嗎？”
蕭靜雪和方若璿都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但蕭靜雪補充說：
“雲姝姐可能是想到咱們都沒去過人大，不認路……我可不要在裏麵找食堂找飯店找得七葷八素的。若是那樣，寧可爬回咱們學校。”
“對，”方若璿接過話茬，“靜雪擔心得有理，她就是個天生的路癡。她在北大都會迷路，剛來的時候一個人跑去湖邊玩，華麗麗地迷路了，打電話讓我去接她。我問周圍有什麽，她說周圍有好多好多樹，我暈！等我見到她時，她眼睛紅得賽兔子。這孩子，迷個路都能嚇哭，還能幹些什麽？”
“我哭了嗎？”蕭靜雪淡淡地回應，“我不記得了。”
淩江笙長歎一聲：
“好吧，與其進人大找路，不如坐公交車回學校，走吧。”
三個人率先走向車站，楚雲姝落在後麵，突然喊住她們：
“算了！去人大吧——我認得路。”
“姐姐你也學會捉弄我們了？”淩江笙喜笑顏開，“剛才還強烈反對呢，原來你是唯一認識路的啊！”
楚雲姝的臉失去了血色，如同漢白玉一樣冰冷堅硬。蕭靜雪擔憂地攙住她，以為她又犯了低血糖，飛快地把一塊水果糖剝好，放到她嘴邊。她張口咬住，嘴角閃過一絲輕笑：
“放心，我沒事。靜雪，你真是個好妹妹。”
蕭靜雪沒告訴她，自己為了她，已經養成了隨身帶著糖的習慣。不過楚雲姝隻一瞬便領悟到了，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
在楚雲姝的帶領下，她們很快就來到“集天餐廳”，蕭靜雪驚異地感歎：
“一點兒彎路都沒走，雲姝姐你是有多熟悉人大啊，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我簡直懷疑你在這兒讀了本科！”
“就是就是，”淩江笙說，“你是不是來了很多次？”
方若璿調侃道：“來很多次不代表就能認路，關鍵在於學姐並不是路癡。靜雪往清華跑了那麽多趟，至今還是找不到路啊，每回還要程嘉樹來接她。”
“若璿，看我回宿舍怎麽收拾你！”蕭靜雪笑著指住她。
楚雲姝仿佛失了魂的木偶，盯著菜單，神遊天外，朦朦朧朧地聽到蕭靜雪在她旁邊叫著：
“雲姝姐！你是不是累了？咱們吃了飯就回宿舍睡覺好不好？”
她勉強定定神，從容地說：
“沒事。咱們點菜吧，這家的烤魚很好吃，一起嚐嚐啊。”